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經對于死亡的恐懼瞬間爬上湯湯的心頭。
那支黑箭猶如索命的厲鬼，箭頭的銳氣劈開空氣，攜帶著音爆之聲破空而來。
湯湯全身僵硬，眼見著那利箭就要扎來，身體卻如同被黑暗攝住一般，絲毫動不了。
怎么回事？難道，這支箭有問題！
眼見那黑箭就要扎入面門，湯湯后頸一酥，一個赤紅色的光影在眼前快速匯聚，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擋在湯湯身前。
黑色的羽箭瞬間就撞在了屏障上，狂風驟然大作，兩者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湯湯生生被這力量推離了好幾步。
兩者針尖而對劇烈摩擦，在夜空里閃耀著一黑一紅強烈的光芒。
湯湯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形，這黑色的羽箭詭異如此，顯然不是什么凡品，應該是仙家法器，才有這種攝人心魂的作用。
這是有人，費盡心思要在京都城里殺了她！
“叮”地一聲脆響，終于，黑箭失去了沖勁落在了地上，赤紅色的屏障一閃，旋轉收回光芒，在黑暗中瞬間消失了。
湯湯看向那個掉落在地的黑色羽箭，方才那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如若不是這個不知從何而出的赤紅色屏障，湯湯很有可能就會被這支箭射個對穿。
即使已經失去了效力，但湯湯依舊能看出這羽箭上流動著的精密光澤。
以這支羽箭方才的強悍程度，顯然已經不是靈動階級的修士能夠搭弓射出的，至少得是地滿階的修士，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這一箭，是想要一擊致命。
究竟是誰？
湯湯緊緊盯著這片夜色，她知道，那個殺手還潛伏在這個夜色里，像一只等待獵物死亡的禿鷲，等待著她露出破綻。
忽然，夜風一動，道路兩旁的旱柳樹枝葉飄搖，仿佛有了靈性一般直立而起，根根飛沖向湯湯。
湯湯立即躲避，但那枝葉數量極其繁多，猶如數條鎖鏈一般將湯湯圍困在前后一寸的圈內。
這是……術法？
修士自地滿階級以上，才可以修煉術法，湯湯雖然了解過很多，但對于術法并不算太精通。
湯湯沒有驚慌，她屏息凝神，細細感受著周圍的動向。
她已經經歷過太多死亡了，也正是如此多次的險中求生的考驗，才讓她從當初的小逶夷，成為了現在這個情況越緊急，卻越發冷靜的性格。
果然，在那層層枝條快速摩擦的聲音背后，有一個人飛速奔跑的聲音。
他要逃？
湯湯立馬了然，雖然自己不知道方才那紅色的屏障是如何出現的。但對于殺手來說，自會誤解湯湯是有什么暗藏的手段。此刻趁機先收手，再另謀對策才是穩妥的做法。
而那殺手只要一起退心，那便是湯湯的機會。
一道凌冽的劍光飛馳而去，霜江雪閃動著攝人心魂的寒冷，對著那刺客直追而去。這一擊，匯聚了湯湯一瞬間所能爆發出來的所有力量。
湯湯并不吝嗇靈力，因為她知道，面對地滿階級的對手，她只有這一次機會。
遠方光芒大作，湯湯周邊迅速盤繞的枝條垂墜了下來，仿佛瞬間失去了力量的支柱。
成功了。
湯湯幾步飛躍到那刺客身邊，只見月夜下，那刺客摔坐在地，用手捂著心口，而鮮血不停地從中滲出。
“你……你不才是靈動初階嗎？怎么能夠控制飛劍！”那刺客瞪著湯湯，難以置信道。
湯湯收回旋轉飛回的霜江雪，步步接近那倒在地上的刺客，冷聲說道：“誰派你來的，為什么要殺我？”
那刺客恍了會神，才干啞地笑道：“我的腰間有一個腰牌，你看了那個腰牌，就知道是誰要殺你了。”
湯湯沒有動作，依舊是緊盯著他。
“我已經動不了了，我可以讓你拿腰牌，但你一定要答應不殺我。”那個刺客喘著粗氣說道，鮮血不停地從他的指縫流出。
