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達琳卻遭到了反噬,她瞬間容顏盡衰如老嫗,嘴里罵了一句斯堪的納維亞語,雙手抱“元氣之球”,心中迅速向北歐奧丁大神祈求意愿能量。一片無色的光向趙玫襲來,很快讓趙玫眼、耳、鼻、舌、意、身都陷入了一個不能識別真偽的小世界。
那是她最害怕回到的過去。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父母脾氣暴躁,無法正視社會淘汰,雙雙家里蹲失業,逮住機會就往自己身上撒氣。上初中班里開始興起攀比之風,同學們都覺得自己又窮又脾氣不好,不愿意跟自己交朋友。
初中在家里喝牛奶,邊喝邊聽著爸爸找由頭訓自己,聽到最后竟然胃痛到直接在水斗里吐了滿滿一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就這樣還懦弱地不敢反駁,照舊去上課。上到第二節課,在課上再度胃絞痛,到廁所又吐了一次,回到課上坐不住了,直接懇求老師帶自己去醫院。看病的時候,老師打了十幾通電話也沒聯系上父母。后來過了一個上午,只有媽媽來,虛弱地拽住她袖子,問:“怎么才來?”
她漫不經心地說:“家里正巧電話壞了。”又數落自己不懂事,小孩子三頓都在家里吃,能得什么胃病?還要驚動老師?害的家里還得出醫藥費。
那一刻,趙玫心涼透了,上午自己都昏厥了他們還一副被麻煩到的樣子,既然這樣何必生我?
考上大學乃至工作后,他們永遠沒有變過,永遠是關心自己花銷大不大,自己工資為什么沒有鄰居家重點大學畢業的姐姐那么高,自己為什么不能像別人家的女孩一樣順順利利談戀愛結婚?他們從來不會想到,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自己能對建立長久親密關系,建立一個小家庭有多少熱切的渴望?
大四后一直到2009年夏天加入幻雨閣進修學校,經歷了很多段極短又不順的感情,被班上的李綺雯與海倫瞧不起。求職不順,修行不順…連筑基都是萬般兇險,還是靠的敖淇才渡過難關……
過去實在太苦,我不想重來一遍!趙玫在心里警告自己,這只是瑪達琳在趁虛而入。可為什么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在“傷痛的海洋”,她的本能感到周身的空氣被自己的情緒浸染著,是憂郁的藍色。這里太痛苦了,世人沒人理解我,都覺得我是個怪人!可是我不想離開這里,怎么回事?
她的心上逐漸裂開了許多道裂紋,裂紋越來越大,很快自己就要心碎而死。不行!我要逃離自己!這片海太深了,我游不出去!
海開始結冰,突如其來的寒意把趙玫整個神魂都凍住了。魂乃陽性,魄乃陰性,魂向生,魄向死。自己雖有四魂七魄,眼見卻擋不住前半生“負能量”的“冰濤”。修道主張煉盡陰性的渣滓,返回純陽的境界,其實就是要陰陽平衡,消魄保魂。人的陰性到了極盛,陽性消耗殆盡,就要死了。
趙玫開始運念,回想那些支持自己、溫暖自己的人……額頭上的天心處,本欲被侵襲,終究穩住。
天心剛回暖,趙玫忽覺丹田下處元嬰皮肉俱裂,元神渙散,心下大驚,竭力穩住心神。她不停的深呼吸,全身能量聚向元嬰,暗示自己:我的“神火”、“精之水”、“意土”皆保住了,一定會尋出破綻,反敗為勝。
幻境外早驚動了彭巴爾冉鷗、胡縵、羅素、李偉星諸人。彭巴爾見自己請來的客人被欺,舉起前肢就要打破結界,卻被李偉星攔住了。李偉星說:“既然她如此托大,不如就看看她到底有幾分本事。”
趙玫身處的幻境中,自己坐在一根搖搖欲墜的樹枝上,“高我”告知自己:這是生命之樹。仰頭看,可見一只遮天蔽日的無名巨鷲停在樹頂,在它的兩眼之間,飛出一只威武雄壯的維德佛爾尼爾大鷹,它從樹上俯沖下來,一路飛到地上,震得趙玫差點掉下去。
這感受是如此真實,氣得趙玫在心里不住大罵維德佛爾尼爾大鷹。她已下滑了數千公里,勉強抱住樹干,地面上那只可惡的大鷹卻在快樂地與一條尼德霍格黑龍嬉戲。
讓你們玩得如此開心?給你們一點教訓!趙玫目力所及,正好瞥見了地面上遠處幾只靈氣逼人的拉塔托斯小松鼠。她惡念陡生,用意念感召拉塔托斯,慫恿它們偷襲尼德霍格黑龍。黑龍一轉龍頭,小松鼠們消失了。黑龍便懷疑是維德佛爾尼爾大鷹干的,沖它發出咝咝的斥責之聲。維德佛爾尼爾大鷹發出“ZZ”的尖銳鳴叫,以示冤枉。
外面,敖巧急了:“不好!玫玫的心臟處生出心毒,馬上要流遍周身經脈了!李總教,趕緊讓瑪達琳停止這一切!”
