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祭祀大典并不順利,在即將結(jié)束時,燃燒的火焰忽然猛漲,變成了滲人的青灰色。
連湯湯這樣的外鄉(xiāng)人都能看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果然,村民們在看到這青灰的火焰后,本來只是難看的臉色變成了恐懼,一種蠢蠢欲動的危險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睛中。
看來,剩給這些村民的時間也不多了。
暮色漸暗,黑夜慢慢爬上了天空。
湯湯往外看了看,小心地關(guān)上了房門。
“你說,這些村民會不會今晚就行動!睖珳谧琅,問莫言安道。
“應(yīng)該不會,今天死了太多人,小世界是有控量的,死亡過多就不會繼續(xù)制造死亡。”莫亞男站在桌旁,聲音有一些吃力。
湯湯聽完這話,出了一口氣:“那就好!
“但還暫時不能掉以輕心,山神的火焰變成了青灰色,說明山神并不滿足于今天的祭品,它還想要更多!
湯湯點頭:“你有什么計劃嗎?”
莫言安思考了一會,俯身與湯湯說了自己的計劃。
“真的……要這樣嗎?”湯湯的笑容有一些猶豫。
“與其等他們先出手,不如我們先占領(lǐng)先機,這樣我們也能有萬全的準(zhǔn)備。”
湯湯只好勉強地點頭,此時離莫言安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有一些吃力,面色有些蒼白,連額頭上都凝出了細微的汗珠。
難道是那個傷口出了問題?
“你……給我看看傷口!”
湯湯也不管莫言安什么反應(yīng),將他推坐在床上,繞到他背后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傷口非但沒有結(jié)痂,反而開始潰爛,膿血粘在衣服上,和傷口連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我就說應(yīng)該先回去處理傷口,非要說自己沒問題。”
湯湯在架子上搜了幾件干凈衣服,又拿了剪刀和清水回來,為莫言安清洗傷口。
湯湯的動作十分小心,因為傷口已經(jīng)潰爛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在剪開背后衣衫時,難免會扯到傷口。
但莫言安卻是一聲不吭,直到湯湯將傷口清理完,也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傷口沒有轉(zhuǎn)好的跡象,但是我們這里什么藥都沒有,我的空間手鐲也不起效果,東西在里面都拿不出來!
莫言安聲音暗啞地說道:“是我低估了小世界對我的影響,無妨,無非就是好慢一點!
湯湯沒有言語,看著莫言安背后的傷口,坐在床上內(nèi)心復(fù)雜。
“怎么?”莫言安轉(zhuǎn)頭看著她,那許久不見的玩味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不是一直叫囂要殺了我嗎,現(xiàn)在我受傷了,正是殺我好機會!
“你!”湯湯抬頭瞪著他,這時候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湯湯確實想殺了他,甚至在他離開碧泊后的近兩年時間里,她一直在以殺了他作為前進變強的動力。
但湯湯卻一直下不了手,之前是沒有能力下手,而如今卻無法說服自己下手。
從超度了連環(huán)殺人案被害姑娘和方家三十余人的靈魂開始,到之后數(shù)次救她,莫言安的行為一直在減淡湯湯殺了他的狠心。
莫言安的這些做法讓湯湯也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他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到底是善是惡,是友是敵。
“我會殺你,但是是在你傷好之后,我會堂堂正正找你尋仇,親手用離魅的霜江雪,殺了你!
湯湯一字一句地說出來,沒有一絲溫度。
莫言安的笑容漸漸落下,他看了湯湯一眼,隨即轉(zhuǎn)過頭去:“好,我等你。”
他的背影好似一塊黑色的磐石,仿佛要隱在了這黑暗中。
湯湯說完,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不再猶豫。她伸出手來,用剪刀狠狠劃開了手腕,鮮血瞬間就順著手腕流了下來。
“你干什么?”莫言安被剪刀劃開皮膚的聲音驚動,回身看著她。
湯湯將手腕遞到莫言安唇邊,說道:“快喝了它,雖然我們進了小世界,但我是逶夷的體質(zhì)沒有被改變。逶夷全身都是藥,這是你說的,我身上任何地方都是由靈力化成的,你喝了我的血,傷口一定會好的快一些。”
莫言安斜了湯湯一眼,似乎十分不屑于她的做法,推開她的手腕說道:“無聊。”
湯湯沒想到莫言安會拒絕,叫道:“哎,你快喝了,滴下來浪費了!”
