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經的婦人滿頭烏黑的發絲垂落到腰間,里面夾雜著幾絲斑白的頭發,云錦書微微的抬起頭,一身素色蟬衣的母親手里的佛珠一顆又一顆的轉動著,珠子間不時有點點碰撞的清脆聲,很微弱,卻又十分清晰。
面前的木佛在微弱的燭火下帶著暗色的光芒,云錦書頭微微依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看著那頭上的幾絲白,半闔上眼中的酸澀。
繼續說道:
“母親,該吃藥了。”
蘇子吟微微嘆了口氣,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雙眼,看向了肩膀處的孩子,語氣柔和的說道:
“都多大的人了,還趴在母親肩膀上撒嬌!
“母親沒有病,明天就是你成親的日子了,你該回去好好準備著的。”
聽聞這話,云錦書的眼底有幾分凄涼悲愴,但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她站起身,走到旁邊的暗色蒲團處,盤腿坐在上面,白皙纖細的手掌支撐在下巴處,那雙湛黑的眸子看著面前的母親,嘴角扯起了抹笑意。
“我是今日特意來母親這里躲清閑的,您若是不收留我一會兒,我可真沒處去了!
白色衣衫的少年靜靜的坐在昏黃的燈下,微風浮動旁邊的薄紗,仿佛少年身后升起了一層迷蒙的霧氣。
讓少年的神色也有幾分莫測,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誘哄,繼續說道:
“母親,你忘了么?之前約定好的,這是太醫院說你身體需要調養,特意開的藥,我每月定時去取的,您要是不吃的話,我的這番折騰可真是白費了。”
云錦書說著,嘴有些微微的嘟起來,撒起嬌來。
看著兒子這副樣子,蘇子吟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笑吟吟道:
“好好好,吃吃,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學起你妹妹往日的脾性來了。”
說起女兒,她的臉上帶著濃重的傷痛,就連手里一直轉動的佛珠都停了下來。
云錦書聽到這句話,身體一僵,那雙眸子變的更加幽深了。
她立刻笑著說道:
“母親,明天就是我成親的日子了,您不為兒子高興么?”
她的話題轉的快,蘇子吟失神的眼眸重新凝聚在這雌雄莫辨的少年身上。
想起這件事,眉梢眼角都帶著喜意,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是啊,我兒要成婚了。也不知道你這混小子是什么命,竟然能娶到染月這么乖巧溫柔的女子!
“哈哈,是你兒子我的個人魅力!
“你就吹吧,以后和染月成親了,要好好對人家,她既要管家里中饋,又要照顧我,你平日里要多寵愛她一些,你要成親了,娘也沒什么要說的,現在你大了,又是帝師又是丞相的,很多事情娘不如你,但很多事情娘管你都是為了你好。染月很好,若是能愛一個人,便一直只愛一人吧。人的心只有那么大,人的一生也只有那么長,有一個彼此珍惜,珍重,相愛相扶的人陪伴著你才是最重要的,就像……”
“就像你和我爹一樣,對不對?”
穿著白色錦衣的少年動了動微麻的腿,緩緩地站起身來,笑嘻嘻的答道:
“母親,你放心吧,除了染月,我不會再娶任何女子了,更不會納妾,家宅寧才能萬事興。最重要的是,我娶了染月,就該對她負責。”
蘇子吟的目光欣慰的看著面前的少年,俊秀的身形修長,眉目間的神色清俊,儼然一副翩翩少年郎君的模樣。
就像……
就像當初的云郎。
云錦書踏出門檻后,將門微微的闔上,謝玄看著臉色微沉的丞相,默默地跟著走在了后面。
兩個人從院落走出去,緩緩地往回走去,夜涼如水,月光暗淡,周圍的星光也稀稀落落的。
風輕輕地浮動著旁邊的柳樹,云錦書帶著謝玄走到了池塘邊的草地處,周圍靜悄悄的。
這樣的人夜好像沒有半絲的聲響。
謝玄武功高強,自幼師承其父和族中長老,對屋里兩人的對話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他頓了頓,高大的身形遮在風口處,將那邊比他矮大半頭的身影保護在了陰影下。
兩人靜默地站著,許久之后,他緩緩地問了問一句:
“阿錦,伯母還是把你認做阿城么?”
面前的身影微微攏了攏兩側的衣袖,點了點頭。
云錦城,她的親哥哥,那個寵著她,替她受罰受過,幫她帶零嘴的哥哥,那個本該早已經成親,或許已經兒女承歡膝下的哥哥。
那個尸骨已寒的哥哥。
謝玄漆黑的眸子帶著心疼,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沒有妹妹,從小,他就把阿錦當成親妹妹看待。
“那個藥……不管用么?”
想起出門前她放在母親手里特意叮囑她吃的藥,云錦書眸色發暗,嗓音低沉微壓:
“不,不是藥不管用,是那藥根本就不是解藥,只是續命藥罷了。”
“母親……她已經開始漸漸地遺忘了……”
忘了她女扮男裝回來的事情,忘了她回來的目的。
也許這樣很好,母親一直把她看作哥哥,便不會擔心不會憂慮,她要做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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