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湯頭抵著冰涼的地面撐起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有絲惡狠狠地說道：“我不是人類，我是逶夷。”
湯湯說這話，本來是為了耍狠，并沒有什么意圖，只是不愿意被她誤認為是人類。
但沒想到的是，她說出這句話后，晝的表情反而變得有一絲柔和。這個名詞好似喚起了她的某些記憶。
“逶夷無罪，懷璧其罪……”
“什么？”
“既然如此……你走吧。”
湯湯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自己前面好好說沒有用，不過放了一句狠話，竟然就說服她了？
“出口在我右邊，從地下水出去，就能回到地面。”
那風靈說完，重新合上了眼睛，身體一動不動，仿佛從未蘇醒過。
湯湯走向她所說的地方，果然有一處隱蔽的地下水，看起來就是出口。
湯湯不禁疑惑，她不是知道我是被琉華騙來救她的嗎，怎么就這么輕易放過了我？
明明之前即使做交易，也不愿意放自己走。如今不過是知道自己是逶夷，竟然就心軟了？
一段記載在史書中的話出現在湯湯的腦海里。風靈一族，擁有世間最純白的心靈，她們信仰正義，代表光明，致力于清除世間所有黑暗。
難道，是因為她不愿意讓瀕臨滅絕的逶夷族再徒添傷亡？
湯湯心中一暖，油然而生了一種莫名的尊敬。她重新舉起夜明珠走到晝身邊，溫柔的光芒再次照亮了這個精致到沒有一絲瑕疵的女人，將她身旁的黑暗驅逐。
這么久，她一直都是這樣活在黑暗里的嗎？
湯湯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說道：“你……沒有什么要我幫忙的嗎？”
晝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湯湯等了許久，才聽到一句回話。
“也許……你可以常來看看我。”
那句話說得有些頗為可憐，湯湯在那一刻才發覺她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風靈，而只是一個被數十根透骨釘釘在黑暗里的囚徒。
湯湯應了一聲，將夜明珠放在了她的身前后，轉身沒入了水中。
那輕微的水聲消失后，洞窟里又陷入了往常的死寂，唯有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映著這方冰冷的洞窟。
……
湯湯出了地下水，發現這是一處偏殿的水井。
原來那地下洞窟的密道出口在這，那之后自己可以再從這里進去了。
此時天已經開始微微亮了，她一路渾渾噩噩地往無雙殿走，當她回到住舍時，慕容紋霜已經準備起身去修習了。
從湯湯告訴她謝鈺玨的喜好后，她對于修習的心思似乎比之前的積極更加積極了，常常天還蒙蒙亮就出門了。
“一大早上就不見人影，原來是續水去了。”
湯湯一愣，續水？
她這才發現，自己手里還提著昨晚那個銅皮小水壺，竟然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提了一個晚上。
慕容紋霜見湯湯沒有反應，一把拿走她手中提著的水壺，打算倒一杯水。但一倒才發現，倒出來的水寥寥無幾，且還是冰涼冰涼的。
慕容紋霜晃了晃水壺，問道：“怎么是空的，水呢？”
湯湯有些發愣，回道：“沒續。”
沒續你一大早提著水壺出去又回來？慕容紋霜以為湯湯是在戲弄她，狠狠將水壺往湯湯懷里一塞，就氣沖沖往門外出去了，一句話都不愿意和湯湯多講。
湯湯摸著水壺傻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噗嗤一下笑出聲，提著水壺續水去了。
……
文試的綜合成績很快就出來了，放榜的那一日，校場里擠得人山人海。
湯湯在人堆里擠著，覷著眼睛穿過重重肩膀瞄那榜上的小字，半天沒有看見自己的名字。
只能聽到人群中不時地傳出一些呼聲，那是看到自己好排名的考生們發出來的。
要知道這榜上的排名不僅代表著你能在接下來的比賽里走多遠，還代表著皇家對于你能力身份的一種認定。
只要在這榜單里排出一個好名次，那么在外頭就等于有了一個身份象征，是萬千家財都買不來的榮譽。
就在這時上頭的灼心忽然說道：“湯湯，我看見你的名字了。”
湯湯一喜，叫道：“我的嗎，在哪在哪？”
灼心蹲下向湯湯伸出手臂，湯湯立即會意抓住。
隨著灼心緩緩起身，湯湯也跟著他的手臂起來了，眼見著方才還只能看到后背的眾人，現在慢慢看到了頭頂，到最后湯湯的腳都可以踩到他們肩上。
真的是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啊。原本模模糊糊的榜單，此時清晰地展露在湯湯眼前。
底下同樣看不到榜單的考生們羨慕地看著湯湯，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湯湯喜滋滋地查看榜單，上面的排名并不出乎湯湯的意料。無悔樓的裕安得了文賽第一名，而逍遙先生緊隨其后是第二名。
雖然那日是逍遙先生撐到了最后，但是無悔樓裕安久負書癡盛名，依舊是在正確率方面取勝了。
而湯湯的排名也不算差，原本因為文數政三門成績墊底的分數硬生生被樂試拉到了前頭，排在了一個中上的水平，和灼心的名字差不了太遠。
榜單上的人名旁除了排名以外，還有另外一行小字。
湯湯看了看，一至三名的名字旁寫著的是四，排名半數以上寫著的是三，而剩下的人名后面寫著的是二。
湯湯排名在半數以上，因此湯湯的名字背后寫的是三，在其他考生還嘀嘀咕咕討論這四三二是什么意思的時候，湯湯已經明白了過來，這些數字是武試初賽的內容。
上次謝鈺玨來找他泄題時，說的便是這個武試初賽。說來也巧，此次武賽的初賽地點就設在了湯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藏書閣。而比賽的內容就是兩個字，登樓。
要知道武試初賽是淘汰賽，因此此次的獲勝方式也沒有這么簡單。
根據初賽規則，考官會在藏書閣六樓放置著二十五座會隨著時間融化的冰雕。
而只有在冰雕融化之前到達藏書閣六層拿到冰雕的考生，才算是通過武試初賽。
結合這些信息，湯湯便很快猜出了這名字后面數字的意思，那就是所有人的起始樓層。
名次墊底的考生，將會從二層開始出發。在文試頗具優勢的考生，在第三層開始出發。而只有前三名，才有機會在第四層出發。
雖然中間只相隔一層，但湯湯明白其中的差距十分之大，想當年她歷經了多少曲折，才能夠安安穩穩地走上了第二層。
要知道藏書閣的登樓，可謂是一層難過一層，不僅堅持站在藏書閣中就十分難，更何況是還要一級一級地往上登樓。
如今要在冰雕融化之前，在第三層爬上第六層，真的是難如登天。
更何況這冰雕還有數量的限制，只有二十五個。那么就此說明，她不僅要快，還要超過前面二十五人，才有希望拿到冰雕。
湯湯從灼心的手臂上滑下來，卻不是壓力重重，反而是斗志滿滿。
不就是爬樓嗎，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她對此更有經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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