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大掌就要落下來時(shí)，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熱鬧的賀政寰終于起身，拉開這對馬上就要開戰(zhàn)的父女。

    “你們一人少講一句行不行？”

    “我少講一句，她還真當(dāng)她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了。真是反了。”

    賀子航揮開兒子的手，坐到沙發(fā)上，抽出一根煙點(diǎn)上。

    “他再不是也是你老子，你給我安份一點(diǎn)過來，把你霍叔怎么回事講清楚。”賀政寰厲聲警告自家妹妹。

    寬厚的大掌握住妹妹的肩膀，將她拉到沙發(fā)上，開始會審。

    -

    另一間休息室。

    林菲菲坐在沙發(fā)上，忐忑不安地看著進(jìn)門后順手合上門的霍云易。

    他面色如常，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聲音低低地喚了聲：“菲菲……”

    這溫柔的聲音，恍如隔世，好似他與她還在一起，從未分開，沒有賀靜嘉，沒有任何人。

    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眼眶微微濕潤，低柔地喚了聲：“云易……”

    “啪”，話音剛落下，粹不及防，一個巴掌朝她狠狠地甩了過來，力道重得讓她整個人直接跌回沙發(fā)上。

    霍云易性子成熟沉穩(wěn)，待人接物紳士有禮，外人很少有機(jī)會看到他生氣發(fā)怒的模樣，更別提說動手打一個女人，一個曾掛上他‘未婚妻’名頭的女人。

    可見，這個人真的碰觸到他的底線了。

    那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震得林菲菲耳際一陣陣嗡響。

    她沒想到，從未想過，一向溫和有禮的霍云易會打她。

    這一巴掌，也打破了她對他所有的認(rèn)知，打碎了她對他的幻想。

    他不僅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這個人對于他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捂住臉，怔怔地看著面色依然平靜如初的男人，腦子里一片亂哄哄之際，他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入耳內(nèi)。

    “你要怪我，恨我，都無所謂。但不應(yīng)該扯上她。日后，好自為之。”

    這種照片公之于眾，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頂多就是被人冠以風(fēng)流之名，就算有什么難堪之話，他也無所謂。

    但是女主角是她，在沒有任何鋪墊之下，他們之間的事情就這么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就算沒有流傳出去，可悠悠眾口，怎么堵得住？

    以后別人會怎么說她？怎么看她?

    他再氣再惱那個小祖宗，兇她兩句話自己都會心疼，他怎么舍得讓她當(dāng)眾遭遇這種難堪與委屈？！

    林菲菲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一直到重重的甩門聲再度傳入耳內(nèi)，林菲菲再也忍不住現(xiàn)實(shí)的撞擊，‘嘩’的一聲哭了出來。

    -

    霍云易推開賀靜嘉所在的休息室門時(shí)，賀小姐正在被自家哥哥按在沙發(fā)上，動彈不得。

    一看到他出現(xiàn)，在被哥哥與父親的審問中極為委屈的賀小姐扁了扁嘴：“霍云易，他們欺負(fù)我。”

    賀政寰：“……”

    一開嘴就顛倒是非黑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賀子航按掉手中抽了一半的煙，看向霍云易：“阿易，你跟嘉嘉，到底怎么回事？”

    賀子航本身也是個不怎么在乎世俗眼光的男人，震驚之余，似乎也有點(diǎn)了解。

    自家女兒與霍云易，從小到大都黏糊得很，女兒九歲出國留學(xué)之后，在籌建海外分公司的霍云易照顧了她三年，那種細(xì)致入微的照顧不知甩他這個父親多少條街。

    偶爾他經(jīng)過慕尼黑，順便去探望她，女兒在選擇回家與父親見面還是去公司找云易叔叔之間，永遠(yuǎn)選后者。

    年紀(jì)小的時(shí)候，他還可當(dāng)作是長輩疼愛晚輩，但是他們那種黏糊的關(guān)系一直持續(xù)了這么多年，若說他們沒點(diǎn)什么曖昧，都有些說不過去。