鮮血從手腕間流下,湯湯慌忙用手去接自己的鮮血,可莫言安卻將臉撇開來,語氣冷絕:“真當(dāng)自己是救世主了!
湯湯一片好心,聽到這話頓時來氣了,這莫言安平時總是一臉冰冷可怕,沒想到還會像孩子一樣較真幼稚。
逶夷體質(zhì)不同,對于傷勢的恢復(fù)速度比較快。雖然現(xiàn)在是在小世界中,靈力無法輔助身體恢復(fù)傷口,但手腕上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慢慢復(fù)原,鮮血的流量也減少了。
湯湯拿起剪刀,準(zhǔn)備再在手腕上來一刀,好讓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
莫言安見狀“啪”一聲抓住她的手,冷臉呵道:“你有完沒完!
湯湯不甘示弱:“你喝不喝!”
莫言安抓著湯湯的手,眼神幽深可怕,湯湯也不畏懼,同樣拿著眼睛瞪著他。
兩人四目對視了一會,莫言安才默默收回視線,將湯湯的手腕貼近臉邊,猶豫了一瞬,才將薄唇貼在上面。
冰涼的唇齒碰在湯湯的手腕上,一種酥麻的感受瞬間爬上她的心尖。湯湯盯著莫言安的側(cè)臉,看著他脖間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莫言安喝了幾口,慢慢移開了唇,唇間染了鮮血緋紅一片,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妖冶之美。
湯湯關(guān)心地湊過去問:“怎么樣?”
看著莫言安氣色有些緩和,自己的血應(yīng)該確實有效果。
他舔了舔唇,似乎還有一些留戀:“甜的!
甜的?湯湯半天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血的味道,恨不得給他一拳,問的明明是他身體怎么樣。
逶夷的血似乎真的有奇效,莫言安的氣色好了很多。
“謝謝!
莫言安的聲音低不可聞,湯湯揶揄地開口:“沒想到你這個大魔頭還會說謝謝。”
莫言安被湯湯調(diào)侃,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手腕的傷口漸漸愈合后,才撩開被子,先行側(cè)身躺了下去。“趕緊睡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湯湯坐在床邊,看著莫言安合上眼睛,一時間被為難住了,現(xiàn)在自己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外頭陰風(fēng)陣陣,漆黑一片,湯湯是斷然不想回到自己房間的,可是……
湯湯看了眼床上留下的空位,默默站起來,在房間里尋找多余的被褥,準(zhǔn)備腆著臉皮在角落悄悄打個地鋪。
“喂,小逶夷!蹦园矝]有睜開眼,伸手把身旁的被褥扯來,放在床榻的正中隔開自己,留出了半個空床位。
湯湯站在原地沒敢動,往外頭看了看那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眼床上空出的位置。
此時夜已經(jīng)有些深了,寒風(fēng)從門縫中絲絲透來。
湯湯猶豫地挪著步子,慢慢挪到了床邊,看著隔在中間的被褥,覺著隔著還挺嚴(yán)實的。
“喂,莫言安!
湯湯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回應(yīng)她的只是莫言安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
湯湯大著膽子探出頭往被褥的另一邊看了看,只見莫言安側(cè)身躺在床上,墨色的青絲安然灑落,眼簾垂著,蝶翼般的睫毛在臉頰上映出長長的陰影。
湯湯又嘗試地喚了幾聲,莫言安沒有絲毫反應(yīng)。
睡得這么快嗎?湯湯坐回自己的位子,輕輕摸了摸身下的床褥,還是床舒服,那自己睡一下應(yīng)該沒事吧。
連日來的緊張與不安帶來的疲憊慢慢籠上心頭,湯湯一動要睡覺的心思,眼皮就開始無比沉重起來。
湯湯將白熊掌抱在懷里,靠在枕頭上,看著桌上的燭火輕輕躍動,漸漸就進入了夢境。
等到湯湯的呼吸聲變得綿長后,莫言安才睜開眼,他支起身子,看向已經(jīng)熟睡的湯湯。
這小逶夷平日里張牙舞爪,逞能逞強,一副絕不示弱的模樣。
現(xiàn)在窩在小床上,懷里抱著毛絨絨的熊掌,那張小臉安安靜靜,還有一絲溫軟懶態(tài),竟是說不出的可愛。
大約從很久以前,莫言安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的黑夜,習(xí)慣了去承擔(dān)所有屬于他,或者不屬于他的痛苦,習(xí)慣去做一個令別人害怕恐懼的存在而不是一個討巧賣乖的角色。
他習(xí)慣了用冷漠隔絕一切傷害,習(xí)慣只對自己擁有的東西產(chǎn)生感情。
但現(xiàn)在外頭寒風(fēng)蕭瑟,而屋里溫暖明亮,莫言安看著她安睡的臉,心里忽然覺得有些溫存。
好似無論外頭風(fēng)雨如何,只要眼前這個人睡著了,一切都沒有關(guān)系。
莫言安的薄唇微微勾起,有一個人能一直陪著自己,還不錯……
……
湯湯的困意來得很快,睡得也很深,但由于她的感知力相對于常人高出許多,所以當(dāng)那聲音傳入她耳朵的時候,她還是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眼前忽明忽暗,是門外的風(fēng)吹得桌上的蠟燭左右搖曳。
湯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醒來的,但外頭仍然是漆黑一片,想來還是深夜。
吵醒湯湯的聲音并不響,只是因為持續(xù)了太久,才把湯湯從夢境里拉了出來。
那是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什么金屬物體在摩擦,那聲音很均勻,聽著有些滲人。
這是……磨刀的聲音?
