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飯，姜君獨(dú)自坐在萬府花園里的秋千架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著，看上去滿腹心事。

    她一身精致的淡青色云紋衣裙，在鮮艷的花叢里顯得格外素雅清新。

    偶有清風(fēng)徐來，吹起發(fā)絲，悄悄偷看她青春正好的容顏。

    “有心事？”

    發(fā)現(xiàn)她的李錦瑟走到秋千架后面，扶住她瘦削的肩膀。

    姜君將腳放到地上，定住了秋千，搖搖頭，“沒有，只是難得如此閑適靜謐罷了。”

    “你可不是閑得住的主，今日太反常了。”

    李錦瑟繞到秋千架前，坐到了姜君旁邊，用探尋的眼神看著她。

    不大不小的秋千，剛好容得下她們二人。

    “澤陽過于吵鬧，我不喜歡。”

    姜君若有所思道，她用手搭棚，放在額頭上，眼睛看向湛藍(lán)的天空，有幾只云雀振翅飛過。

    李錦瑟幫她理了理垂下來的頭發(fā)，一臉心疼地說：“我看你是整天蹦來跳去的累到了，今日淑貴妃擾了心神，回房歇歇吧。”

    一個整天嬉笑玩鬧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反而令她不安起來。

    姜君扶著秋千架站了起來，輕聲說：“我出去一趟，如果晚飯時沒回來就別等我了。”

    “你要干嘛去？”李錦瑟站起來拉住她的手，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

    姜君拂了拂額發(fā)，笑道：“去找劉瑾戈，今日跟淑貴妃說的話，還有一些要叮囑一下他。”

    “好吧，別太累著了。”李錦瑟松開手，溫柔地說。

    姜君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幾步后，突然停下來摘了一朵大紅花，然后轉(zhuǎn)身往李錦瑟頭上一擲。

    “中！”大紅花不偏不倚地插在了李錦瑟的鬢邊。

    李錦瑟忙懊惱地將花扯下，朝姜君丟去，“你這蹄子，我非得打你一頓不可。”

    “略略略！”

    姜君笑著朝她做了個鬼臉后，就一溜煙跑開了，只留下柔弱的李錦瑟在身后又好氣又好笑地罵著。

    出了萬府，她并沒有去昭王府，而是在街道上游蕩。

    “日出的買賣，日落的營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小聲嘀咕。

    方才說去昭王府，不過是為了騙李錦瑟，她出來其實(shí)是為了尋找那個趕車人。

    如果能在阿克之前找到，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走了許久，她都毫無頭緒，完全不知道趕車人是何來歷。

    “姑娘，給點(diǎn)吧。”

    一個臟兮兮的乞丐拿著破碗擋在她面前，期盼地看著她。

    姜君從荷包里掏出一錠碎銀子，乞丐看得眼里直冒光。

    她正欲放進(jìn)破碗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乞丐看著她捏在手里的碎銀子，咽了咽口水，眼里閃過一絲失落。

    “我問你，你在澤陽多久了？”姜君問道。

    乞丐連忙回答：“土生土長，如今，如今該有二十多年了，具體的年紀(jì)實(shí)在記不得。”

    說完，他憨憨地笑了笑，看向碎銀子。

    姜君隨意拋擲著碎銀子，“對澤陽了解幾分？”

    “嗨！不說十分了解，至少也有九分，我們這行，成天大街小巷，來回穿行，想不了解都難。”

    乞丐一口氣說道，眼睛依舊瞥向碎銀子。

    “那好，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如實(shí)回答，這個就是你的。”

    姜君收起碎銀子，掏出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在乞丐面前晃了晃。

    乞丐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銀錠搓了搓手，“姑娘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肯定如實(shí)回答，不知道的我也想辦法給您回答。”

    “日出的買賣是什么？日落的營生又是什么？”姜君認(rèn)真地問道。

    乞丐游走在澤陽的各個角落，每天見得多聽得多，說不定能給她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這個容易，日出的買賣不敢說，日出的營生嘛，姑娘往那邊瞧。”

    乞丐笑了笑，賊嘻嘻地指著東南方向。

    姜君順著他的手指往那邊一看，“香袖樓”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青樓？”

    乞丐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十分肯定，“除了青樓，還有哪門子營生是在日落之后呢？”

    “日出的買賣呢？當(dāng)真不知？”

    姜君看著青樓，拿銀錠的手重了幾分力道。

    “日出？”乞丐低頭認(rèn)真想了想，然后指著四面八方的人來人往，“姑娘，您瞧這青天白日下，販夫走卒乞丐流氓，三教九流都在做買賣呢。”

    “你懂的倒挺多。”姜君輕聲一笑。

    乞丐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傻笑道：“嘿嘿，雖不識字，但也在茶樓外聽過幾回書。”

    “給。”姜君估摸著也問不出什么了，就將銀子遞給了他。

    “姑娘，等一下。”那個乞丐將銀子收進(jìn)懷里，叫住轉(zhuǎn)身欲離去的姜君。

    “莫非你們這行也找零？”姜君看著他碗里的幾文錢，玩笑道。

    “姑娘真會說話，看著姑娘干凈標(biāo)志的，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為何要打聽這些？”

    乞丐打量著姜君，不解地問。

    他見姜君沉默不語，忙解釋：“姑娘別誤會，我雖只是一個吃飽喝足就萬事勝意的乞丐，但既然收了姑娘這么多銀子，能幫的忙就得幫。”

    “這是家中秘事，本不該四處宣揚(yáng)的。”姜君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乞丐擺擺手，爽朗地說：“我不打聽事，姑娘只管說要我做什么即可，這叫收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

    “澤陽的人販子行當(dāng)，你知道嗎？”姜君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乞丐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支支吾吾起來，“這個嘛……”

    “你知道？”姜君見狀，心內(nèi)一喜，忙追問。

    乞丐看了一眼姜君，低下頭干笑著，“知不知道的，呃，不好說。”

    “五十兩，夠不夠？”姜君掏出一大錠銀子，伸到他面前。

    “夠了夠了。”乞丐兩眼放光，連連點(diǎn)頭。

    但是很快他就收回接銀子的手，蔫頭耷腦起來，”這其實(shí)也不是銀子的問題，只怕亂說話會小命不保。”

    “只要你幫了我，我就給你找一個上好的活計，不必流落街頭。”

    姜君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弄死一個朝不保夕的乞丐，就像踩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真的？”乞丐聽到姜君的承諾，不禁有些心動。

    姜君點(diǎn)點(diǎn)頭，“真的。”

    乞丐思索片刻，看向偏僻的街角，“姑娘這邊請。”

    姜君見有線索，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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