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湯湯回到湖邊時,桌旁的一眾人都已經喝開了。
“你們竟然已經開吃了!”湯湯撲到桌前,心痛地翻找還能吃的:“我還說這菜太多,你們一群如狼似虎的,真是低估了。”
任姐摟著灼心的胳膊,大喊著什么我老漢以前要是有你半分能干,我還求什么呢之類的。
湯湯扶了扶另外一桌點著的香火,這是湯湯特意為這些魂魄買來的。除了姑姑太虛幻境中的酒宴,她們并不能享用人間的食物,只有這些供奉用的香火可以成為她們的能量。
難道是這香火買太多了,她們還能醉香了?湯湯看著任姐那不住夸贊灼心手藝好能干的模樣,不禁猜測。
阿紫在一旁探頭探腦,冒到這邊嘬了一口檀香,又冒到那邊吸了一口紅燭,樂滋滋地捂著臉頰飛上天空,鉆到榕樹林中繞了一圈又一圈,美得停不下來。
果然是能醉香,湯湯拿起一只雞腿,舒適地靠在九娘懷中,一邊啃著一邊看著眾人眾鬼鬧騰。
逍遙先生坐在一側,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一面小鼓,一面敲一面喝著悶酒。
“沁兒呢?”湯湯立即發現了他喝悶酒的原因。
逍遙先生回答地漫不經心:“回去了,大戶人家過除夕,怎么會跟我們這群人一起。”
湯湯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失落了?”
逍遙反而一挑眉,對湯湯笑道:“失落什么,我可事先告訴你,你以后可是要叫她嫂子的!
湯湯一笑,叫道:“嫂子!
“真上道!卞羞b正想去夸獎湯湯一番,卻看見她正笑盈盈地看著他背后。
逍遙回身一看,正看見披著大氅的莫沁站在身后,肩上留著一層白雪,顯然是剛剛趕來的,還吁吁地喘著小氣。
莫沁見著眾人都看著她,那張萬年不羞的厚臉皮上竟然浮起了一層淺淺的紅暈,顯得分外俏麗可人。
“看什么,我……我這是家里宴席太無聊了,出來逛逛就正好到門口了!
湯湯靠著九娘,一人一鬼露出一臉微笑說道:“沒關系,我們都知道。”
逍遙先生騰地從地上站起,小皮鼓滾到了一邊都沒發覺,直直地盯著莫沁俏紅的臉蛋看。
“你……你來了,我……”
那個放蕩不羈的逍遙先生還有這樣結結巴巴的窘迫一面,眾人不禁哄堂大笑起來。
湯湯躺在九娘的肩頭,意猶未盡地啃著手中的雞腿,看著天上綻放的煙火,一朵朵明媚升起,一朵朵絢麗而落。
……
南郊西營,相比較起京都城內的繁華,這里反倒顯得十分冰冷,不僅冰冷且肅殺嚴謹。
除夕夜在這里似乎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日子,和平常的每一天沒有任何區別。
該守營的繼續守營,該巡邏的接著巡邏,只有他們每個人的心里,藏著今夜似乎不同往日的感受。
篝火旁,兩個少年相對而坐,眼前的篝火,是這軍營里唯一的暖色。
“好冷啊,除夕夜里的雪,果然比平時更冷一些!币粋稍微年長一點的少年開口,搓著手臂,把身旁的水壺遞給對面的少年:“喝點吧,會暖一些!
對面少年有著一雙似野狼一般不羈的眼,他連頭都沒抬,就拒絕了他的水壺:“我不喝酒!
“軍營里禁酒,我哪里有這個本事,這只是熱水!蹦觊L的少年又搖了搖水壺,示意他接下。
那少年抬頭看了看他,只好接過來水壺,水壺壁是熱的,暖著他凍僵了的手心。
“你叫什么?”那個年長一點的少年問道。
“冬生。”
“冬生……哦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次次考核都拿第一的冬生,你很有名!蹦莻年長的少年笑道:“我叫劉宇,我沒你這個本事,單單是進這個營,我就考了好幾次。”
冬生捂著水壺,遙遙望了望京都的方向,西郊離京都很遠很遠,遠到甚至聽不見一絲煙花綻放的聲響。
“你想家了?”劉宇問道。
冬生搖頭:“我沒家!
“我也沒家!眲⒂钜餐蚓┒嫉姆较颍骸暗覅s也愛看京都的方向,她就像是一個信仰,當我想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抬頭看看她。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玄鐵黑甲,以著驍騎營的身份榮歸故里,回到這個我為之灑下熱血的地方!
冬生看著京都的方向,心中似乎有一團火,眼中熠熠生輝。
以著驍騎營的身份,榮歸故里……
“別擔心”劉宇拍了拍冬生的肩膀笑道:“明年我們都能考進驍騎營,我們一起,回京都!”
冬生回過頭,篝火映著他的眸子,他笑著說道:“好,回京都!”
……
皇城,一個身影從宮宴里緩緩走出,走到城墻邊,寒風吹著他的棱角分明的面頰。
他將手搭在青灰色的城墻上,底下是京都城中萬家燈火。
方庭陪他站了許久,看著他的背影,仿佛都要融進這黑暗里。
“爺,我們回去吧。大夫人囑咐了,說家里還有家宴,讓爺早些回去。”
霍卻沒有回話,他的身影隱在黑暗中,如果不認真看,根本不知道那里還站著一個人。
但方庭知道,他依舊站在那里。無論這個世界有多么黑暗,他都會站在那,擋在所有人面前,一如他曾經為了晟朝所做的一切。
皇城上空的煙火綻放,映著他的臉忽明忽暗。
“走吧!
“爺回去嗎?”
“不了,去營里!
“那大夫人那?”
“賀禮準備好了嗎?”
“備好了,一對西海血琉璃珊瑚!
“先送過去,讓她們不用等我了!
“爺……”方庭小聲說著:“今天是除夕……”
霍卻的腳步頓了頓,回頭望了望城墻下,那里是一家又一家透過窗扉的燈火。
“我知道!
……
“這位公子,您可真有趣,哪里見除夕夜還有館子開著的。罷了罷了,看您找得費盡,還是在我這呆著吧!
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衣,覆著面具,全身落滿了霜華。
外頭的風呼嘯刮著,酒館老板心疼這除夕夜外頭太冷,于是把他迎進了酒館。
“您說您這是在外面找了多久,家里沒廚子嗎?”
“他們臟!蹦园矊⑹种械呐D肉放在桌上:“會玷污了!
酒館老板是個見多識廣的,自然知道大戶人家里規矩多,于是默不作聲拿起桌上的臘肉,問道:“公子您這得有三斤肉呀,全做了?”
“全做了!蹦园矊⒁淮y子放在桌上,推給老板。
老板笑了笑,把袋子推了回去說道:“小的這只費了個手工,大年夜的,權當在公子這討個吉利了!
酒館老板說罷,提著臘肉往后廚走:“虎子他娘,下來下來,給我搭把手!
“你放那放那,別沾手了我來。”樓上跑下來一個婦人,麻溜地扎了圍裙進了后廚。
莫言安坐在窗旁,看著窗外飄落的細雪。煙花在空中綻開光芒,一閃一閃映在他冷漠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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