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冬生和湯湯安靜地潛伏在墻角，饒是湯湯這多嘴的性格，此時也沒有多說廢話。
兩人在這蟄伏了許久，直到月色升到了高空，遠遠的巷子里，才緩緩出現一個身影。
那身影披著黑色的斗篷，三步一回頭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顯然不是要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果然來了……湯湯心中暗喜，自前幾日見了這素素后，湯湯與冬生便懷疑，這素素和方家滅門案的兇徒，也就是他們所猜測的方孟有所關系。
于是兩人便商定了一個計策，模仿了方孟的筆跡寫了一張小條，將它悄悄釘在了素素的床頭。
巫術失敗，今晚南巷見。這寥寥幾句，就是那小條上的內容。
湯湯本只有五六分的希望，如今見到黑巷盡頭那身影，心中希望更是多了幾分。
這個素素果然是和方孟有聯系，但又無法時時刻刻見面，因此才會被湯湯用這一張小條騙出來。
至于兇徒是不是方孟，人又在哪，等到他們抓住這個素素，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
湯湯與冬生靜靜地潛伏著，等著他們的獵物走進這條巷子。
素素腳步謹慎地走著，不時地四處觀望一遍，眼看就要到達那紙條約定的巷子了。
突然身前一個黑影竄出，竟然就是那個前些日子來府里的白衣姑娘。
素素這才驚覺上當受騙，轉身往后跑去，卻見后頭的拐角處，一個少年慢慢地走了出來，攔住了她的退路。
“素素姑娘，這幾日京都城的連環殺人案鬧得這么兇，你怎么還有閑情雅致一個人在夜里賞景呢？”湯湯慢悠悠地說道，兩人腳步配合，慢慢把素素困在墻邊。
“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不害怕被那兇徒盯上呢？還是說……”湯湯慢慢接近素素，緊緊盯著她的臉說道：“你根本就不擔心……因為你就是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素素害怕地連連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素素黑色袍子下的臉毫無血色，蒼白到甚至不像是一個人。
湯湯一把抓住素素的手，將她與自己的距離猛然拉近，說道：“兇手不是你，是方孟！”
素素驚愕地抬頭看著湯湯，她的瞳孔戰栗，不停閃動。而當湯湯如此近距離看見她的眼時，卻是由心底騰起一種怪異感，這……不像是一雙活人的眼。
素素見湯湯有一瞬間的失神，一扭身來了個金蟬脫殼，穿過兩人包圍的間隙，飛奔向巷子另一頭。
這袍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竟然異常滑手。湯湯罵了一聲，一摔手里抓下的那條黑色袍子，和冬生追了上去。
素素身體纖弱，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似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很快就被湯湯他們追上了。
“別跑，我抓住你了！”
就在湯湯的手將要抓到素素肩膀的那刻，地上忽然光芒大作，一個巨大無比的陣法在地上亮了起來。
湯湯心中一驚，知道情形不對立馬拉著冬生往陣外退去，卻沒想到已經是來不及了。那陣法道道相連，閃起的光芒頓時籠罩住兩人。
糟了，中計了！
那光芒沖天而起，形成一道光膜將兩人團團包在里面。湯湯借著光影的空隙往外看去，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正站在陣外看著他們。
那較高的就是素素，而那個較矮的身影手間光芒隱現，顯然這陣法就是他的杰作。
“方孟，果然是你！”湯湯在陣法里大叫。
那個矮小的身影扯出一個笑容，說道：“你現在才發現……已經太晚了。想用這種伎倆騙我們，還是太小看我了……”
方孟的聲音極其沙啞詭異，猶如是地獄來的惡鬼一般，與之前女鬼素素描繪的形象截然不符。
“方孟，你究竟是為了什么，竟然用巫術殺了自己的全府上下三十余人。”
