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在卿云避開她的視線時，心就猛地一沉，她不該這樣直接的……
他幾時這樣躲避過她的視線？
他待她總是赤誠的，恨不得將他的所有心情都攤開讓她看……可他也有走不出的陰影。
可恨的是她明明察覺了他此時的情緒，也知道需要轉移話題，可她竟覺得怎么轉移都不合適，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她除了難過地看著他，別無他法。
這哪是她的錯？
他不想她記得他的傷，也不想她因此覺得愧疚……
那些傷他自己都不愿看……
腦中亂糟糟的，卿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余光中舒曼的視線依舊沒有挪開，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
她要看，就讓她看罷。
他不想她對著他總是報喜不報憂，也不想她背著他一個人愧疚難過，其實，這些傷之于他，已不算什么了，他，只是，只是……還是想……其實，他還是介意的。
可，比起這些，他更不想她因此對著他便小心翼翼的，不想他們之間再回到她需要小心照顧他的時候。
開不了口沒關系的，他可以動手的。
卿云顫抖著手拉起了褲腿，布料輕得似乎沒有重量，又似乎沉得他幾乎提不動，到底有沒有拉開，他也不知曉了。
他只知道自己閉上了眼睛，終是沒有勇氣去看她。
他難過，卻更怕她難過。
他不想她看，卻不想她躲避他。
他的每個動作在她眼中都像是慢放了一般，她的反應也像是被延遲了一般，入了眼卻怎么也傳不到大腦，以至于等她終于能反應過來時，卿云的褲腿已經被他自己拉到了膝蓋上。
舒曼來不及阻止，就被那瑩白肌膚上猙獰扭曲的傷疤奪走了全部的心神。
滾燙的溫度落在了腿上，轉瞬又涼透，涼意似乎浸進了肌膚中，冰得他只能睜開眼睛。
他為何不想她看呢？便是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不想看她難過，哪怕是因為他也不成，可他總是會讓她難過，讓她為難，讓她受苦。
淚眼模糊中似乎看到了卿云睜眼，舒曼捂了半邊臉有心控制情緒卻做不到，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不難過，也根本控制不住流淚。
她也不想當著他的面哭出來，可除了流淚，她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發泄她心里的痛苦。
她為何當初沒有早些發現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她為何不再早一些穿過去？
她當初怎么能對著這樣的傷還那么平靜？
他被脫里大姐劃開傷口時她為何都沒有感同身受？
自那以后她為何都沒有再關心過呢？
到了這里后，她怎么能一次也沒有想到過他的腿？
不只他的腿，還有他身上其他部位的傷，她都見過的，可她居然都沒有關心過……
“我……”
舒曼顫聲開了口，她想跟他道歉，想對他說帶他去治療，一定會有辦法把他身上的傷痕都去掉的，不只是身上的，還有他心上的，一定有辦法的。
可她還沒說出來，他就開了口。
“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難過，我不想你難過……”
卿云輕輕說著，伸手去拭舒曼臉上的淚水，在那個申虎的身體里時她總是壓制自己所有的情緒，臉上總是面無表情的時候多，只有眼睛是不一樣的。
看著那雙眼睛，他就覺得好像真實的她就在他身邊一樣。
真實的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也跟他印象中的她不太一樣，她愛笑，溫柔的，調皮的，促狹的，活潑的，那雙眼睛里總是盛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生動又迷人。
她臉皮薄，輕易就會臉紅，她也多愁善感，不經意間就會紅了眼圈。
他歡喜這樣的她，尤甚于前。
怎么能不難過？
舒曼不知道，她只能捂上卿云的手緊緊貼著自己的臉，搖頭不知該說什么。
卿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樣的舒曼，他難過過，可有她為他難過，他便無法難過了。
他只能用另一只手輕輕順了順舒曼的頭發，然后他就被舒曼緊緊抱住了。
肌膚相貼處溫度漸漸一致，不分你我，呼吸起伏間，心跳也似乎同步起來，世界靜得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手機鈴聲不知疲倦地響了一遍又一遍，舒曼才緩緩放開手，她下意識抬手抹了抹眼，對上卿云的視線，她有心想笑一笑，可實在牽不動嘴角，最后只能擠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電話是舒宛打過來的，只是拿電話的人卻是孟成仁，不等舒曼驚訝，那邊孟成仁就解釋了，怕接電話有輻射，所以不讓舒宛碰。
其實還是為了明天報喜的事，孟媽媽讓舒宛兩口子從舒曼這里打探打探消息，以免明天過去帶的禮比不過回禮，到時候不好看。
回禮是舒曼定的，也過了舒媽的眼，她定好就跟舒宛發了微信過去，孟媽媽不可能不知道，便是之前不知道，既然找了舒宛來打電話，肯定會知道的。
現在應該是為了讓她幫著看看帶的禮合適不，舒曼一邊想著一邊裝作認真的模樣聽著，那邊舒宛最煩這種人情世故的事，說了兩句就要轉移話題。
結果孟媽媽就瞅著機會插了話進來，然后就變成了舒曼跟孟媽媽兩個聊了。
通話結束后，舒曼看了眼時間，不由感嘆了下，真難為孟媽媽等到這個時間點還守在大姐跟姐夫身邊。
不過，大姐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心。
白日里跟大姐發禮單，她就是為了讓大姐回一個，結果大姐什么也沒回復，她一忙起來也把這茬事給忘了。
微信未讀消息一長串，想到自己明日要做的事，舒曼先向卿云看過去，這一看，她心中又像是浸了酸檸檬一般。
這孩子也是真的用功，一點時間都不浪費，可這樣的專注，這樣的心無旁念，是她怎么也比不上的。
至少她在他這個年齡時怎么也做不到還在難過中就排除雜念強迫自己沉入到學習中。
或許，她還是應該再催催舒一佲回來，有舒一佲這跳脫的性子帶著，說不定卿云也能活潑些，他還小，總不能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完成學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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