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華皓沒有回答，斜睥了她一眼，仿佛要重新估計他的智商。
看的徐嬌顏氣的嘴唇都咬了起來。
但是，對上繼華皓淡泊又漫不經(jīng)心地眼神，萬般的話，全都悶在肚子里。
“你究竟想怎么樣？為老祖宗報仇？”頓了一下，徐嬌顏瞇起眼，認真地打量對面的人，“還是想推翻趙家的江山？”
“都不是，”繼華皓搖搖頭，“茍且度日而已。”
“你覺得我會信？”徐嬌顏扭過頭，“你們手指粗糙，骨骼精壯，身姿挺拔，這是精兵的氣質(zhì)。”
扣了扣桌子，她又接著分析，“藏兵十萬，卻又盡掌天下消息，若是沒有圖謀，怎么會如此布局？”
“自保而已，”繼華皓垂下眼眸，遮住陰郁的眼神，“畢竟，我們這條命，是繼帥用命換來了。”
聞言，徐嬌顏神情一凝，眼神銳利地射向?qū)γ娴娜耍澳氵@話什么意思？”
“你都沒有一點懷疑？”繼華皓面色一沉，“繼帥隨太祖開國，四處征戰(zhàn)，斂盡天下財寶，短短兩百年而已，繼家，怎么敗落到如此地步？”
這話，讓徐嬌顏心神大震。
她以前并不曾從這個角度想過，總以為繼家的敗落是因為外公的父親嫖賭無度導致的。
現(xiàn)在想一下，這并不符合邏輯。
繼祖光歸隱后，繼家雖然再沒有人出仕，但，在外祖之前，繼家子孫雖平庸卻無紈绔之輩。
幾代人的積累，外祖只不過活了三十多年，怎么就落到外公走鏢討生活的地步？
還有，繼家男丁，各個青年早逝，跟中了詛咒似的，現(xiàn)在想來，這些太過巧合。
“皓叔，當年，老祖宗歸隱，他的錢財沒有被太祖搜刮？”
繼祖光戰(zhàn)無不勝，他征戰(zhàn)奪取的錢財，幾乎相當于前朝的一國之力。
這么大筆錢財，大虞建朝時連年征戰(zhàn)，國力困頓，若是太祖不打主意，他也不可能成為一國之君。
“搜刮過，”繼華皓輕輕點頭，“太祖長于農(nóng)家，雖然過人，卻沒有什么根基。而他之所以能養(yǎng)軍征戰(zhàn)奪取帝位，一方面是因為有個望族妻子得到望族支持，另一方面則離不開繼帥。”
“繼帥戰(zhàn)無不勝，所到之處，盡竭臣服，那些戰(zhàn)利品，除供應(yīng)繼家軍外，全被繼帥上交養(yǎng)軍。”
徐嬌顏挑了挑眉頭，有些煩躁，“這么說，那些錢被閑耗了？”
“嗯，”話音一轉(zhuǎn)，繼華皓又開口，“但，機緣造化，繼帥找到了前朝皇室的密藏。”
“前朝皇室一直都有一個傳統(tǒng)，每一代皇帝，昏君也好明君也罷，都會往寶庫里添置東西，這是他們給自己留下最后的退路。”
“數(shù)代的積累，已經(jīng)非常可觀，繼帥找到時，用了一萬人整理十天。”
“太祖不知道？”徐嬌顏雖然問話，卻非常篤定。
他一直都很奇怪這群人練兵哪來的錢，如果是前朝皇室的密藏就說的過去了。
“嗯，”繼華皓嘴角輕揚，嘲弄地看著遠方，“也是諷刺，開國之初，百姓困頓，國力艱難，繼帥本想拿出這筆錢緩解大虞的困境，太祖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原本風光無限的繼帥反而歸隱家鄉(xiāng)，甚至立下子孫不準入朝為官的家訓？
這件事，必然非常突然又令人意想不到，以至于先祖無法招架只能妥協(xié)。
“發(fā)生了什么？”繼華皓輕聲呢喃，隨即，臉上染滿仇恨，“繼家軍威名赫赫，太祖早就心生覬覦，他曾繼帥討要繼家軍，繼帥答應(yīng)了，但繼家軍不肯，這只是開始。”
“建國后，天下大定，繼家軍這種殺器并不再必不可缺，不能為他所用，那就毀了。”
“所以，他在繼帥受封之日，派四十萬精兵斬殺繼家軍。”
“繼帥提前得到消息，親手撕了受封圣旨，單騎救援。”
“但是，太祖并沒有罷手，繼帥也一起被圍剿，他們拼死殺了一天，十萬繼家軍死了五萬，才在繼帥的帶領(lǐng)下突圍出去，然后，繼帥把繼家軍安排這里。”
“這里是前朝皇室密藏的埋藏之地，到這里后，繼帥親手寫了五萬石碑，把它們立在后山。”
“繼帥說：‘日升并肩作戰(zhàn)，日暮同谷而眠。’然后，這里就成了暮谷。”
繼華皓說完，雙眸都染上了血色，仿佛回到了那個血雨腥風的天。
“后來呢？”徐嬌顏握了握拳頭，輕啟朱唇，“這件事的后續(xù)是什么？”
“后來，繼帥跟太祖決裂。”繼華皓的聲音很輕，“太祖以二位少帥要挾，逼著繼帥吞下血海深仇。”
說著，繼華皓眼中浮現(xiàn)嗜血的興奮，“惱怒至極的繼帥，把新立的太子廢了，逼的太祖不得不放手。”
“此后，繼趙兩不相交，我們隱居在暮谷。”
接手完這些信息，徐嬌顏揉了揉腦袋，不斷地腦中分析真假。
隨后，輕輕開口，“太祖會這么容易罷手？不可能。”
堂堂一國之君，目的沒有達到還被人廢了太子，怎么可能沒有惱羞成怒？
能塌著累累尸骨踏上龍位的人，怎么會不懂斬草除根這么簡單的問題？
徐嬌顏抬起眼眸，疑惑地問，“先祖是不是抓住了太祖什么把柄？”
“對！”繼華皓點點頭，“起事的時候，太祖為收買人心，曾寫過一張承諾書，承諾與繼帥共享天下。”
“共享天下？”徐嬌顏瞇起了眼，“怎么個共享法？”
輕吸一口氣，榮皓才開口，“不分大小，共治天下，一人稱皇一人稱帝。”
“繼帥對這些不太在意，太祖想當皇帝他就心甘情愿讓位，不曾想屈居人下卻遭到這種回報。”
“所以，繼家男丁才會總是英年早逝？”
“嗯，兩位少帥被抓時被下了秘藥，能讓子嗣艱難壽命有礙，而且，對子孫影響也很大。”
“那我娘，”徐嬌顏有些擔心，“她會怎么樣？”
“她沒事，”繼華皓解釋，“這藥對婦人沒影響。”
“嗯。”徐嬌顏低下頭，靜默不語，仔細地梳理聽到的事，試圖梳理出脈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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