李偉星說:“生出心毒的始作俑者不是旁人,是她自己。這一道坎要是沒有跨過去,以后遲早會淪為蜥蜴人的員工,讓她吃點苦頭是好事。”
“可是玫玫面色已然發黑了!”
“有我在,你擔心什么!”
敖巧關心則亂,忍不住試圖用心電感應穿透幻境,呼喚趙玫:“玫玫,快停下,快停下妄念!”
瑪達琳瞪了敖巧一眼:“敖巧,你是想讓她勝之不武,往后一輩子落下笑柄嗎?”
敖巧重重哼了一聲,惡狠狠地回瞪了瑪達琳,口中說道:“你莫要得意,別以為有Nordics星人給你撐腰就無法無天,天龍座右樞星還是我祖庭之地呢。你最好別做的太過分!”
幻境里,拉塔托斯小松鼠又捉弄了黑龍一次,再度瞬間消失。尼德霍格黑龍難抑怒火,終于對著維德佛爾尼爾大鷹噴出了高高的一柱毒液,大鷹受驚騰空飛起險險躲過了攻擊,俯沖下來跟黑龍干架,小松鼠們從旁打黑拳添亂。
趙玫心里得意,正看得起勁,“本我”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這樣下去不妙。她心隨念至,用意念召喚小松鼠們撤退。沒了拉塔托斯的離間,尼德霍格黑龍與維德佛爾尼爾大鷹打了一陣各自離去,萬幸沒有誰丟了性命。
趙玫這才把注意力回放到自己抱著的樹干上,大驚:生命之樹怎的從中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而且這道縫越來越大,咯吱咯吱,眼看就要劈為兩半了。電光火石之間,她抱牢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半樹干,另一半瞬間被蟲蟻蝕空,向外倒在地上,轟然揚起一陣草木塵煙。
這一震把趙玫原本看戲報復的欣喜全震沒了,這才頓悟過來:我還在瑪達琳編織的幻境里,如何出去?
細細的樹干上越來越多的白蟻爬上來,趙玫忙于消滅。百忙之際一撇眼,發現頂上維德佛爾尼爾大鷹于數千公里高處,如打樁機一般固定有節奏地猛啄樹干。地上樹根已露出來,尼德霍格黑龍每隔一秒向樹根噴腐蝕毒液,他們的動作保持著共振,抱著的細細樹干很快從中間又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
原來裂縫是如此造成的,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挑撥它們斗法。4只神之麋鹿爭相往樹干上跳,越發撞得樹干瀕臨坍塌,拉塔托斯小松鼠看熱鬧不嫌事大,也來拼命啃食樹洞里的松果。
當樹干倒下的那一刻,自己將元神盡失。趙玫絕望地盯著地面,越過地面,她得到了可以看穿土下世界的能力。那是一望無際的金倫加鴻溝,人死后魂魄可越過深深的溝,擺脫塵世大蟒耶夢加德的看守,飄出人界中庭,越過穆斯貝爾海姆火之國,如一滴毫無阻滯的水滴,穿過斯瓦塔爾夫海姆矮人國,最終融入到滿是霧氣的冥界赫爾海姆死之國。
屆時,尼德霍格黑龍會在那里等著自己,度衡評判自己的一生,毫無疑問自己犯了錯,黑龍和雙頭利齒魚兒們會把自己撕碎。
遮天蔽日的無名大鷲雙目中忽然迸發睛光,照了趙玫一下。趙玫忽然悟到:它就是天地的太一。太一生出陰與陽。維德佛爾尼爾大鷹是我的陽魂,尼德霍格黑龍是我的陰魄。大鷹向著生,黑龍期待著死,希冀死后可以享受血食祭祀。我活著的時候,大鷹很歡樂,黑龍很苦悶,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魂與魄互相交纏。
凡人的天心,死時方動。唯有諦觀視聽,每天靜坐片刻,將睜眼望見的風景回收進眼中,才算回光。無謂地消磨時光,自以為勘破紅塵卻不修煉,都是在浪費生命。勘破他人景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我若死了,黑龍就勝過大鷹了。
趙玫心一橫,主動躍下樹干,以“成冰訣”幻化出一柄無堅不摧的冰劍,在堪堪欲錯過樹洞時,插在了樹上。趙玫單臂從樹洞里撥開松鼠,掏出了松果。
它的大小一如趙玫心中所想,像極了松果體,上面是一層白白的氟化質。在寒風詭異肆虐的苦寒之地,“小溫術”毫不費勁地使出來了,氟化質無形地瞬間溶解。松果被封的香氣釋放出來,金色內核也如一枚小太陽散發出溫暖恒久的光,整個生命之樹的假象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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