    他無所謂他們之間如何，三年前，女兒忽然因?yàn)橐馔馀c希安結(jié)婚，他也沒多放在心上。

    如今，婚后才忽然爆出這樣的事情，確實(shí)讓人始料不及。

    剛才，他們父子倆在審問這件事情，她除了那句：“你們覺得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之外，那張嘴什么也撬不出來，他總不能真的抽她兩巴掌。

    雖然她那死倔脾氣真的是很讓他惱火就對了。

    “阿寰，你先放開她，有什么問我。”

    霍云易沒有回應(yīng)賀子航的問題，反而先朝賀政寰吩咐道。

    賀家父子：“……”

    一得到自由的賀小姐在奔向大靠山身后之前，還不忘記踩自家哥哥一腳，力道還不輕，疼得賀公子直咬牙。

    他剛才就應(yīng)該在霍叔過來之前，狠揍她一頓。

    “行了，坐好。我跟他們談?wù)劇！?br />
    霍云易將奔到他身側(cè)的女人按坐到沙發(fā)另一邊，和面對賀子般道：“我現(xiàn)在，確實(shí)是跟嘉嘉在一起。”

    事情既然已經(jīng)瞞不住了，那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你們，這算什么？”

    賀子航挑高眉毛。

    “地下情。”

    “正常交往。”

    賀小姐與霍云易同時(shí)開口，答案卻是天差地別。

    “賀靜嘉，你給我閉嘴。”

    賀子航又有些冒火了，剛才怎么問她就是不開口，現(xiàn)在是有持無恐了是吧？

    閉嘴就閉嘴，她才懶得跟他講多問，賀小姐嘟了嘟嘴，拉著霍云易一邊手不放。

    “嘉嘉跟希安已經(jīng)離婚了，我也單身，所以目前，我們正在交往。”

    霍云易一字一句地解釋。

    “離婚？幾時(shí)？為什么我不知道？”

    賀公子一臉懵逼。

    “要你管呢！”說是閉嘴，可賀小姐如今有了靠山，那張嘴怎么也閉不住。

    “我管你?費(fèi)事多。”賀公子冷哼一聲。

    “前陣子。”霍云易平靜道。

    “她離婚，你退婚。”賀子航點(diǎn)頭，他們可真行。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霍云易朝賀子航保證。

    “這一點(diǎn)，我從來不擔(dān)心。”賀子航攤了攤手。

    “霍叔，我是擔(dān)心你吃不消。”賀公子這話還真是發(fā)自肺腑。

    他妹妹這種性子，能忍的都不是一般人。

    “關(guān)你屁事。賀政寰，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誰讓你直稱我名字的？賀靜嘉，你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的是不是？”

    “你不也直呼我名字？”

    “我是你哥。”

    “我是你妹。”

    兄妹倆又在那里抬杠，賀公子有些惱火-

    “賀靜嘉，你最好給我客氣一點(diǎn)，以后連霍叔都得改口叫我一聲‘哥’，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懂不懂？”

    霍云易：“……”

    賀子航：“……”

    賀家父子對于倫理一向都是不拘一格的個性，見霍云易親口承認(rèn)兩人之間的事情后，也懶得再理會他們。

    事情傳出來，確實(shí)是不好聽，但那又如何？

    一點(diǎn)兒女私情，動搖不了霍賀兩家的根基。

    “爺爺那邊呢，你自己親自跟他講，過不過得了，是你們的事情。”

    最后，賀子航對女兒道。

    他們父子倆是好商量，但是賀家大佬可是極要面子的，到時(shí)一定會震怒，幸好二老去皇城過年，今晚若是也在現(xiàn)場的話，不是鬧進(jìn)醫(yī)院就是家法伺候這些小的。

    還有霍家那邊的幾位長輩，他們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shí)，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你們霍家的事，自己處理。”

    離開之前，他伸手拍了拍霍云易的肩膀，有種我將女兒交給你了，你自己看著辦的架式。

    “放心，我會。”

    霍云易話不多，但每一個字都是誠意十足，讓人放心。

    賀家父子一前一后離開，賀小姐他們身后甜甜道：“爸，哥，慢走。”

