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歸春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傳聞那一日在小院中所見的面具女子,究竟是何許人也,阿蘅依舊沒能知曉。
雨水繁多的日子過去之后,就是終日不見陰云的晴天,金烏始終墜在天邊,偶爾出現(xiàn)的云彩也擋不住它的英姿。
書院與別院之間的來回,在夏日里也變得愈發(fā)難耐。
上半年的最后一次旬考定在了端午節(jié)之后,旬考結(jié)束,書院便會給出一兩月的假期,等學生回到書院時,就已經(jīng)是下半年了。
夏怡云上回在小院中說到了對方如玉的關(guān)心,阿蘅與方如玉算是比較熟悉,相互也能說上幾句話。
再一個,方如玉即將嫁給的元應(yīng)問是溫桓的好友,七拐彎之下,與阿蘅也有幾分親緣關(guān)系。
書院沐休的時候,阿蘅回了京都。
在家中小住了一日,第二天便去找方如玉說話。
她看著方如玉親手繡的手帕,覺得實在是太過難為人,好端端的一對鴛鴦被繡成了換毛的水鴨子,手帕邊緣還有裂紋,像是用力過猛,不小心撕裂開來的模樣。
“……方姐姐提前回家來,不會就是為了繡花吧?”
方如玉也很是心酸,跟她說:“也不知道我娘是從哪里聽來的說法,非要我親手繡出嫁衣與被褥出來,我哪里做得來那些東西!”
手上稍微用多了一點勁,衣服料子就被扯成兩半截。
她回家短短幾日,就將方夫人準備的布料給霍霍一空。
害得方夫人又趕忙出去另買了新的布料。
阿蘅回想著溫如故的記憶。
許是父母過世的緣故,成親前后都并沒有人同她提起過這件事,而她的嫁衣也是從外面的成衣鋪子中買的成品,甚至都不是量身定制的。
換成了現(xiàn)在,成衣鋪子里的衣裳再好,阿蘅也會看上一眼。
溫府養(yǎng)著繡娘,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自家做的,樣式也都是獨一無二的。
有些事情,確實不能深思。
一旦深思之后,便處處都是過錯。
阿蘅借著喝茶的動作,遮掩了心中的諸多思緒,放下杯盞時,她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還有這種說法嗎?”
方如玉讓屋里的丫環(huán)都出去,自己也放下了繡棚,“你還小,也沒到需要知道這些的年紀,還是說些其他事情吧!”
若是阿蘅再大上幾歲,方如玉還能就著這個話題再往下說。
可小姑娘現(xiàn)在還一團孩子氣,情竇未開,根本不適合說這些東西。
“說起來,這還是阿蘅第一次上門來看我呢!”
方如玉有些感慨的道。
阿蘅笑著說:“那是因為我們先前并不熟識呀!等熟悉之后,才能上門拜訪的。”
“方姐姐先前明明說過旬考之后,才回家的,結(jié)果卻提前回了家,也沒有同我們說一聲。我們幾個在書院里許久不見方姐姐的蹤影,都可擔心了呢!”
夏怡云說到方如玉不在白馬書院的時候,阿蘅還信誓旦旦的安慰她們。
說是方如玉定是先回了家,并不是出了意外。
她當初說話時又多堅定,后來獨自一人的時候就有多害怕。
今日見到方如玉之前,她的心都一直是提著的,生怕自己會面對意外情況。
幸好她見到的方姐姐確實是安然無恙的。
方如玉怔住。
京都的風氣是以身嬌體弱為美人的標準,似方如玉這般天生神力,在京都閨秀之中,是不太受歡迎的。
武將家的閨秀或許能看中她,但她家世代都是文人。
文武相輕。
她與武將家的閨秀們也玩不到一起去。
在阿蘅與夏家姐妹未曾就讀白馬書院的時候,方如玉都是一個人住在那間小院之中的,來去無人相伴,時間久了,也就成了習慣。
因而這一次從白馬書院離開,她也不曾通知任何人。
更沒有想到會有人擔心她。
“是我疏忽了。”
方如玉說起這話時,眼里是帶著笑意的。
阿蘅感覺到了她的高興,卻不知她的高興是從何而來。
高興之余,方如玉同阿蘅說的話,不知不覺間就多了起來。
一時口快之下,她忽然同阿蘅說起白馬書院之中的神鬼之說來。
“阿蘅,你知道嗎?白馬書院里其實埋葬著一個人!”
