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俞小小的話，高宬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樣臭屁毒舌地說，你會不會愛上我，管我什么事兒，反正我不會看上你。即使一時走眼看上你了，無論你怎么想，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是妥協還是反抗，我都可以予取予求，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但是他并沒有這樣說，因為不忍心。

    即使是玩笑話，也會成為一把傷人的利劍。

    傷口留下的痕跡，永遠都無法抹滅。

    它會跟著你一起走進墳墓。

    他不希望這樣。

    他不希望她的身上存有任何難以掩蓋的傷口。

    ……

    俞小小說得有些缺氧，感到酒意上涌，眼皮發熱，臉頰發燙。

    她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用視線描摹他精致的五官，清晰冷峻的輪廓。

    一切都是那樣地撩人心弦，在這間簡陋的小屋內，在這樣密切的呼吸交換中，大概凡是擁有感情的正常人，心中都會涌動起萬千的情愫吧……

    “我去上個廁所。”俞小小起身下床穿鞋，走了三四步就進了洗手間。

    解手，洗臉，她望著鏡中的人，緩緩解下頭繩，將長發散下來，梳理整齊，披在身后。

    清醒了片刻，待臉上的紅暈褪去，她才走出來。

    高宬開了窗，正站在窗前吸煙。

    他沒回頭，看著俞小小映在窗戶上模糊的身影，問道：“你冷嗎？”

    俞小小語氣淡淡的，“不冷，開著吧。”

    高宬始終背對著她，將一根煙徹徹底底吸盡之后，才丟進藍色塑料煙灰缸內。

    他走到俞小小面前，靠坐在電視機前的木桌上，看著她的發梢被晚風蕩起。

    “你最想問我的那個問題，是不是還沒有問？”

    俞小小緩緩抬起頭，直截了當，“小志是誰？”

    高宬知道她對小志一直充滿著好奇，所以也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小志是我雙胞胎弟弟，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爸媽都常常分不清我倆誰是誰。可他比我聰明，膽子也比我大。雖然我是哥哥，但我很依賴他。”

    高宬從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張兩寸照片，“你猜猜，哪個是我？”

    俞小小將照片接到手中，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照片上有兩個小男孩，三四歲的樣子，穿著講究的小禮服，手拉手，站在公園的花壇前，笑得一臉陽光。

    她幾乎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篤定的答案，“左邊的是你。”

    高宬一怔，“為什么？你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俞小小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照片里的男孩，“你說過了，你依賴小志。照片里，他牽著你的手，他在帶領你、保護你。”

    高宬頓覺一道驚雷從頭劈到腳，渾身都在止不住地戰栗。

    “而且……”俞小小溫柔地看向他，像在看著一個走失的無助的孩子，“你們的眼神不一樣。”

    高宬的聲音抖了抖，“哪里不一樣？”

    俞小小將照片還給他，“小志的篤定，你的——閃爍游移。”

    高宬苦笑，“你果然擁有一對攝影家的眼睛。”

    俞小小修正了他的說法，“重要的不是眼睛，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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