    賀政寰回頭：“若不是霍叔肯要你，我都不知道你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嫁出去。”

    “滾。”

    賀小姐朝自家哥哥翻白眼。

    “霍叔，辛苦你了。”

    賀公子麻利的滾了，還不忘記給他們合上門。

    “霍云易，好開心呀，好開心呀。”

    休息室只剩下他們二人，賀小姐興奮地直撲進(jìn)他懷中，連連說了好幾個：“好開心。”

    哪來什么委屈呢？

    也是，她一向都不在乎別人怎么看的。

    有時(shí)候，他一個大男人都沒有她勇氣可嘉。

    霍云易回抱著她，心下那股陰郁因她的開心而消散了。

    “不委屈嗎？”他還是問了句。

    “沒有啊。”

    “那就好。”

    “我們?nèi)メt(yī)院探下爺爺嫲嫲，恩？”

    “好呀。”她摟著他脖子，：“要是他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們就私奔好不好？”

    他撫著她的臉頰，笑得溫柔：“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家中長輩一向都疼你，但是要他們接受這樣一個事實(shí)，需要點(diǎn)時(shí)間，你乖一點(diǎn)，恩？”

    賀小姐得意地昂著小下巴：“我在長輩面前，幾時(shí)不乖？”

    似又似想到什么，她一雙亮晶晶地望著他：“霍云易，你早就知道那件事是我騙你的，對不對？”

    “撒謊成精了，是不是？”

    聞言，原本撫著她臉頰的手刮了下她鼻子。

    “不成精，怎么勾引得了你，對不對？”賀小姐臉上盡是得意的神情：“你有沒有生氣呢？”

    “你說呢？”

    “呵呵……”

    回他的，是她清脆又悅耳的笑聲。

    -

    林菲菲躲在停車場的柱子后面，看著他們一同從電梯出來，一同上車離開，牽著的兩只手從未分開，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原本以為，將要掀起一場大風(fēng)浪的事件，卻在不經(jīng)意間讓他們完完全全毫無顧忌地走到眾人面前來。

    他們沒有被擊潰，反而是她的私心與不甘成全了他們。

    手機(jī)響起來時(shí)，她不知自己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麻木地接了起來：“林小姐，今晚的表現(xiàn)不錯呀。幾時(shí)來H市？我做東請你吃飯。”

    －

    醫(yī)院里，霍老太爺剛剛搶救過來，不適合再有任何的刺激。

    霍云易與賀靜嘉直接往霍父的病房，跟在他們身后的是霍希安。

    霍父情況倒還好，只是血壓飆升，經(jīng)過處理已經(jīng)無礙，霍夫人在床邊陪著他。

    見他們?nèi)齻�一起進(jìn)來，霍父臉色瞬變，語氣極其不善：“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都給我出去。”

    “爺爺……”

    賀靜嘉咬了咬唇，軟軟地叫了聲。

    正要緩步過來同老人家好好說話，一向疼她疼得不行的霍父卻厲聲阻止了她：“不許過來，我今天不想跟你們?nèi)魏稳酥v任何話，都給我滾遠(yuǎn)點(diǎn)。”

    賀靜嘉從小到大，被霍家長輩捧在掌心，寵上天，如今天被霍爺爺冷著臉責(zé)罵，心里還是很難受，帶著強(qiáng)烈內(nèi)疚的那種難受讓一向很少落淚的她忍不住眼眶發(fā)熱，喉頭微澀，聲音也帶了抹哽咽：“爺爺，嫲嫲，對不起。”

    “行了行了，你爺爺血壓剛穩(wěn)定下來，你們先回去休息。”

    霍夫人怕他們在病房里吵起來，起身，將三人給推出病房。

    －

    門口，賀靜嘉回身挽住霍夫人的手臂：“嫲嫲，你也生我的氣對不對？”

    霍夫人看著她委屈又難受的模樣，長嘆一聲：“嫲嫲沒生氣。”

    “真的？”賀靜嘉有些不信。

    “嫲嫲騙你做什么？真要生氣，剛才跟爺爺一起趕你們了。”

