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看著桌上那張味道濃厚的地契，胃里一陣作嘔，她似乎都聞到了呂家莊日后的學塾里飄著陣陣臭氣。
不過呂石頭雖然托他姐姐的福，搬到了城里，但是鄉下人對土地的那份珍愛，在他身上卻依舊有所保留。
可惜他的那份珍愛不夠堅定，小小的利益就足以讓他忘本。
“別磨嘰，一把定輸贏！”
穿好靴子的呂石頭見姜君站得老遠，不耐煩地出聲催促。
姜君緊皺著眉頭，屏住呼吸走了過去，將一千兩放到桌上，“呂大哥先請。”
呂石頭也不跟她客氣，拿起竹筒，放在耳邊就用力搖了起來。
一陣沙沙聲之后，呂石頭小心地放下竹筒，一臉自信地說：“姜兄弟，請吧。”
他似乎覺得自己贏定了，語氣里滿是不屑。
周圍的人不禁替姜君捏了把冷汗，有的人面露惋惜，仿佛那一千兩已經到了呂石頭的手里。
阿青站在人群里，一言不發，眼睛緊緊盯著正在對賭的二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
姜君輕輕一笑，拿起竹筒，使勁搖了幾下，然后啪的一聲，將竹筒放到了桌上。
“一十七點。”
呂石頭揭開自己跟前的竹筒，三個骰子，一五二六。
他冷笑一聲，看向詫異的姜君。
“呂大哥果然厲害！小弟佩服！”
姜君瞪大眼睛，看著呂石頭的骰子，豎起大拇指驚呼。
呂石頭得意洋洋，看著姜君的竹筒，用譏誚的語氣說道：“開吧，現在后悔可來不及了。”
“不好意思了。”
姜君手輕輕一抬，三個骰子三個六，四平八穩地躺在那里。
“好！”旁邊一人突然大聲喝彩，引得其他人也紛紛跟著叫好。
呂石頭一臉的難以置信，他沖到姜君那邊，用力撞開她，聲音近乎咆哮，“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指著骰子，朝眾人嚷嚷，“有問題，骰子一定有問題，一定是做了手腳！”
“呂大哥，輸不起就輸不起，怎么還污蔑人，這明明就是賭場的骰子。”
抓住桌角才得以站穩的姜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替自己辯解。
阿青將姜君的骰子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后點點頭，“沒錯，這是我們的骰子，呂石頭，你輸了。”
呂石頭卻依舊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自己上手將骰子來回檢查了幾遍，還放在嘴里咬了咬。
“人家都要走了，你非要拉著人家賭，如今輸了卻又想賴賬。”
之前那個年輕人再次開口，將呂石頭奚落了一通。
“就是就是，愿賭服輸，輸不起就別賭啊，丟人！”
其他人也開始對憤怒的呂石頭指指點點，各種平日里沒機會說出口的難聽的話，也在此時一并宣泄了出來。
呂石頭找不出姜君的把柄，面子上又擱不住，只得認了，“罷了，人外有人，我呂石頭愿賭服輸。”
“呂大哥，是憑本事，小弟我不過是一時運氣好罷了。”
姜君說著，一臉嫌棄地用兩指拈起地契，將它塞進了荷包里。
呂石頭眼睜睜看著自己祖上留下來的地就這么沒了，直氣得咬牙切齒，但是卻沒有半點辦法。
“各位，今日姜某先走一步，我們改日再賭。”
當然這只是客套話，這種大老遠就聞得到惡臭的地方，她一步也不想踏入了。
本以為要多耗幾天才能拿到地契，沒想到半個晚上就成了，呂石頭果然太不爭氣。
至于借給呂石頭的那一千兩，她也沒準備拿回來，就當是買他那塊地了。
賭場的出口也同入口一樣，要經過一條長長的密道，才能走出去。
“姜公子有空再來。”
阿青將姜君送到門口，停住了腳步。
出口是一座民宅，外面通向一條偏僻的小巷。
“好說好說。”
姜君來時天邊還有余光，此刻夜色已深，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如水月光柔柔地灑在墻上，路上，以及夜行人的身上。
她本以為還要繞回酒樓騎馬，沒想到剛走到了院中，就瞧見了自己的馬，令她不得不感嘆這家賭場主人的細心周到。
等騎上馬走了兩條街，姜君發覺身后有人在跟著她。
要么是賭場的人見她今日風頭太盛，跟著打探她的底細。
要么就是呂石頭，輸的不甘心，想找她麻煩。
不管是誰，都不能暴露身份。
因為對方也是騎著馬，所以容易發覺，也容易躲開。
走在主道上的姜君騎馬拐進了昭王府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然后將馬系在了石柱上，自己則飛身上了屋頂。
那個跟蹤她的人也尾隨她拐進了小巷，看到姜君的馬匹后，便朝四周看去，似乎在尋找姜君的住處。
但是看清這個巷子都是民宅的后墻，也無其他出口后，臉色一變。
“阿青大哥，你是在找我嗎？”
蹲在屋頂上的姜君，朝慌張的阿青揮揮手，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阿青被突然出現的姜君嚇了一跳，他扯著嘴角笑了笑，“好巧，姜公子怎么也在此處？”
姜君別過臉，冷哼一聲，“別裝了，本公子對你們賭場的把戲清楚得很，如果你們再查我的底細，就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賭場的人這么做，無非就是想看姜君是不是常客，若是常客，他日再去，自有一套留客之道。
倘若是那種玩了就走的主，又是另一套見不得人的做法。
“姜公子誤會了，我只是路過，沒想到走錯了。”
阿青面露尷尬，拉著韁繩調轉了馬頭，“姜公子，我們后會有期了。”
姜君站起身，輕飄飄地跳到了自己的馬背上，“慢走不送。”
出了小巷，目送阿青快馬離開后，她才姍姍回府。
一到扶月軒，她就將荷包扔給了阿蘿，“地契拿到手了。”
“這么快？”
阿蘿不相信地解開了荷包上的帶子，拿出了里面的紙張。
“真的是地契，沒想到半天就拿到了，那人還挺好說話的嘛。”
她把地契輕輕撫平，將上面的文字和印章來來回回檢查了幾遍，確認無誤后才放下心來。
“不對啊，這地契真的有股臭味，你去吃臭豆腐了？”
阿蘿將鼻子貼到地契上，用力聞了聞。
“嘔！”
正在喝水的姜君聽到她的話，一個沒忍住，將剛喝下去的都給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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