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所長，我們大隊(duì)全體社員支持培養(yǎng)，好不容易出了三個大學(xué)生，你們郵電所這是眼紅我們嗎？好好地來取個信，咋還挨上打啦？”

    “不是，不是……陳隊(duì)長，你聽我解釋……”

    “單所長！”陳金昌根本不容單長勇掙脫手，又上前一步，另一只手用力地拍著單長勇的后背，砰砰直響，疼得單長勇差點(diǎn)兒岔了氣，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齜牙咧嘴面色猙獰。

    “單所長，你不用跟我客氣，是不是三個孩子不懂事，做錯啥事兒了？你盡管說，只要是我們的錯，我保證好好管教他們！”說著，又是重重的幾巴掌拍在單長勇后背上，單長勇一口血差點(diǎn)兒噴出來，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敲打的挪了位置，心肝肺腸子肚子擰在一起，悶悶地疼啊，真疼�。�

    和單長勇這種老油條交涉的事兒交給老爹，陳東方進(jìn)門后就直奔李紅巖，趨前蹲下，想伸手又縮回來，只急切道：“紅巖，別哭，別哭……受了啥委屈，你說出來，我，讓我爹給你做主！”

    李紅巖也就是受了委屈，乍看到親近人一時控制不住，哭出來，情緒宣泄出來，情緒很快就穩(wěn)定下來了，只是眼淚止不住。

    她用手帕子擦著淚，用力搖搖頭：“嗯……”

    答應(yīng)一聲，淚水又止不住地落下來，又連忙抬手擦淚……這努力控制還控制不住的淚水，實(shí)在太委屈了，看得陳東方的心也跟著揪扯著生生地疼。

    他真想將她擁進(jìn)懷里，好好護(hù)住，再不讓她流一滴眼淚啊！

    可，偏偏，她心有所屬，對象還不是他！

    他的手抬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

    平常挺會說話的嘴也成了棉褲腰，笨嘴拙舌的，只重復(fù)著：“紅巖別哭，紅巖別哭了……”

    我心疼！我真的心疼！我的心真的很疼啊！

    李紅巖到公社填志愿的事兒，村里的人還不知道。不但不知道，還有人傳言說李紅巖一個農(nóng)村妮子，凈想好事兒了，還想上大學(xué)，還想進(jìn)城，真是自不量力！

    胡秀蓮帶著殘疾的兒子陳小亭，沒少受叔伯大伯子陳金昌的照應(yīng)，兩家的往來也比較密切。特別是胡秀蓮對王秋萍多有奉承，上工之余，農(nóng)閑時節(jié)，沒少過來幫著王秋萍做針線、干零活兒，順帶拉呱扯閑篇兒。

    大兒子陳向陽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讓錢云萍答應(yīng)嫁給他。王秋萍盼著抱孫子，自然著急給兒子操辦婚事，娶媳婦辦喜事，自然要做被褥、新衣裳。

    錢云萍是城里來的，陳金昌發(fā)了話，給大兒子一百塊錢，讓他帶著錢云萍去趟縣城，去縣里的百貨大樓買結(jié)婚穿的新衣裳、新鞋子。被褥這些，卻要人工縫制。

    王秋萍嫌棄胡秀蓮的寡婦身份，并沒有喊她幫忙，但是胡秀蓮不甘落后，早早地拿著自家的針和線過來幫忙。王秋萍看著胡秀蓮拿來的一軸子上好的機(jī)制棉線后，居然默認(rèn)了讓她留下——縫被子可廢線了，幾床被褥縫下來怎么也得半軸子線，有胡秀蓮拿來的，她就能省下自家的了。

    幫忙的還有幾個交好的鄰家婦女、同族妯娌，七八個婦女分作兩幫，一幫占了一盤大炕，鋪開準(zhǔn)備好的布料棉花，鋪棉絮、縫合，一邊嘰嘰嘎嘎地說笑著。

    南陳大隊(duì)絕大多數(shù)都是老實(shí)本分的，一年到頭也沒幾件新鮮事兒，要說起眼前的新鮮事兒，自然少不了要說到老李家的小閨女紅巖，說她參加高考，想考大學(xué)進(jìn)城當(dāng)干部的事兒。

    就有人說，“我聽著那閨女的事兒黃了。這都多時節(jié)了，連個音訊兒也沒有……”

    “我聽說啊，不是沒音訊，是沒考上，他們家覺得臉上沒光，才這么說，遮臉呢！”

    “說起來，那閨女可也不小了，十七了還是十八了？還沒說婆家吧？”胡秀蓮常和王秋萍在一起，自然知道王秋萍的心事，就開始引導(dǎo)話題。

    “人家那閨女生得水靈，可是咱們大隊(duì)頭一份兒，李家日子過得也扎實(shí)，自然想著給閨女找個好人家……”婦女主任王月娥對李紅巖印象不錯，提起來自然直說好話。

    “哎呀！”胡秀蓮驚嘆一聲，打斷了王月娥的話，也讓旁邊一個婦女手一抖被針扎了手，笑著伸手過來狠狠地捶了胡秀蓮兩下子，才算完。

    胡秀蓮揉著肩膀，笑嘻嘻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說起好人家，咱們大隊(duì)里最好的人家不就在眼前嘛！”

    王月娥和另一個婦女一聽，自然不甘落后，立刻順風(fēng)拍起王秋萍的馬屁來，一頓奉承，只說李家那樣的好閨女，和陳家的東方簡直是天生一對、地作一雙嘛！

    被幾名婦女好一頓奉承，王秋萍也確信李紅巖考學(xué)的事兒黃了，進(jìn)城無望，自然要在村子里找婆家了。

    于是，待被褥子做完，她就出聲讓婦女主任王月娥留步，待其他人告辭離去，她就向王月娥說起陳東方也看中了李紅巖的事兒，托付王月娥跑一趟，去李家提親。

    王月娥和陳家、李家關(guān)系都不錯，又是婦女主任，在村里張羅事兒習(xí)慣了，聽王秋萍托付，倒也不打怵，拍拍身上沾的棉絮、線頭兒，就爽快地答應(yīng)了：“秋萍嬸子你且請好的，你們家在咱們大隊(duì)那是頭一份兒，東方兄弟小伙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人格品性沒有一點(diǎn)兒差頭兒，這門親事，我看著中，我這一去啊，指定能夠圓滿歸來。等我回來，可要厚著臉皮向嬸子討一盅子謝媒酒喝喝啦！”

    “這個你盡管放寬心，只要你把這門親事幫我說成了，嬸子包管讓你喝個夠。不但有酒，還有謝媒禮、謝媒肉，一樣兒咱們也不帶少滴！”

    “哈哈，有嬸子你這句話熥著我，我可等不得天黑下了，我這就去趟小李家，找他們家春芝嬸子啦咯啦咯去！”王月娥喜笑顏開地說完，腳步生風(fēng)地出了陳家，真格地半點(diǎn)兒沒耽誤，徑直往小李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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