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月的頭頂閃過一抹黑色后,她的整個身子就跟著飛了出去,她瞥眼看向黑霧的瞬間拼命將手腕間的青絲甩向黑霧后的人,但是甩出去的青絲瞬間就被一道急來的手打落,她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原本就已經有些無力的她,這一次嘴角邊上流出了血,腥甜的味道瞬間漫布了環月的整個口腔,她掙扎著將雙手撐在地上,腦海沖出了一些讓她難受的念頭,她怎么會這么不堪一擊,為什么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但是她眼神里的倔強卻一點都沒有丟失,她絕不可以輸給眼前這個已經不能再被稱為是人的惡魔了。
逞強都是需要實力的,環月一直都不太自信,她知道自己身上也許蘊藏著她不知道的力量,但是她總是會不自覺地失去控制自我的能力。
此刻在這虛空的幻境里,她再一次地出現了以往的彷徨,她身前的黑霧一點點襲來,沖進門樓的環月也被門樓抽取了一絲欲念,而那欲念與她不敢相信的未來有關。
化愁絕的門樓抽走了環月對于未來的彷徨,只是此刻她還沒有意識到,因為她的內心深處已經不斷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里就是她命途的終點了。
她緩緩地用一只手支撐住自己,另一只手抬起摸向嘴角擦去了那里的血跡。
眼前的黑霧里已經完全看不見面容的紫海究竟是何姿態,環月想不出來了,而他接下來會怎么對待自己,環月也毫無準備,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坐以待斃,她緩緩地將手腕間的青絲纏入自己的手心。
其中她的一個手指頭在剛才被黑霧侵襲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上面已經開始滲出血來,她緩緩地握緊了那只纏入青絲的手,手指上的血很快就滲入了手心里的青絲上。
環月已經感受到了血絲里的熱烈,她的整個身子都開始有些燥熱,雖然這似乎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如果這里真的是她的終局,那焚逝自我與海蜃的紫海同歸于盡也并不是不行,只要……只要一切的怨恨和錯亂能夠停下來,她愿意!
黑霧里的紫海不知道在遲疑什么,雖然他四周彌漫的黑霧還在不斷朝著別處彌散,而且邀蝶的腳下也已經彌漫上了黑霧。
她忙亂地飛起懸在了虛空境界里,這里出現的邀蝶,她的神色淡然,讓環月多少有些在意,她難道被這門樓抽取了什么重要的欲念了嗎?
為何她的眼眸里沒有了環月第一次見她時的跋扈和自我,此時的她只是遠遠地站住,漠然地看著環月和那團黑霧,即使環月受傷跌倒,她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環月看著這樣的邀蝶不知道為何竟然有些覺得慶幸。
環月突然想如果邀蝶真的不記得過去就好了,那當她徹底離開這里以后,忘情絕的絕主自然就會是邀蝶,她就再也不用刻意去挽留或是做什么了。
環月帶著血絲的嘴角微微揚起,她的臉上現出了與此刻氛圍格格不入的歡喜,這讓隱沒在黑霧里的紫海突然間有些憤怒,她這是在嘲笑自己嗎?
環月眼前的黑霧瞬間躥升到了高空,剎那間竟然突破了虛空的境界,環月看向邀蝶的眼神猛地抽回到她眼前的黑霧上,她感覺到自己站的地上開始晃動,地面上甚至開始出現裂隙,從那些裂隙里竟然一絲絲地在往外冒出烈火般的巖漿。
環月的腦海里沖出了不知是何時的畫面,畫面里四處奔涌的烈焰巖漿可怖極了。
“難道他的力量要突破門樓設下的結界了嗎?這門樓真的要被毀了嗎?化愁絕也要被毀了嗎?”
環月的腦袋突然間疼起來,她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內心里缺失掉了什么,她抓捏腦袋的時候,眼神還是努力地朝著黑霧看去,“為什么這化愁絕的門樓不能抽取掉他內心里的怨恨……為什么門樓會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已經如此艱難了,環月卻還是不忘那些她也許早就不該再糾結的事情,難怪她還是這么弱,輕易就被眼前的紫海超越了。
紫海釋出的黑霧無孔不入地往四處滲入,門樓的晃動越來越明顯了,化愁絕絕主突然沖到了站在門樓前的山巒和老頭身邊。
但是突然間青林谷谷主也沖了過去,他將他們一下子全都掃到了遠處,當山巒他們還在恍惚時,門樓上的石頭蓋子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哐當聲響間有幾塊蓋子的破碎石塊砸了下來。
回過神的化愁絕絕主臉瞬間變得陰沉不比,化愁絕的門樓似乎要在她的眼前崩塌了,這讓她怎么能接受?