    “嫲嫲，就知道你對你最好了。”賀靜嘉眼眶一酸，忍不住將頭靠到霍夫人的肩膀上。

    “行了，你跟希安先回家。阿易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講。”

    霍夫人拍了拍她肩膀，看向自家兒子。

    -

    送走霍希安與賀靜嘉，霍云易隨母親進(jìn)病房，霍父看到他，依然沒有半點(diǎn)好臉色。

    轉(zhuǎn)了個身，有些孩子氣地拉過被子蓋住頭。

    “一把年紀(jì)還鬧什么小孩子脾氣，不理他。”

    霍夫人招呼兒子坐下來。

    霍云易倒了杯茶過來，遞給母親，臉卻朝病床上背對著他的人開口道：“爸、媽，抱歉，今晚的事情讓你們丟面子了。”

    霍夫人又是一聲長嘆，床上霍父卻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朝他吼：“知道丟人現(xiàn)眼還做得出來？做也就算了，還被人家踢爆，霍家十八代祖宗的面子都被你們丟光了。以后我拿什么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爸。你血壓剛剛穩(wěn)定，別老發(fā)那么大火。”霍云易起身，欲前往安撫老父親的情緒，卻被年紀(jì)不小，脾氣更不小的父親給喝住：“你給我站住，別過來，看到你就煩，走，走，走，別礙我的眼。”

    “這件事確實(shí)是我們做得不對，我會處理。”

    “處理？處理什么？怎么處理？你堵得住人家悠悠之口？我跟你爺爺這兩張老臉，以后不知怎么出去見人哪？霍云易，你讓我們以后怎么見人？”

    “嘉嘉年紀(jì)小，不懂事就算了，你快四十的人了還跟她一起胡鬧？”

    “行了，別氣了。等會血壓又上來。”霍夫人見他越說越激動，急忙過來安撫暴躁的老頭子，一邊給小兒子使眼色，讓他趕緊走人。

    霍云易點(diǎn)了下頭：“時(shí)間不早了，您先休息，有什么事我們明早再談。我過去看一下爺爺。”

    “你還是別去了，省得把你爺爺給氣死。”

    霍云易合上病房門時(shí)，霍父的聲音從身后傳入耳內(nèi)。

    病房里，霍父一把推開妻子的手，又罵：“慈母敗子，都給我走開。”

    “你行了啊，事情不發(fā)生都發(fā)生了，生氣有什么用？”

    “那兩只不成事的東西，丟了我們霍、賀兩家人的臉，你讓外人怎么看我們兩家人？就算嘴里不說，心底怕也是要笑話死我們，一個小叔，一個侄媳婦，這都什么事呢……”

    “你管人家怎么看你，我們自己的家事自己處理，與外人何干？”

    霍夫人堵了他一句。

    聞言，霍父抬眼，有些疑惑地盯著自從事情發(fā)生之后，一直非常平靜的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廝混在一起了？“

    要不然，以她一向一驚一乍的性子，能保持如此鎮(zhèn)定？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霍夫人低了低眼，“我哪來的通天本事早知道啊！”

    當(dāng)初，她發(fā)現(xiàn)事情端倪的時(shí)候，一次二次地問過他，結(jié)果他呢，完全不理會她，還當(dāng)她發(fā)神經(jīng)呢。

    呵呵，好了，現(xiàn)在被氣到無法接受的人反而是他。

    “最好不是你們母子倆欺上瞞下。”霍父語帶威脅。

    “誰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欺上瞞下呢？睡吧睡吧。”

    “發(fā)生這種事情，我能睡得著？”

    “那你現(xiàn)在想怎么樣？把他們拉去祠堂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是逃不掉的。你，去把霍云易給我叫進(jìn)來。”說著，好像又想到什么：“對了，希安那里怎么樣？把希安也一起叫進(jìn)來，我好好問問他，怎么做人老公的……真是沒用的東西，凈給我丟人現(xiàn)眼……”

    霍夫人：“……”

    人都給趕走了，他現(xiàn)在到底要叫誰呢？

    －－－－－－題外話－－－－－－

    下午還有一更，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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