而且離自己非常近,好像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但隔壁是黃山的房間。
黃山半夜在磨刀嗎?
這磨刀的聲音非常輕,湯湯也不敢確定那是隔壁房間傳來的。
湯湯沒敢動,因為她記得莫言安說過,今晚不會出什么大事。
但如果自己貿(mào)然出去,可能還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危險。
她看了看那白熊掌還在懷里,輕輕松了一口氣。
“莫言安……”
湯湯嘗試著叫另一邊的莫言安:“你有沒有聽到磨刀聲!
被褥另一邊沒有回應(yīng),湯湯又嘗試著喊了幾聲,另一邊依舊沒有聲音。
湯湯的心立馬被吊了起來,就算莫言安聽不到那磨刀的聲音,也不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該不會……湯湯咽了咽口水止住自己的幻想,伸手悄悄把擱在中間的被褥摳開一個小洞,往那邊看去。
半明半暗中,莫言安閉著眼還在睡夢中,但臉上卻是蒼白無血色,出了涔涔細汗,好像是在做什么噩夢。
湯湯立馬坐起來,掀開中間的被褥,伸手搭了搭莫言安的額頭。
湯湯第一反應(yīng)是傷口發(fā)炎了,但是手觸及他額頭時,卻是一片冰涼。
沒發(fā)燒,可是為什么會這么涼呢?
湯湯想要去看他背后的傷口,手剛要伸過去時,卻被莫言安一把抓住了。
“你醒了?!”湯湯嚇了一跳,可再定神看去,莫言安依舊雙目緊閉,好像還在夢魘中。
湯湯嘗試著抽回手,卻被抓得更緊了。
“帶我走……帶我走!”莫言安面露痛苦,眉心緊擰。
“帶你走?”湯湯沒有聽懂他的囈語,看著他緊鎖的眉心,伸手去擦拭他臉上的冷汗,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闖進她的意識里。
四面高墻,當(dāng)空明月,無論那個少年如何奔跑,都碰觸不到墻壁。但只要他停下來,卻會發(fā)現(xiàn)那墻壁近在咫尺,近到連翻身都做不到。
銀白的圓月掛在空中,好似一只冰冷的眼。
湯湯曾經(jīng)也做過這個夢,剛來到平安村的時候,在與莫靖安和莫沁歸家的路上。
他就是夢里,那個被困在高墻里的少年嗎?
那高墻又是什么,自己為什么也做過這樣的夢?
莫言安的手十分冰涼,湯湯來不及想太多,用另一只手抓來被褥蓋在他身上,也許這樣會暖一些。
“帶我走……別留下我……”
湯湯的手被握地牢牢地,她只好回答道:“好,我?guī)阕摺!?br />
“現(xiàn)在就走……”
湯湯給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看莫言安,莫言安眉間緊鎖,應(yīng)該還在夢中。
明明還沒醒啊,難道這在夢里還能對話?
湯湯只好幫他掖了掖被子,無奈回答道:“好,現(xiàn)在就走!
“你不要放手……”
果然又接下去了,湯湯十分想懷疑莫言安是在裝睡,但看著他額上的冷汗,還是輕聲說道:“不放手!
莫言安眉頭好似有些松動,那冰冷的手也漸漸停止了輕顫。
“不要放手……”
湯湯斜靠在枕頭上,早就已經(jīng)不管那奇怪的磨刀聲,困意開始慢慢浮現(xiàn)。
“不放手……”
“我不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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