那方孟顯然不耐心聽湯湯這些話，嗤之以鼻道：“不了解別人的痛苦，就不要妄自菲薄地斷言，你以為自己是批判是非的神嗎？他們本來就要死了，如今給我煉化了，只叫做是物盡其用！”
方孟說完，那陣法的光芒更加強大了，陣法內的壓力瞬間增加，湯湯和冬生只能背靠背抵著對方，才不至于被這壓力擊倒。
這方孟本只是一個考科舉的普通人，如今的陣法竟然如此強大。
要知道普通人與修真者的差距實際非常之大，湯湯與冬生已經是靈動初階，卻在這普通人設下的陣法里如此被動。
“這陣法……”冬生面色蒼白，靠著湯湯竟然連站著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你怎么了冬生！”湯湯焦急地問道。
“這陣法的力量，很詭異，我的靈力一碰到這種光芒，馬上就消失了……”
消失了？難道……
“這不是靈力，這是無量意，是禺淵的無量意！”
湯湯立馬想起了這個能量給她的感受，那些靈堂焦尸的身體里，便有這種能量。
無量意與靈力相生相斥，兩者一遇見便會瞬間相互融化消失，是天生的相生相克。但湯湯能感覺到的是，這個無量意并不純粹，甚至頗為笨拙粗劣。
湯湯拔出霜江雪，將劍鋒狠狠地斬向那些光芒，那些光芒一退卻又如潮水一般涌來，不過幾個來回，湯湯就已經耗去了不少靈力。
而身后的冬生，已經漸漸沒了動作。
“冬生，堅持住，那方孟不過是個普通人，論時間他肯定堅持不過我們！”
冬生頭一歪，順著湯湯的肩膀就倒了下來，湯湯立馬去扶，發現冬生竟然已經昏了過去。
這無量意陣法的力量，竟然這么厲害，即使是由尚未修真的普通人設立，對于修煉靈力的修士傷害也是出乎意料的可怕。
“冬生！平時不是很能嗎，今天怎么昏得這么快！”
湯湯不得不一手用靈力撐開一道屏障，將兩人護在里面，一手拍打著冬生的臉。
湯湯體內的湖泊波濤翻滾，不停地蒸騰上煙霧，體內頓時如若人間煉獄。
在閑人居這段時間，湯湯日夜修習，能力已然比之前強上許多。
這個陣法，湯湯有自信可以撐得比方孟更久，直到找出破解方法。
但冬生的狀況并不明確，顯然是不能再呆在這陣中，這個陣法，自己必須馬上破掉！
“坎壬，震乙，兌庚。”
一個聲音在湯湯耳邊響起，湯湯立即四周望去，見依舊是白茫茫的陣光沒有任何任何人影。
這是哪個高人在指點自己方位，湯湯手間猶豫，不知是否要相信這個聲音。
她看了看冬生，見冬生雙目緊閉，不知情況如何。
湯湯牙尖一咬，心念一動，霜江雪便按照那幾個方位疾射而去。
如今湯湯對霜江雪的掌控已經更加順手了，方圓三丈之內可以控制它自由行動。
“乾亥，坤坤，離午。”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湯湯立即按照那聲音所說的指揮霜江雪飛舞而去。
“震乙，兌辛，離丙。”
陣法的光芒微微閃動，顯然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隨著霜江雪在最后一個方位擊出后。這如鳥籠一般的陣光發出了“咔咔”的聲響，瞬間碎裂，化在黑夜里，散成了點點微光。
這陣法，破了！
“怎么可能！”方孟的身影一頓，感到巨大的寒冷從腳底爬上。
像是野兔遇見了禿鷲一般，方孟突然轉身就跑，一瞬間就與那素素消失在了黑夜里。
怎么跑了？湯湯抱著昏迷的冬生，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就算自己破了他的陣法，也不一定能夠馬上制服他，為什么突然逃得那么快？。
湯湯吃力地喘著粗氣，破解這陣法也消融了她不少靈力，冷汗在她的額頭涔涔而出。
黑夜里，響起一個聲音。
“跑得倒是快。”
方才在陣法中，湯湯并沒有聽太清楚。如今四周靜悄悄地，這聲音清晰地從背后響起，卻是讓湯湯整個人愣在了地上。
這個聲音……湯湯實在是太熟悉了。
湯湯艱難地轉過臉，她的臉色蒼白若紙。
看見那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身姿欣長，長發高束，冰冷凌冽，黑色的面具覆在他的臉上，泛著冰冷的月光。
而巨大的月輪就在他的身后，映出那個湯湯無比熟悉的身影。
“小逶夷，你記住，除了我，沒有人能決定你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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