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家新店。

    剛開張還沒多久，玻璃擦得發亮。

    入眼，店內環境干凈整潔。

    一個個卡座，嶄新無比。

    沒有那些老店，經常會遇到的，難以去除的污漬。

    在店內左上角，收銀臺旁的木柜上，擺放著懸掛的電視機。

    上面的畫面，正是倉庫槍戰的直播。

    羅昂帶著不知所以的希克斯，踏進這家快餐店后。

    就找了個能近距離，看到電視畫面的卡座。

    “嘿，這邊，這！”

    希克斯抬手示意了一下。

    “來個人……”

    可能是剛剛過了，中午的午餐時間。

    這會兒的店里，沒有太多的客人。

    四五名，本該再旁收拾餐具的服務員，圍在店內的一角。

    羅昂看了眼。

    從人群里，見到了一名黑人，又或者說非裔。

    希克斯的叫聲，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那名，看似是店內經理的黑人，停下對店員的教導。

    抬頭沖著這邊，歉意的一笑。

    然后揮手，讓身邊的店員，先去忙。

    朝著羅昂這邊走來。

    路過前臺的時候，順手拿了一個記錄板。

    看上去，是準備親自為羅昂和希克斯服務。

    “很抱歉，我剛剛在為這些新員工，講解一些店內的店內守則……”

    “所以他們才沒能第一時間，過來為你們服務。”

    聽到黑人經理的話，希克斯無所謂的聳聳肩。

    他只是不知道，羅昂為什么要帶自己來這里。

    所以，為了不耽誤老大的時間，才著急的喊了兩聲。

    現在看上去是經理的這位，率先開口道歉。

    表情還這么誠懇，希克斯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等一等也沒什么……”

    羅昂的注意力，都在那邊的電視畫面上。

    他很想知道，倉庫的交戰結果如何。

    琳德賽這個女孩，有沒有受傷。

    剛剛聽記者報道，死了三名警探，重傷好幾位。

    他忍不住在心里祈禱，那個女孩可千萬不是其中之一。

    因此，他不愿意為這些小事分心，掃了眼桌上擺放的菜單。

    標注有，兄弟炸雞店牌子的塑料卡紙上。

    從上到下，羅列了不少款式。

    可羅昂大致看了看，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用雞肉做的快餐。

    和他映象中，麥當勞或者白胡子老頭的肯德基，沒什么差別。

    雞肉三明治、炸雞塊、薯條、牛肉漢堡。冰激凌、可樂等等。

    說起來，作為華裔的羅昂，曾經聽父親羅本抱怨過。

    說這阿美利堅，怎么能把雞肉漢堡叫做三明治呢？

    明明只是把其中的肉餅，從牛肉換成了雞肉，就成了三明治。

    而不是叫雞肉漢堡，其中的邏輯真是奇怪。

    這邊，羅昂還沒開口。

    希克斯就搶先道：“給我來份香草冰激凌，還有這上面的墨西哥~炸雞塊，等等，墨西哥有炸雞塊嗎？”

    面對希克斯的疑惑，黑人經理微笑的點頭道。

    “是的，這是我們兄弟炸雞店特有的……”

    “用的是特制墨西哥辣醬，在新墨西哥州非常受歡迎。”

    “哇哦，那我得來一份嘗嘗，不知道墨西哥炸雞塊吃起來，味道有沒有麥當勞的香……”

    “老大，你選什么？”

    “要不就挑這個墨西哥炸雞塊？”

    “看上去，挺好吃的……”

    希克斯看菜單上的炸雞圖樣，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對此，羅昂表示理解。

    這么多年下來，他早就清楚一件事。

    黑人最愛的快餐，永遠都是炸雞。

    哪怕不吃炸雞塊，都得吃雞肉三明治。

    實際上，每次來快餐店，黑人只要能掏得起錢，那就不會說，不點一份炸雞塊吃進肚。

    說起來，羅昂曾經惡意揣摩過。

    為什么麥當勞，或者肯德基里的漢堡。

    不喜歡多用雞肉，而是更喜歡出牛肉餅的新款。

    或許，就是因為黑人最愛吃炸雞。

    以至于對雞肉三明治，愛屋及烏喜歡上了。

    所以白人們，為了與其突顯不同，更愛吃牛肉款的漢堡。

    當然，還有可能是因為，白人不喜歡吃帶骨頭的食物。

    至少羅昂自己觀察。

    身邊的黑人同學，去快餐店，總會第一時間看向炸雞類。

    而白人，則常常選擇漢堡套餐。

    咳，這些都是羅昂自己，無聊的時候想的。

    這會兒，他就順水推舟，把手里的菜單放下，點點頭道。

    “那就要份，墨西哥炸雞塊吧。”

