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了她耳中。

    她最開始以為知道了真相，她就知道要怎么做了，然而，現在她才知道，了解真相才是令她更加迷茫的開始。

    她都做了些什么？

    他對著她坦白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都是顫抖著說出來的，卻還是堅持著說完了，就因為怕她以為他什么都瞞著她所以想要遠離。

    他說他是在那天晚上被葉子攔住了，也注意到了葉子手里的信封，他也確實沒有等她開口就直接拒絕了。

    他說他可以保證他平時真的沒怎么跟葉子說過話，也沒有像傳言中那樣的故意去招惹，他也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就是怕她說出口被他拒絕了難堪才提前借口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他告訴她，他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說是他害了葉子，他只是不喜歡她，只是順從自己的心意拒絕了，他真的沒想到最后會是那樣的結果。

    她也不相信，不相信葉子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選擇了永別，不相信葉子會以這樣的方式對待她自己真心喜歡的人。

    當他是一個陌生人的時候，她還能夠自私地怪罪，但是，沈宜言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一個陌生人了，他什么樣子她再清楚不過。

    只是這樣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傷疤都呈現給她，冒著會被她誤會的風險也要坦白自己，這樣的沈宜言怎么能夠被怪罪？

    而且，葉子怎么喜歡沈宜言的她也知道，葉子只是暗戀崇拜沈宜言，沈宜言是真的不喜歡葉子，她也不相信沈宜言會口出惡言。

    在這個班上被針對著，沈宜言也從來都沒有真的跟任何女生計較，扔掉被女生碰到的東西在她看來更像是怕重蹈覆轍，留了長發也是不想再被女生看到自己的外貌圍過來追求，不想好好學習也是。

    她跟他前后座一個多月的時候他甚至都認不出來她。

    他是真的善良，因為這件事而導致了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落得自己現在一個人生活，他提起葉子也沒有恨，只會怪自己。

    捫心自問，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他這樣。

    身處泥淖依舊內心純凈的他更讓她自慚形穢。

    他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大概比他這一年以來說的話都要多，他說著話也是低著頭一點也不敢看她，她想她要是走了，他也不能察覺，可是偏偏她也動彈不得。

    從他坦白后，她默許了恢復以前的相處方式，他是比之前要開朗了一些，偶爾也會勾一下唇角，一天里也會跟她說上兩句話了。

    可她，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無法自控地越陷越深，一旦分開，心里的后悔愧疚就幾乎將她淹沒。

    在他坦白的時候，她其實應該也坦白，可是錯過了那個時間往后她就再也沒有合適的機會了，而且，她越是在乎就越是說不出口，如果被他知道她一開始是抱著什么樣的念頭，他會怎么看她呢？他還會這樣陪著她嗎？

    他還會這樣只看著她一個人嗎？

    好不容易他才開朗了一些，甚至也答應了她好好學習，也不再總是交白卷，也不再陰沉著一張臉……

    如果他知道了她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他還會這樣嗎？

    見到過他的笑容，讓她如何還能再回到他漠然看著她的時候？

    他們到現在也一直都是前后座，如果他真的不能接受那樣想過的她，那她要怎么頂著他的目光坐在這個教室里，如何能接受上下班都只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呢？

    讓她覺得慶幸的是高三的學習讓人并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但是總有某種時刻，不論她如何清楚自己不能再進一步，她還是難以自控的往前走。

    冬至日，她明明也知道他家里存著一冷柜的速凍餃子，卻還是拎著一袋過去了。

    圣誕節前她就覺察出來了他要給他買禮物的意思，可是她沉浸于他第一次給她買禮物的甜蜜中不舍得點破，雖然后來禮物她也沒有收，但是跟收了也沒什么區別。

    她拿著自己收了也沒有地方可以保存的借口推去了禮物，可是她的態度騙不了人。

    自那往后他給她買了許多禮物都放在了自己的房子里，還再三跟她說都是她的，他可以幫她保存。

    他知道她喜歡看雜書，越發的喜歡買書，自己先看過了也要寫讀書筆記，他們兩個看過的書上密密麻麻都是他們兩個寫上去的感言。

    寫在書上的感言，她是多愁善感的，而他是自由自在的，都是他們不能對外展現的一面，可是卻可以展示給彼此。

    相處的越來越久，默契自然而然就培養出來了，他動一動手指，她皺一下眉頭，他們都知道對方到底是在想什么。

    這樣的默契讓人心安，也讓人不安。

    關系到了某個點上，越發讓人躊躇不決，時而甜蜜時而苦惱，時而恨不得眼里盛著他，時而盼著他不要出現。

    他大概也是跟她一樣的心情，經過一個寒假之后再開學，他便有些躲著她的意思了。

    她有些難受，卻沒有任何動作。

    越是喜歡他，越是確定自己的心意，她也越是理解葉子的心情，他實在太過優秀，接近他總會讓人感覺到無望。

    她都已經那么努力了，也不再去做兼職，整夜整夜的復習，可是成績卡在一個瓶頸上，無論如何也難再進一步。

    而他頹廢了那么久，重新撿起來后就一飛沖天，他依舊沒有一次完，完整整把卷子做完過，可是只要做過的都是全對。

    除了這些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家境，雖然他們兩個現在有太多相似性，都沒有了媽媽，爸爸也都再娶了，甚至還都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

    但是，十七歲的他輕輕松松能夠拿出來的錢是她這些年打工加起來都不能夠達到的數目，一個人孤零零生活著的他住的房子吃的東西比之還有人照顧的她還要好上數倍。

    ……

    想要的越多，也讓她越發清醒，不提這些，單是葉子的事情就足以將她現在擁有的所有的美好碾成碎末。

    她不能接受他知道后離開她，所以哪怕現在慢慢疏遠之后不在一塊上學，分開后漸漸變成陌生人，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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