蕭洪晝是契丹現(xiàn)任皇后蕭撻里的族弟,亦是當(dāng)今契丹蕭太后之族人。
前些年蕭太后密謀,欲廢契丹大王耶律宗真,反被囚禁,雖并未連累家族,蕭洪晝卻自請來了大宋。
他來大宋好些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汴梁的各種人情風(fēng)俗,倒是自得其樂。
耶律綽的父親因何而來他亦是心知肚明。
只是他確是喜歡大宋小娘子的溫柔如水,對耶律綽的個性有些敬謝不敏。
只是家族聯(lián)姻,他必須為了族人考慮。
連契丹堂堂的興平公主不也是說送到李元昊身邊,便也送了么。
蕭洪晝從楚宅出來,一路騎馬慢行,打算由大相國寺至開封府,再回幽州館。
剛至大相國寺,便看到那路邊圍著一群人,對著中間指指點點。
他站在馬蹬上,居高臨下看到中間有一位小娘子,正趴在一張草甸上哭訴著什么。
那小娘子剛及笄的模樣,披麻戴孝,頭上插著一根稻草,抬眼間,一雙杏眼紅通通的,臉上淚痕斑斑,看起來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
那草甸下依稀是個人的形狀。
蕭洪晝眼見人越來越多,已經(jīng)擋了他的去路,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想從旁邊而過。
正這時,有一穿著玄青色衙內(nèi),帶著一群家丁,吊兒郎當(dāng)?shù)貜呐赃呥^來。
見著人擋了他的去路,直接讓家丁將人強行撥開。
便露出中間跪坐在地的小娘子。
那衙內(nèi)一見便色欲熏心,手上拿了一把值錢,邊搖邊踱步到那小娘子面前。
上下打量一番后,摸著下巴道:“小娘子可是賣身葬父?可不知什么價錢?這小模樣還挺標(biāo)致的,拖了回去做個通房也是可以的嘛。”
那小娘子怔愣地看著他,都忘記了害怕。
那衙內(nèi)更是大膽,直接上手在小娘子臉上摸了一把,又將手指放在鼻尖陶醉地聞了一下,瞇著眼睛道:“果然是處子的香味。”
那小娘子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尖叫一聲,往地上縮去。
旁邊有人看不過眼,一位老丈挺身而出道:“不過是個小娘子,孤苦伶仃的,何必欺人太甚?”
那衙內(nèi)便轉(zhuǎn)過身虛著眼睛看了那老丈一眼,將扇子合攏打在手心,拿腔捏調(diào)道:“她既是孤身一人,尚未有去處,我收留她,亦是一番好心,何來欺負(fù)一說?”
那老丈被他的聲勢嚇了,便耷聳著肩膀不說話。
另外一邊又有年輕后生抱不平,大聲斥責(zé):“那小娘子剛失了親人,你這般說法,倒是沒了人倫天理!”
那衙內(nèi)又扭轉(zhuǎn)頭,一雙被酒色侵蝕得渾濁迷蒙的眼睛盯著后生,輕蔑道:“等我買了她便就是我家的下人了,主人家的事便是天大的事,那管你孝不孝的,爺讓她笑,她就只能笑,沒爺?shù)脑试S,連哭也沒可能!”
那后生怒指衙內(nèi)道:“大家伙看看,天底下哪里有這樣的事情!”
那些家丁便氣焰囂張地圍在衙內(nèi)身邊,有一人道:“我們少爺說了什么就是什么,有本事的,你們也拿了銀錢來將人買了去!”
那衙內(nèi)便用扇子打了他的頭,他忙又大聲道:“當(dāng)然了,這是我們少爺看中的人,你們誰敢買了去?”
周圍圍觀的都是普通百姓,一年的用度也就那么幾貫錢,好一點的也不過稍有盈余,哪里能有多余的錢去買一個小娘子回去。
那衙內(nèi)見周圍人都不說話,便一揮手,讓兩個家丁將小娘子給帶走,還淫邪地在那小娘子脖子邊聞來聞去。
“今晚爺便要再次小小登科一番,可別讓爺失了興致。”
那小娘子大驚,卻又哪里是兩個壯年男子的對手,只一邊掙扎一邊大叫救命。
周圍的人看著有些不忍心,有想要上前欲將人救下,卻又被人給攔住了。
“你不要命了,這些個人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可是……”
“都說了是賣身葬父,也是沒有辦法了,誰叫她投身在這樣的家里呢。”
那些個竊竊私語和驚怒的眼神讓衙內(nèi)更是得意,又在小娘子臉上摸了兩把才讓人將其帶走。
那小娘子又哭又叫,掙扎著不肯挪動,只是被人強行拖走了。
正好走在蕭洪晝的馬匹旁邊。
也許是未知的恐懼,也許是蕭洪晝身上的穿著給了她勇氣。
那小娘子一下用力將拉著她手臂的人給甩開,撲到蕭洪晝面前抱著他的小腿不肯放手。
“公子救命,求公子救命,我給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還請公子憐惜!”
方才那老丈看著蕭洪晝的高頭大馬和身后魁梧彪悍的契丹武士,便小聲勸那小娘子:“這可是胡人,你若是被他帶走了,不是更可憐?”
那衙內(nèi)看著蕭洪晝,眼神閃躲了一下,強硬地對旁邊家丁道:“還不快將人給帶走?!”
只聲音有些發(fā)虛,中氣不足的模樣。
那小娘子見狀,更是巴著蕭洪晝不讓,哭著喊道:“公子,救救我!”
拉扯之間,蕭洪晝腳下的足衣都快被扯下來了。
他萬分后悔今日沒有穿靴子。
好在他胯下之馬是好生調(diào)教過的,并沒有受到什么驚嚇,只揚著頭噴了幾下鼻息。
蕭洪晝對上那衙內(nèi),正想說什么,那衙內(nèi)看著蕭洪晝的眼神,便轉(zhuǎn)移開視線,嘴里仍舊叫囂道:“這可是我先看中的,總要有個先來后到。”
聲音頗色厲內(nèi)荏。
蕭洪晝道:“我并沒有想與你爭奪之意,只是人被你帶走了,一口薄棺總還是能置得起罷?”
那衙內(nèi)胡亂點頭,低聲道:“我本就想讓棺材鋪管事過來的。”
蕭洪晝一夾馬肚子,正想離開,那小娘子凄厲地喊了一聲,便直直向他馬肚上撞去。
好在蕭洪晝反應(yīng)快速,直接一腳將人給踢了出去。
那小娘子被踢得向后趔趄了幾下,又吐了一口血出來,哀怨地看著蕭洪晝。
衙內(nèi)倒是被驚到了,立馬跳著大聲道:“你們看到了,跟我沒有關(guān)系,不是我打的!”
說罷分開圍觀的人群,一溜煙地跑走了。
他那些家丁互相看了一眼,也縮著脖子跟著跑了。
方才那后生倒是硬氣:“你怎么打傷了別人?可不得將她帶到醫(yī)館去?”
蕭洪晝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扔在小娘子身上:“這里有些許銀錢,也夠你葬了父親再去看一下大夫。”
說罷一夾馬腿,直接走了。
那些圍觀的人怕被馬踩到,便也推搡著讓開了。
留下還在吐血的小娘子,和一張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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