    “好的。”

    經理見兩人確定了，微笑著點了點頭，便離開吩咐廚師干活。

    這邊，羅昂皺眉看著電視機上的畫面。

    又有一個他很眼熟的身影，出現在了其中。

    是那個，平日里喜歡穿黑西裝。

    把自己打扮的，跟個FBI探員般的拜耳登警長。

    說起來，羅昂有段時間，沒有和這位警長接觸了。

    自從巴士事件結束，他和漢克·博伊特拉上線以后，就沒有動力去找拜耳登。

    而這位警長，似乎也沒有主動聯系他的想法。

    就這樣，兩個人之前還交流不斷。

    短短幾天，就再沒有碰面。

    不過羅昂多少知道一些，這位警長現在面臨的處境。

    不出意外，對方會被佩里推出去，背負二十一分局轄區里，暴力問題嚴重的責任。

    按照羅昂的猜測，這位暴力犯罪部門的警長，沒有幾天快活日子了。

    不想，對方居然也出現在了槍戰現場。

    不待羅昂思考，拜耳登出現在那里的原因。

    就見電視上，福克斯電視臺的女記者。

    來到警長面前，開始采訪。

    “請問拜耳登警長，你是如何看待，這一次警匪交火中，分屬警署的長官卻在最后，姍姍來遲的？”

    給自己的西裝，搭配了一條深紅條紋領帶的拜耳登。

    先是沉默幾秒，看上去是在思考如何回答，隨后右手虛握成拳，干咳一聲道。

    “咳，對于這次由我和漢克警長領導下，將潛伏在芝加哥的墨西哥裔匪徒，清繳的行動，我個人看來，是一次成功的，有建碩的……”

    “我們成功的，將這一批懷有不明目的……”

    “持有眾多威脅性極高，殺傷力極大的武器的匪徒，抓捕歸案！”

    “成功清除了，芝加哥市里潛伏的危險，再一次成功保衛了芝加哥市民的安全……”

    羅昂聽著拜耳登，不斷強調成功，看似熟練無比的官腔。

    莫名回想起來了，自己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對方，同樣也是這么官方化。

    就在拜耳登，繼續把行動的功勞，不斷往自己身上攬的時候。

    女記者米蘭達，沒有給他更多的發揮空間，而是主動打斷道。

    “請問拜耳登警長，你對分屬局長的行動遲緩……”

    “并且在來此之前，是在參與一場酒會，如何看待？”

    拜耳登還想多夸自己兩句。

    雖然死了人，受傷的更是不少。

    但是匪徒都已經被抓到，從本質上看，確實能算是一個成功的行動。

    所以他忍不住，就試圖把這份功勞多占三分。

    但這位和自己，私下聯系過的女記者，主動打斷他的發揮。

    就說明，對方已經不愿意繼續給他表演時間了。

    這可是電視臺直播！

    按照目前的本地收視率，換算成廣告費。

    這短短兩三分鐘，都已經過十萬美刀了。

    能夠給他說幾句題外的，明擺著是自夸的話，米蘭達可是承擔了不少的風險。

    最少，她的耳麥里，新聞車的工作人員提醒好幾遍，臺里的領導讓她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現在，就是他按照約定，予以回報的時候。

    拜耳登微笑著，點了點頭，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

    像是這才明白，女記者的提問。

    “嗯，從行動指揮上來看，局長是否來到現場，其實不是非常重要，畢竟這邊已經有我和另一名指揮官，負責現場指揮。”

    “但從個人意愿上出發，我還是非常希望，局里的佩里長官，能夠在第一時間來到現場，尤其是有警探犧牲的情況下……”

    “更加不希望，自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面對匪徒強有力的火力，和人質岌岌可危的情況，自己的長官不應該是，剛剛從酒會上趕來，身上帶著酒氣，臨時指揮一起槍戰！”

