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篇日記是誰寫的?”趙子蒙從桌子上拿起那本黑色的日記本。
“是我模仿靜平的筆跡寫的。”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沒有想到你們會找到靜平的日記和鋼筆,我更沒有想到你們會盯上藏經(jīng)堂那間禪房。我把這件事情告訴至真以后,他讓我模仿靜平的筆跡寫幾篇日記,然后把日記本交給你們。”
“這——這是我們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偷雞不成蝕把米——聰明反被聰明誤!”慧覺嘆了一口長氣。
“你撕了幾張紙?”
“一共撕了七張紙。”
“為什么要撕掉七張紙?”
“日記上有對我不利的東西。”
“靜平在這七張紙上寫了些什么?”
“靜平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什么。”
“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她在日記里面提到了前面幾個尼姑突然離開鳴晨庵的事情,一定是有人私下里跟她說的。”
“會是誰呢?”
“不知道。我平時也特別留意過,靜平平時從不和人說話,她是一個沉默寡言、性格比較內(nèi)向的人。”
“日記中還提到了什么?”
“具體沒有提到什么事情,有一篇日記中,能看出她對出家的事情有點后悔,意思不是很明確,她在那篇日記中說,原本以為寺院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沒有想到自從進入鳴晨庵之后,她的內(nèi)心反而沒有出家前寧靜,白天,她感到恐懼,夜里面,她經(jīng)常做惡夢。我估計她一定是聽到了什么。”
“被你撕掉的日記還在嗎?”
“已經(jīng)被我燒掉了。”
第二天早上,趙子蒙、令狐云飛、項代沫和林狄一行四人驅車去了鳴晨庵。
默然住持和念慈師太領著大家去了靜幽院。
念慈師太打開靜幽院的門——自從慧覺住持被捕以后,靜幽院一直空著。
趙子蒙和令狐云飛直奔佛龕,項代沫和林狄緊隨其后。
佛龕里面有一個銅香爐,香爐里面的香在幾天前就熄滅了。香爐高四十公分左右,三只腳支撐著一個直徑在二十五公分左右的圓形爐體,爐體深十公分左右。
香爐里面有滿滿一爐香灰。
趙子蒙用電工刀撥開香灰,撥到五公分左右深度的時候,一個黑色玻璃瓶蓋呈現(xiàn)在大家眼前。
很快,一個直徑在四公分左右的玻璃瓶慢慢露出了真容。
令狐云飛用手指摳出玻璃瓶。
玻璃瓶高五公分左右,瓶口的直徑在一點五公分左右。
玻璃瓶里面有小半下灰白色的粉狀物——這應該就是蒙汗藥。
至此,鳴晨庵失蹤案的所有證據(jù)全部匯集在一起。
現(xiàn)在,就剩下一個問題了——準確地說是兩個問題:第一,靜平為什么要將藍顏色的日記本和鋼筆藏在鋪板下面呢?第二,被慧覺撕掉的日記中究竟寫了一些什么?
離開鳴晨庵以后,同志們?nèi)チ酸t(yī)院。
靜平和清水住在同一間病房里面,自從住院以來,蘭思夢一直在照顧女兒練洛丹,當然,也包括照顧失去母親的尚文君。
同志們推開門走進病房的時候,蘭思夢正在削蘋果。
兩個人的氣色好多了。
在進入病房之前,趙子蒙、令狐云飛和主治醫(yī)生王主任談了一會話。談話中,趙子蒙得知下面一些情況:
第一,煉洛丹和尚文君的身上都有毒癮,比較而言,煉洛丹吸食毒品的時間比較短,所以,只要堅持戒毒,假以時日,恢復健康的可能性很大;尚文君吸食毒品的時間比較長,中毒比較深,所以,要想恢復健康,難度比較大。至于煉洛丹的身體狀況為什么不及尚文君,是因為長時間不進食所致。
第二,兩個人都有比較嚴重的婦科病,但經(jīng)過精心的治療,可以完全康復。
第三,兩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相對而言,煉洛丹比尚文君嚴重許多。所以,需要一個階段的治療和靜養(yǎng)。
趙子蒙最關心的是兩個人心理上的疾病——因為這關系到兩個人能不能回歸家庭和社會。
王主任明白趙子蒙的意思:“兩個女人恢復健康問題不大,但回歸社會和家庭,有一定的難度。”
趙子蒙走進病房不久,一個男人推門而入,項代沫和林狄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就是尚文君的父親尚德榮。
尚德榮的精神狀態(tài)比項代沫和林狄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好了許多,他的臉上干干凈凈的,衣服也周正多了,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鐵路制服,顯得非常精神。
當女兒尚文君將趙子蒙介紹給他的時候,他緊緊地握住趙子蒙的手,一個勁地搖晃抖動,一連說了四個“謝謝。”
趙子蒙看到了尚德榮眼角渾濁的淚。
尚德榮“感謝”趙子蒙是有原因的。