埋葬著一個人?
阿蘅無意間打了個哆嗦,她怎么沒有聽過這種傳聞。
白馬書院所在那座山就是溫家的,雖然在山的另一邊有一座寺廟,山下也有不少的住家,可從來沒有人會將墳地放到山上去。而且,書院這些年來,陸陸續(xù)續(xù)的都在重新蓋房子,書院所占的空地被翻了不止一次兩次,就算里面真的葬了人,早也應(yīng)該被翻出來重新埋葬了的。
“……聽說在書院里,每年芒種前后的夜晚,就能看到一個身穿紅衣,臉上帶著半個面具的女子,蹲在地上焚香燒紙。”
“至今還沒有人見過那名女子的全貌,但聽說她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書院之中,就是因為她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被埋葬在了書院的某一個角落,每到那人的忌日,她便會出現(xiàn)在書院之中,為那人焚香燒紙,以告慰對方的在天之靈。”
方如玉喝了口茶,壓下因過度投入而出現(xiàn)的些許慌張。
阿蘅正要開口,方如玉又攔住她:“別的不好說,但我是真的見過那個帶著面具的女子的。”
阿蘅沉默著,她也見過一個帶著面具的女子,還是在她們住著的小院之中。
只是那人身上穿著的衣裳是暗色的,并非是紅色。
“你看到她時,她真的在院子里燒紙錢了嗎?”阿蘅疑惑的問著。
方如玉搖頭:“那倒沒有,我見到她時,她只是站在那兒,很快就離開了,周圍并沒有被燃燒過后的灰燼。”
她回答著阿蘅的話,卻沒有注意到話中的瑕疵之處。
那個帶著面具的女子果然是真實存在著的人,而并非是她的幻象。
阿蘅回到溫府后,仍然在猜測著那個人的身份。
她總覺得那名女子的身份很重要,倘若知道她是何人,有許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只可惜她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才會一點頭緒都沒有。
在外間遇到的諸多挫折,倘若無人過問,忍一忍便也過去了。
可要是有人真心關(guān)懷,三分的委屈也能變成十分。
家是溫柔鄉(xiāng),也是英雄冢。
阿蘅不是英雄,她還是個孩子。
回到府中,阿蘅又去了溫三夫人的院子。
雖然她昨天就已經(jīng)回到了京都。
但她回來的時間比較晚,那時的溫三夫人早就已經(jīng)睡下,她也就沒能去請安。今兒個一大早,她又出門去拜訪了方如玉,給溫三夫人請安的時間也就推到了現(xiàn)在。
人說十月懷胎,九月生子。
溫三夫人再過兩三個月,也差不多就到了該生產(chǎn)的日子了。
阿蘅到了溫三夫人的院子,溫三夫人正坐在堂屋中納涼,冰盆被放在窗邊門口,有風從屋外吹來時,能將些許的涼氣吹進屋內(nèi)。
柳嬤嬤和另外兩個有些眼生的丫環(huán)站在溫三夫人的身后,給她打著扇。
阿蘅進門時,險些一腳踩進冰盆里。
她看向溫三夫人額頭上的汗水,很是不解的問道:“我聽人說,有孕在身的人會更加的怕熱。咱們家又不缺冰,娘親多拿幾個冰盆放在身邊,不就涼快多了么!”
丫環(huán)搖扇的風都是熱風,哪里比得上冰盆自然散發(fā)的涼氣呢!
溫三夫人只是笑笑。
柳嬤嬤開口道:“大夫說夫人雖是有孕在身,但也不能太過貪涼。冰盆用的多了,也不好。”
阿蘅點點頭,她其實也是半懂不懂。
不過既然是大夫說的話,那應(yīng)該就沒有錯漏的地方吧!
她繞開門口的冰盆,來到溫三夫人的身邊坐下。
堂屋中的門窗都是向外敞開著的,只是今天沒有多少風,阿蘅在屋中坐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熱得不行。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她才從外面走回來。
大太陽底下多走了兩步路,也是會熱得不行的。
“……阿蘅難得回來!再過幾日就是端午節(jié)了,過了端午節(jié),書院也該要放假了。”溫三夫人笑著和阿蘅說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幾日不見,阿蘅又瘦了許多。
阿蘅向來都有苦夏的毛病。
放在往日里,她早就帶著阿蘅外出避暑去了,不到七月末,不會動身往回趕。
可現(xiàn)在她出不得遠門,而阿蘅又得在書院里一直待到端午節(jié)之后,還是得再想想其他辦法,總不能看著阿蘅這么一直瘦下去。
阿蘅坐在椅子上,也笑著說:“等書院放假之后,祖父、阿兄還有我,就都會回家來,到時候阿蘅就天天都來看娘親,娘親回頭可不能嫌棄阿蘅哦!”