她的腿慌亂地跨出一步,但是青林谷谷主卻一把又將她拉回,“不要去,沒用的!不要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化愁絕絕主回頭看著青林谷谷主,她的臉上掛上了淚,但是很快又被她擦去,青林谷谷主見她不再掙扎便松開了她的手,漠然站在原地的化愁絕絕主面對著已經處于危局的門樓神色全無地沉默著。
“山巒,環月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老頭低沉的嗓音里滿是失落,一旁低垂著腦袋的灰牙眼神依舊巴巴地盯著門樓,山巒面無表情地盯住前方的青林谷谷主,他對這位帶走環月的青林谷谷主有股說不出的怨恨,但是他忍住了滿腔的怒氣,只是朝著青林谷谷主問了一句。
“谷主,環月呢?她真的在前面的門樓里,是嗎?她是不是回不來了?”
青林谷谷主緩緩而無力地扭過身子看向了森山少主山巒,“也許是再也見不到了……她和我們不一樣,她……”
“她……不一樣,你們青林谷的人才不一樣呢!環月到底會怎么樣,你快點告訴我們!”
山巒太激動了,老頭有些震驚地奔過去拉住了他,“山巒,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啊!”
依舊還在劇烈晃動的大地和遠處絕地里奔涌而出的巖漿,一下子又讓青林谷和六大地域陷入了更為可怕的毀滅地步。
青林谷谷主風起默然地站著,他沒有回應激動的山巒喊出的話,從震動的門樓那里傳來了一絲絲隱秘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和他告別,他猛然間抬起了頭。
陰沉的天空里一陣清寒的風裹來了一縷氣息,但是襲近風起身邊的那縷氣息只在他的身邊溜過一圈后便徹底地消失了,他原本正常的嘴角突然耷拉下來,眼睛里也充滿了淚水,左眼尾的淚痣跟著暗了下去。
“無塵,是你嗎?你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嗎?”
山巒和老頭,還有化愁絕絕主突然安靜下來,他們定神地看向仰頭看著遠處天空的青林谷谷主后,三人驀然間安靜了下來。
化愁絕絕主也感應到了那縷消失的氣息的來歷,她也不由地恭敬地朝著遠處垂下了頭。
“山巒,這是怎么了?怎么感覺他們好悲傷?難道還有人消失了?”
老頭雖然不愿意接受環月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事實,但是他看著青林谷谷主默然失落的神色,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會離開的人只有世人的傳言中提到的那位青林谷的青林癡兒,眼前的青林谷谷主風起的同胞兄弟無塵,難道他真的已經消失了?
老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青林谷的無塵不是和青林谷谷主風起一樣的厲害人物嗎?
誰有那么大的力量能讓他消失?
如果他的真的消失了,那現在在化愁絕門樓里的那股可怕力量又是誰?
老頭突然不敢往下想去,他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念頭,難道是海蜃的蜃主,那個叫紫海的少年?
“山巒?山巒?”
老頭有些慌亂地連著喊了兩聲山巒,山巒默默得扭過頭看向了他,“老頭,怎么了?你有話說?”
“你說那個始終不曾再出現的海蜃蜃主紫海,他現在在哪?”
山巒的腦袋轟的一下有些懵,他似乎也已經忘記了在他們這一路前行過程中那個不能被忽視的人,是啊,他現在會在哪?
山巒也不由地開始將這里發生的一切和海蜃的蜃主紫海聯系到一起,但是思慮了一圈,他還是無法猜出海蜃蜃主紫海究竟會在哪里。
知道終是無法挽回的風起終于收斂了臉上的悲戚,他將目光從遠空收回到眼前的世界,化愁絕絕主也漸漸收回了目光,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將目光留在了青林谷谷主風起的身上。
突然間遠處的天空里,在眾多陰沉的烏云間出現了一片白如冬雪的云朵,那朵云漸漸地朝著青林谷谷主風起這邊飄來。
山巒和老頭也立馬抬頭看向了那朵看起來有些奇異的云朵,化愁絕絕主往青林谷谷主風起的身邊靠了靠,她似乎知道到那片天空里突然出現的白色云朵是什么。
只是青林谷谷主的臉已經又抬起,山巒看不出此刻他看見那朵白云的神情,但是那抹白色,仿佛久違的陽光一樣瞬間讓山巒覺得心靈澄澈了很多,他扭頭看了一眼老頭,他想老頭大概也和他是一樣的心情吧!
“谷主,那是他們吧?”
本不用多言的化愁絕絕主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想要得到回應的話,遠空里的那朵白云也已經越來越近了。
“燎原,我們到了!”