湯湯猶豫了一瞬，最終緩緩走近這個刺客，撇向他的腰帶，果然露著一個青銅色的腰牌。
“如果你怕我騙你，那你就等我……”那刺客吃力地舉起另一只手，探向那個腰牌。
“給你！”
那刺客話音剛落，只見他從腰帶中抽出一把軟劍，劍身如蛇，飛刺向湯湯。
這刺客有詐！
湯湯與他的距離實在太近，冷不丁一道劍光射來。湯湯猛地向后仰去，而那刺客飛步逼來，眼見那劍光就要纏上脖頸。
“錚”得一聲，那刺客手中軟劍飛落，被一腳踢倒在地。
湯湯立馬沖向那刺客，手起刀落，將霜江雪一把扎進了那刺客的喉嚨。
那刺客喉間被一貫而過，他睜著仇視的雙眼，不甘心地瞪著湯湯，雙手無力地抓著湯湯的手臂，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湯湯喘著粗氣，任由那刺客抓著她的手臂，看著他在她的劍下，鮮血不停從他的口鼻中涌出。
那刺客死了，湯湯拔出霜江雪，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明白利刃是如何扎進人的肉體。
霍卻走到湯湯身邊，正是他在千鈞一發之間出現，奪去了那刺客最后的行動力。
“這不是你的錯，他不死，你就會死。”
湯湯坐在地上，胃里一陣翻騰，臉色蒼白若紙。
霍卻伸手，將她拉起對她說道：“你要記住，你沒錯。只是你太心軟，你飛出的第一劍，就應該不要猶豫，偏差了心口的位置，反而讓自己身陷險境。”
湯湯抬頭看向霍卻，突然一把推開了他。
“我沒關系，我承擔得起。”湯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含淚，面白若紙，全身都在夜風中輕輕顫抖，但她的聲音卻無比堅決：“我知道，他肯定是你對手那方派來的，你不用擔心我，我承擔得起。”
說罷，湯湯蹲下身拖起那個刺客的身體，將他一步步拖向閑人居。
“湯湯……”
“你不要說話，你要說什么我都知道，我不會回碧泊，我所有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湯湯顫抖地將那刺客的外衣撕成長條，環繞在他的脖頸上，將那另一端甩在閑人居的門梁上。
用力一拽，將那尸體掛在了閑人居的大門口，那刺客身體還未涼透，溫熱的鮮血滴滴落在大門前的石階上。
霍卻知道湯湯內心此時所受的打擊，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湯湯完成這所有的動作。
“他們要殺我，那就殺了他們。”湯湯走下臺階，走到霍卻身前，她的眼淚滴滴從眼眶中落下，染花了臉上沾染的血跡。
她一字一句地對著霍卻說道：“如若世間人負我，我定負世間人。”
她伸手，想拉住霍卻的衣袖：“你……不要趕我走好嗎，我有能力留在你身邊，留在京都城，無論我……”
霍卻不經意地收了收手，他的眸色深沉，五官若削。
“湯湯……”
湯湯沒有抓住他的衣袖，她收回手，聲音如若夜風中的叮嚀：“你為什么總是要把我推遠？”
霍卻沒有回答。
湯湯抬頭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退了兩步。
“真可笑，現在說這個做什么。”湯湯抹了抹淚，走向閑人居的大門，轉身對他說道：“回去吧，夜深了。”
閑人居的大門緩緩關上，霍卻的身影卻依舊立在門口。
“為什么……要把她推遠。”他的聲音幾乎不可聞。
赤紅色的印記在腕間輕輕閃動，一個頎長的身影隱在暗處，那雙陰鶩冰冷的眼，冷冷注視著閑人居門前發生的一切。
“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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