    這一番話，簡直就是記重磅炸彈。

    轟的一聲，讓所有電視機前的觀眾心中，浮起無數水花。

    在拜耳登說出這番話前，可沒有任何一個警探，爆出自己長官的姓名。

    更別說，直接將佩里飲酒后，趕來指揮這件，許多人知道，但是沒說出口的事，捅出來。

    其實這是非常顯而易見的，從酒會上趕過來。

    怎么可能不喝酒？

    只是，出于對警署潛規則的顧忌。

    他們身為下屬，不好對著媒體的面，直接揭上司的短。

    加上，有很大一部分人，以老約翰、老鮑勃為主的巡邏警探，是不知道佩里來之前，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所以才沒有人，在面對記者的提問時，說出這一點。

    知道的人，類似漢克等，不說出口。

    自然就沒有媒體，紕漏這個問題。

    這也是為什么，米蘭達作為福克斯電視臺的記者，愿意把直播的時間，騰出一部分給拜耳登自夸。

    這是一個交易。

    福克斯電視臺，獲得了第一手爆料。

    拜耳登拿到了廣泛的關注。

    唯一犧牲的，就是佩里了。

    這位黑人局長，還不知道拜耳登已經在掀他的老底。

    此刻，同樣被記者采訪著。

    當然他作為現場的最高指揮官，格調自然與拜耳登不同。

    要不是這位警長，自己上門找到米蘭達，此時圍在佩里身邊的記者群里，就應該有她的身影才是。

    以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為主（CBS），包括有線新聞網（CNN）在內，NBC、ABC等眾多主流媒體，都在佩里身邊。

    要不是場合不對，佩里都能笑開花。

    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被各路媒體團團圍住，只為從他口中得到些許的風聲。

    可惜，這些人找到他，更多是在追問，這次的交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佩里不能簡單的說，這是一次巧合。

    是一個因為街頭流氓綁架案，引發的大規模槍戰。

    這太不正確了。

    都死了幾名警探了，現場更是留下了近十具尸體。

    佩里要是說，一切都是意外。

    輿論還不得爆炸！

    所以佩里只能強調，倉庫行動雖然傷亡慘重。

    最近一年，死的警探不少，但是短短半小時犧牲三名，又有多人搶救。

    即使這里是芝加哥，街頭交戰多如亞馬遜森林的降雨。

    三天一場陣雨，五天一次小雨，半個月一次暴雨。

    依舊還是很震動人心。

    尤以金融區為主的，白人社區里的市民們，更是后怕不已。

    他們那里，有芝加哥警署的警探，大規模，長時間，高強度的巡邏下，可沒有南區這些黑人社區那么亂。

    羅本曾經死在家門口，可就讓不少白人擔心社區的安全狀況。

    因此在佩里當著媒體面，說他們的行動犧牲大，成果不菲的時候，白人社區不少觀眾是認可的。

    不成想，這邊佩里說自己帶領警署成員，完成了一次艱巨的行動。

    那邊就被爆出，他是參加酒會過來的。

    甚至，自身可能還是醉酒狀態！

    在場的都是媒體人，哪怕圍在佩里身邊的，是偏向自由派驢黨的媒體。

    可是說到底，還是要追逐收視率和關注度的。

    一名NBC的記者，率先發難。

    “請問局長，你來現場前，是否是在參與一起酒會？”

    佩里突然遭問，臉色微變，可還是強自鎮定道。

    “這個問題，與現在的采訪沒有關聯，我們還是談談，芝加哥警探在槍林彈雨中，解救人質的行為……”

    不等他轉移話題，舉著ABC話筒的記者插話道。

    “局長請你回答，在行動開始前，你是不是在一個宴會上？”

    “而這一次的救援行動，是不是沒有經過你的指揮？”

    “在宴會上，你是不是飲酒了，此刻是否處于醉酒狀態？”

    面對ABC記者的奪命三連，佩里臉色漆黑一片，卻還是在強行轉移話題道。

    “你的發問，與現場的狀況沒有關系，我可以給你們說說，警探們對于這次的救援行動，下了很大的決心，為了解決人質，與匪徒們殊死搏斗，是一種非常可敬的精神，這是芝加哥警署培養出的無畏精神，是……”

    “是，警探們的勇武確實可敬，佩里局長請問你來此之前，飲了多少酒，一杯還是三杯？此刻的意識，是否處于清醒狀態？”

    就連傳統的自由派旗艦，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記者都坐不住了。

    這會，記者直接報道出佩里的名字，更是追問他飲酒的量。

    傳達出一種，你肯定飲酒的潛臺詞。

    順便，還開始質疑佩里的狀態，有沒有受到酒精作用。

    兄弟炸雞店里，羅昂看著佩里被記者圍住，不知該如何做想。

    而他的背后……

    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了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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