王局長把趙子蒙的話記在了心里,在他的親自過問下,荊南鐵路局同意尚德榮復職,現(xiàn)在,尚德榮被分到浦田分局林場火車站當調(diào)度員,
站領導考慮到尚德榮家的實際情況,將火車站附近一個單獨的院子分給他,這個單獨的院子坐落在山腳下的一個小山坳里面,一共有兩間正屋,一間廚房,原來是扳道工和守林人的臨時宿舍。
尚德榮和女兒商量好,出院之后,暫時到林場去養(yǎng)病,以后怎么辦,等養(yǎng)好身體再說。這也是王局長的意思,雖然默然住持愿意照顧煉洛丹和尚文君,但現(xiàn)在就讓兩個人回到鳴晨庵去,肯定不利于兩個人身體和精神的恢復。
還是王局長慮事深遠:兩個人畢竟都是在鳴晨庵遭遇不測的,所以,換一個環(huán)境比較妥當,王局長是一個細心人,在決定幫助尚德榮父女之前,先征求了他們的意見。
在尚文君的提議下,練洛丹也決定隨尚文君到林場去養(yǎng)病——蘭思夢也有這個意思。兩個命運多舛的女人注定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至于今后的歸宿,只能視具體情況而定了。
當然,在到林場之前,兩個人還要到戒毒所呆一段時間。
當尚文君看到衣著得體、精神矍鑠的父親,得知父親已經(jīng)回到原來的單位上班,喜極而泣。
趙子蒙從尚文君的反應看到了希望——尚文君回歸家庭和社會是有可能的。只要尚文君能回歸家庭和社會,煉洛丹就一定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
再次看到坐在病榻上的煉洛丹和尚文君的時候,趙子蒙的心里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想辦法幫助煉洛丹和尚文君過正常人的生活。
在院方的幫助下,同志們和煉洛丹的談話被安排在一間會議室里面。
在談話之前,趙子蒙和王局長通了一個電話。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王局長。
王局長已經(jīng)想到趙子蒙的前面了:他告訴趙子蒙,他已經(jīng)和市文化局的高局長和衛(wèi)生局的劉局長通過電話,兩位局長已經(jīng)答應:高局長答應在市文化館安排一個圖書管理員的職位;劉局長答應在第三醫(yī)院住院部安排一個護士的職位。
很顯然,護士的職位是為煉洛丹安排的,圖書管理員的職位是為尚文君安排的。煉洛丹肯定不能回原來的醫(yī)院工作,換一個地方,是必要的。
練洛丹身體恢復的狀況比同志們想象的要好許多,練洛丹也有很多話要跟趙子蒙說——她明白趙子蒙的心思。
參加談話的還有令狐云飛、項代沫和林狄。
隨著身體的恢復,練洛丹的氣色好多了,她的面頰已經(jīng)有了一點血色。眼神也不再迷茫,雖然還有那么一點哀傷,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一朵曾經(jīng)慘遭到風雨摧殘的花,在經(jīng)歷了一個嚴冬之后,她還會有再開放的時候。
趙子蒙有理由相信,人只要選擇堅強,勇敢面對所有的苦難,曾經(jīng)被邪惡踐踏的頭顱依然高貴。
當趙子蒙把王局長的安排告訴煉洛丹的時候,煉洛丹熱淚盈眶,不能自已。
林狄在煉洛丹的后背上撫摸了很長時間,煉洛丹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
幾分鐘以后,煉洛丹便能進行正常的談話了。
住進醫(yī)院這段時間,煉洛丹有了新的想法,她們無法、也不想再回鳴晨庵了,現(xiàn)在,她心里面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傷心欲絕的母親——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里,母親蒼老了許多。
她無法割斷對母親的情感,她想用她的下半生好好照顧可憐的母親,可她不知道靠什么來照顧母親。現(xiàn)在,她糾結的就是這件事情。想從一個迷茫的世界里回歸到現(xiàn)實中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趙子蒙帶來的喜訊完全驅散了煉洛丹心頭的陰霾。他答應趙子蒙:一定要配合醫(yī)生好好治病,爭取早一天步入正軌。
這正是趙子蒙所希望的。
當然,煉洛丹知道趙子蒙今天來,不單單是告訴她喜訊的:“趙隊長,想問什么,你們就問吧!”
林狄從皮包里面拿出四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
趙子蒙從林狄的手上接過藍顏色日記本和鋼筆:“練洛丹,你為什么要把它們藏在禪房的鋪板下面呢?”
“我在靜幽院沐浴的時候,聞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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