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沈寂出發去新花市，已經過去了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他還沒有回來。身在D市的程笙笙跟他平時的聯系也非常少，有時候僅僅說了兩句話，沈寂又有了新的事情去忙了。

    他沒有跟自己說過回來的具體日期。程笙笙每天在繁忙的畫畫時間里想起他，總是忍不住嘆氣。

    這天夜里，程笙笙終于畫完了那個巨幅畫作。她仰躺在地上，身上的圍裙累得還沒來得及脫，靜靜躺了好一會，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夜里的兩點左右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格外想念沈寂。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沈寂打去了電話，卻沒想到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喂。”沈寂低沉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

    “你怎么這個時候還沒睡啊。”程笙笙問他。

    “剛從現場回來。”沈寂說。

    因為忙于查案，奔波在各個地方，又要跟各個警隊的人開會，加上還要分析案情，沈寂的睡眠時間都變得很少，有時候一天僅僅只睡四個多小時。而自己可以用來跟程笙笙講電話的空閑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不過在臨近睡覺的這一段時間里，他才可以真正放松下來，跟程笙笙不被工作打擾，安心地說話。

    “你怎么還沒睡呢？”沈寂問她。

    “我剛才在畫畫。現在畫好了，卻睡不著了。”

    沈寂問她：“你還在那個租的房子里？”

    “嗯。”

    “不是說讓你不要搬出去嗎？”

    “我沒有搬出去，只不過這一段時間不是忙著畫畫，在這邊睡覺方便一點。你又不在家，我在哪睡都是一樣的。”

    程笙笙問他：“你案子的事情怎么樣了？”

    沈寂說：“剛剛解決，知道嫌疑人是誰了。”

    程笙笙有點驚喜：“那你要回來了嗎？”

    沈寂說：“不行。才沒抓到，嫌疑人的審訊工作也還沒開始。”

    程笙笙嘆了一口氣：“那你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沈寂說：“快了，再等我一段時間。”

    程笙笙看著房子上的天花板，輕輕說道：“你已經很長時間都沒聯系過我了。”

    沈寂說：“對不起。這個案子比較麻煩，抽不出來時間。”

    地板很涼，加上房間的窗戶沒關嚴，夜里清冷的空氣吹進來，程笙笙感覺到有點冷，但是她不想起來，她躺在地板上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后輕輕說道：“我想你了，沈寂。”

    電話那頭的沈寂聽到程笙笙的這句話愣住了，然后周圍仿佛萌生了絲絲的暖意，那股暖意讓他的心臟都開始發燙。他的手指摸著蓋在身上的被子，說：“我很快就回去了，再等等我。”

    如果他現在在程笙笙身邊的話，他一定會抱住她，然后輕輕地給她一個吻。

    程笙笙又嘆了一口氣：“我的畫畫完了，你不在這里，我有點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沈寂說：“沒有事情做就閑著吧，覺得無聊了，就出去走走。”

    程笙笙靜了片刻，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跟他說：“要不，我去那邊找你吧？”她猛地坐了起來：“反正，我在這邊也沒事了啊。我去找你，你平時該干嘛干嘛，我就想看看你，在你住的地方住著就行。”

    她問他：“你現在住在哪里？”

    沈寂說：“我住在酒店里。”

    程笙笙想了一會，腦內的熱度又降了下來，問他：“我去那里找你，方便嗎？”

    沈寂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后他說：“方便，如果你想來就來吧。”

    “但是我可能沒辦法去接你，而且現在還沒抓到嫌疑人，在外市。平時工作的時候沒辦法見你，晚上回不回來睡覺也不一定。這樣你還要過來嗎？”

    程笙笙說：“沒事，我就是想抽空看你一眼就好。你也不用接我，我自己過去就可以。”

    沈寂問：“我這邊住的環境不是很好啊，你不介意？”

    程笙笙說：“我不介意。”

    沈寂說：“好，那我一會把酒店的名稱和房號發給你。你什么時候到了，跟我說一聲。”

    “嗯嗯。”程笙笙點著頭，她的心里突然開心起來。聽見沈寂又說：“這邊的天氣有點冷，你來的時候記得多帶點衣服。”

    程笙笙說：“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趕緊睡覺吧，時間都那么晚了。”不知不覺，她跟沈寂聊天的時間都已經快要二十分鐘了。這是她跟沈寂分別之后，通話時間最長的一次電話。

    “明天見，我們。”