溫三夫人臉上笑意更濃,她當然是想要能夠時常見到阿蘅的。
只是她雖然想要將精力都放在阿蘅的身上,實際情況卻不允許她這么做。
自懷有身孕以來,溫三夫人就感覺自己的忘性變得更加嚴重,偶爾還會過于情緒激動。
小姑娘與她短暫的相處幾日,倒也還行。
朝夕相處的話,就很容易弄出一些事故來的。
她心中愁腸百結(jié),面上依舊笑著:“你這話說的,娘親或許嫌棄過你阿兄,可什么時候嫌棄過你了,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溫三夫人點著阿蘅的額頭,沒好氣的笑著。
阿蘅賣乖的笑著,往溫三夫人旁邊蹭了蹭,沒有開口反駁。
溫三夫人同阿蘅說:“如今的天氣是越來越熱了,阿蘅你前些時候又了病,就連楊神醫(yī)也都說你身子弱,用不得太多的冰,等到再過些時候,入了三伏天,可怎生是好!”
她們家的小姑娘從來都是嬌生慣養(yǎng)的,哪里忍得了酷暑呢!
在溫如故的記憶中,似乎也有這么一回事。
阿蘅仔細回想著。
在溫檸出生前的那個夏季,溫如故曾被兄長帶著回了一趟老家。
說是老家,其實是祖地。
與京都之間隔著七座城池,是在濰州治下的小縣城。
小縣城地方不大,卻是個四季如春的好去處。
溫如故被溫桓帶著在那兒住了兩個多月,過了一段無拘無束的快活日子。
等她再回到京都,溫檸都已經(jīng)滿月了。
“我又不像阿兄那樣到處亂跑,只待在家中,心靜自然涼,便是三伏天,也沒什么要緊的。”
阿蘅只字不提避暑的事情。
雖然當她是阿蘅的時候,還沒有去過老家,但在她的記憶中,她都已經(jīng)在濰州住了兩個多月,所以也不必再去一次。
比起隨時都能夠去的濰州,她覺得還是即將出生的溫檸更加重要些。
從前她沒有見過溫檸出生的模樣,對他的成長也不是特別的關(guān)心。
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夠看著溫檸長大成人,她不會再丟下溫檸一個人。
一家人就應(yīng)該永不分離的。
阿蘅的小心思,溫三夫人是猜不到的。
她看著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模樣,心下一軟,還是等她將避暑的事情辦妥了,再來同阿蘅說,也能算是給阿蘅一個驚喜吧!
打定主意后,溫三夫人也不再提起避暑的事情,轉(zhuǎn)而同阿蘅說些家長里短的話。
順著阿蘅的話往下說,一直到阿蘅回去自己的院子為止。
前腳阿蘅剛走。
溫三夫人便同柳嬤嬤說起避暑的事情來。
“我原是想著讓桓兒帶著阿蘅去避暑,又擔心他們兩個小孩獨自外出,會生出事端來,真是……”
她一想到溫桓與阿蘅一起出門,腦海中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各種不好的猜測來。
柳嬤嬤:“夫人莫不是忘了大夫人?”
溫三夫人若有所思。
年前的時候,溫大夫人帶著一對兒女回老家探親,幾度回信說是要回京都,但又因為各種事情給耽誤了,以至于至今都還沒能回來。
說到溫氏老家,那可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我好像聽說大少爺準備回老家去接大嫂,要是他能再等一些時日,倒是可以讓桓兒和阿蘅與他同路。”
雖然以前避暑的地方不是在溫家的老家,但那里也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
心中暗自下了決定,溫三夫人思考良久之后,最后決定還是等溫三老爺回來,與他商量一番,再做打算。
至于溫桓那邊,都不用溫三夫人言明,他自己也不會放心阿蘅一個人出門的。
溫桓若是知道阿蘅要外出,他一定會要求跟在阿蘅身后,護送她的。
所以并不需要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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