云瀑攜著云空穿越了彌漫的陰沉烏云,終于停在了姜花手里的玉墜感應到的地方,這里下面狹長的地帶上,一處充滿另異氛圍的門樓出現姜花的眼眸里,她手里的玉墜已經開始晃動,似乎時刻都會跳脫出去似的。
她忙回身叫了站在遠處觀望著下面世界的燎原,燎原扭頭看見姜花還算平靜的面容,朝著她燦然一笑后沖了過來,“姜花,你說什么?我們到了,到哪里了?是環月姐姐在的地方,對嗎?”
其實下面的可怕場面,燎原一點點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真的不能增加姜花的負擔,他燦然微笑時眼神也已經瞥見了姜花手里那半塊快要控制不住的玉墜,“姜花,你手里的玉墜怎么了?它怎么看著有點不對勁啊?”
嗖——姜花一不留神玉墜還是從她的手里飛了出去,她也立馬慌亂地朝著玉墜飛去的方向奔去,被留在后面的燎原察覺到身邊的云空隱者已經追了過去,他也忙追著姜花往云空的下面飛去。
懸在化愁絕上空的白色云朵終于停了下來,山巒和老頭仰著頭看去,一道耀眼的光從天而降直沖著青林谷谷主落去,化愁絕絕主一慌擋在了青林谷谷主風起的前面,但是風起卻很快將她拉回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一個人往前走出了幾步。
天空落下的光漸漸清晰,青林谷谷主風起從他的懷里似乎拿出來了什么東西,原本還不是特別猛地往下沖的光突然變快,余下的人還沒來得及眨眼,那束從天而降的光已經落在了青林谷谷主風起的手上。
山巒往前幾步走到了青林谷谷主風起的身邊,他看見落在青林谷谷主手里的光漸漸消失,他的手上停留了兩個半塊的玉墜,山巒記得那其中的半塊,那不是云空的空主姜花的東西嗎?
他猛然間抬頭看向了遠空,從那里急匆匆地飛下來兩個人,他們正是山巒和老頭曾經見過的燎原和姜花,他們很快落在了地上,姜花慌亂地沖到青林谷谷主面前,當她看見谷主手里的那兩個半塊玉墜完好無損后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青林谷谷主像是已經等他們很久了似地,他看向姜花說了句,“你們終于來了……”
姜花神色有些慌亂地趕緊回了句,“谷主,云瀑和云空隱者恢復花了些時間,我們耽誤了……谷主,這玉墜突然就自己沖了過來,是因為……”
姜花的話莫然間頓了下來,她眼神的余光朝著燎原掃過一下后沉默了,青林谷谷主看看站在姜花身邊的燎原,似乎明白了姜花為何不再多說,他扭頭朝著山巒看去,山巒有些意外,但是他卻還是正面地迎向了青林谷谷主風起投來熱切的眼光。
“森山少主山巒,那只竹笛是否可以請你為我們奏起,不,為所有即將面對巨變和新生的生靈吹起?”
青林谷谷主風起的話一字不差地傳進了山巒的耳朵里,他不太明白青林谷谷主到底是何用意,在這天地變色的時候讓他吹起竹笛,這真的可以嗎?
那他是該吹個歡樂調調呢,還是應景地吹個悲催無比的傷歌?
“山巒,吹吧!環月還沒聽過你吹笛呢,我們吹個歡喜調調給她聽吧?”
老頭向前拉了一下山巒,山巒的眼光掃過身邊的所有人,也自然地落在了燎原的身上,燎原似乎還不知道環月的情況,但是現在他的臉上是歡喜,這也讓山巒心底默然間有些心酸,他緩緩地從腰間拿出了那支竹笛,伸手擦了一下吹口的地方后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唇邊。
悠悠蕩蕩,縷縷絲絲的歡快調子從竹笛的每個孔里傳出,傳進周圍站著的人的耳朵里,也傳向了門樓,還有更遠的地方。
青林谷谷主安靜地握著手里的兩個半塊玉墜,當山巒的竹笛聲響越來越歡快時,他看見了山巒手腕間閃動的紅點,他手里的兩個半塊玉墜也漸漸發出了紅色的光芒,瞬間從他的手里飛出后懸在了眾人的頭頂。
山巒緊閉著雙眼并未看見這一切,而看見的人因為驚訝也并未注意到他閉著眼,青林谷谷主風起和姜花凝視著懸在半空的玉墜,它們卻又一下子毫無征兆地朝著門樓上方飛去,最后懸在了那里。
當山巒的歡快調調漸漸緩下來時,兩個半塊玉墜突然間合二為一,之后又在門樓上方盤旋了好一會兒后,一陣強烈的氣流沖著四周發散而去,它們也瞬間落入了門樓上的石頭蓋子里消失了。
“玉墜消失了?”
燎原和老頭不約而同地喊出了聲,但是青林谷谷主和姜花似乎并不意外,他們很快將目光聚到了門樓那里,好像那里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大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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