    掛了電話后，程笙笙一直處于高亢的精神狀態中，原本疲憊的身體突然像滿血復活一樣。她幾乎立刻就想回到沈寂的房子那邊收拾東西，準備出發去新花市。

    但外面天色昏暗，已經深夜，她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程笙笙還是回到了畫室旁邊的臥室，定好了早上的鬧鐘，想著沈寂的臉，等著一會起來就可以直接收拾行李奔赴機場，去見沈寂了。

    只是沒想到，早上一起來，程笙笙卻發現外面在下雨。她訂好了機票，又回去簡單收拾了行李，冒著雨匆匆趕到機場的時候，卻被工作人員告知，因為雷暴天氣，她要乘坐的那所航班出發時間往后推遲了，具體什么時候可以起飛還不清楚。

    程笙笙原本都已經把航班信息和時間發給了沈寂，現在她又只能坐在候機廳里，將晚點的消息跟他發了過去。但是她在這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沈寂的回復。估計又是在忙沒有看到吧。

    她在機場來來回回等了將近有四五個小時，外面的雨慢慢停了下來，飛機才可以重新起飛。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了。然而等到她坐上飛機，到達新花市，卻發現這里也同樣在下著雨。

    已經是深夜一點了，程笙笙不想在機場繼續等下去。她打了出租車到了沈寂住的那個酒店。來之前的時候，沈寂告訴她，已經在前臺跟服務人員說好了，到時候她不用等他，可以直接拿著房卡進去先睡覺了。

    程笙笙進了房間，抖落身上的雨水，打開墻邊的照明開關。她發現房間里的東西看起來好像都沒有動過，連床鋪都是鋪的整整齊齊的，以為是沈寂給她新開的一個房間。但稍微注意了一點，還是在墻角發現了沈寂的行李箱。

    她將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墻邊，便去了衛生間，想去先洗個澡。她在衛生間的水池邊看到了開封過的牙刷和牙膏，不知道是沈寂什么時候用過的。

    程笙笙脫掉衣服，在浴室里洗了一個簡短的澡。她穿著浴袍，頭上圍著毛巾剛打開門，卻聽到外面突然響起了房卡開門滴滴的聲音。她趕忙走出去，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寂。

    他穿著微微有些褶皺的黑色休閑西裝，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領口敞開。他看見從衛生間里出來的程笙笙，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回身將門關上。

    程笙笙臉上露出笑容，正要走過去抱住他。他卻往后退了一步，對她做出了一個推拒的手勢，說：“我沒洗澡，身上的味道不好聞。”

    “沒關系。”她還是上前抱住他，程笙笙把頭埋在他的懷里靠了一會，聞到了像是發酵了很久的腐敗肉體一樣，的確是并不好聞的味道，她好奇問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沈寂并不想告訴她，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尸臭。這幾天他基本上都呆在那棟房子里，盡管并沒有在地窖里呆太長時間，他的身上也還是染上了濃重的味道。一時半會，不管洗多少次澡，味道都無法完全散去的。

    他輕輕地拉開了程笙笙，對她笑著說：“不是什么好味道，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程笙笙卻并沒有聽他的話，她仰著頭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不，我就要離你近一點。”

    她看著他：“我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

    沈寂說：“案子沒完，還沒辦法回去。”

    程笙笙看了他一會，問道：“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說今天工作忙，沒辦法回來了嗎？”

    沈寂說：“警察局離這邊近。在那邊空等著也是等著，還是覺得先回來看看你。”

    他其實在知道程笙笙要來后，就跟前臺那邊說好了，等她過來取房卡了，就麻煩給自己手機上發個消息。而恰好這個時候他在警察局里，有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便直接回來了。

    “本來想給你訂一個新房間，但是前臺那邊說沒有新房間，只能讓你先睡在我這里了。”

    “我睡哪里都可以。”

    沈寂說：“你剛過來，在床上歇一會吧。我還是先去洗個澡，再回來跟你說話吧。”

    程笙笙身上穿著白色的浴袍，發梢滴著水滴，眉眼是溫柔的。她身上白白凈凈，散發著沐浴露里淡淡的花香味道。沈寂覺得自己一身外面的塵土和腐敗的味道，并不想離他太近。

    她這樣的女孩子，此時是不應該跟自己站在一起的。但程笙笙拉著他的手。

    沈寂將手松開，輕輕對她笑著：“乖，去床上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但程笙笙覺得沈寂對自己有點太過疏離，他見到自己過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過來似的。這讓她微微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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