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交游廣闊,難道沒有適合的人選,怎會看上一個我這么個初入京城的冒險劍手?”
聽到楓羽的要求,艾并未置可否,只是平平淡淡地問道。
“哈哈,我的那個朋友,要求有些特別,雖然以他的身份,有不少圣域高手自愿為他效力的,不過,那些人都是糾葛太多,雜念不少;因此都不合我朋友的心意。”
“像你這樣初入京城,又是生性冷淡的,是最好的選擇了。你若是見到我的那個朋友,便會明白了。”
頓了頓,接著說道:
“你若沒有其他的事兒,不妨先在我這幢老樓里休息會兒,管家會為你安排一切,稍后,我?guī)愕轿遗笥涯抢锶ィ绾危俊?br />
楓羽的聲音仍是柔柔和和地,卻有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艾隨意地靠坐在底樓的一間客房的墻壁上,雙眼似閉非閉,微睜的一線中露出夜般的深黑。
寬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個小小的庭園,幾株古樹下,是成片的玫瑰。暴雨過后,陽光灑落在庭園里,地面上的殘紅落葉尚未完全褪去,而枝頭上,正是含苞或是盛開的嬌艷鮮花,彩蝶和蜜蜂來去飛舞其間。
庭園顯然是經(jīng)過高手名師設(shè)計,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渾然天成;雖然窗戶并未打開,花香仿佛已經(jīng)透了進來般地讓室中的人身臨其境,不由自主地沉浸于園內(nèi)玄妙的意境中。
自進入京城以來,艾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放松,從精神到肉體,完全放松下來,不需要任何戒備和警覺。
窗外的美景是原因之一,雖然仍不清楚楓羽的用意,艾卻直覺覺得,這位風流浪漫的大公爵對自己并無惡意。
楓羽或許不是真正的高手,但眼光卻十分銳利:在這種自然的放松狀態(tài)下,艾前所未有地感覺到,自己確已經(jīng)不同于初入京城時的自己。
艾沒有名師指導,生死搏殺是他唯一的老師,就像是熔爐上的生鐵,經(jīng)受住千錘百煉,才能綻放出奪目的寒光。
“北方多圣域”,艾自是知道這句名言。
但艾也沒有想到,入京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自己便同這么多圣域交上了手,并有些僥幸地,殺死了絕大多數(shù)的對手。
見識過這么多圣域高手,艾進一步體悟到了那神秘而不可言傳的圣域力量。
然而讓艾收獲最大的,并不是和暗黑圣域的生死對決,而是在地下城中受到的那股心靈上的壓力。
艾感覺到,自己原本就靈銳無比的感識又有了明顯的進步,即便在似看非看,徹底放松的情況下,窗外庭園里每一片花瓣的舒展,每一聲小鳥的鳴啼,都清晰地反映在腦海之中。
“到底是何等的人物,光憑話語中的氣息,就可以給我?guī)磉@樣大的壓力?難道是?”
一直縈繞不去的問題,現(xiàn)在似乎隱約有了些線索,但艾卻不敢再想下去。
楓羽優(yōu)雅柔和的聲音似從庭園外遠遠傳來:
“在園里采上一束含苞的金紫玫瑰,再從今早領(lǐng)地里快馬送來的花中,選八種不同的上品玫瑰配上,送到葛尼亞伯爵夫人府上,說我馬上會去拜訪。”
一絲笑意從艾的臉上浮現(xiàn)。
楓羽所說的朋友,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不是名門貴婦,便是望族淑女。
這才是這位風流公爵的一貫作風。
繡著金色郁金香紋飾的豪華四輪馬車,沿著近玉坊中心的馳道往內(nèi)城另一側(cè)駛?cè)ァqY道兩旁,樹木掩映中,是鱗次櫛比的華堂美廈和樓閣庭園,仿佛在爭奇斗勝。
這里不愧是大陸第一坊,在這片不大的地方里,集中了帝國幾乎所有的頂尖豪族的居所。
駛?cè)胂噜彽慕鸸鸱粫r,天已經(jīng)微微擦黑了。這里的樓宇,雖然沒有近玉坊里,一眼望去便感受到的那種迫人而來的浮華和氣勢,卻勝在精巧別致;道路兩旁是成片的金桂樹,其下長滿如茵的茜草,為這里憑添了一股幽雅的氛圍。
馬車徑直駛?cè)肓朔粌?nèi)深處的一間庭院內(nèi),在一幢兩層的小樓前停了下來。看門人顯然對這輛馬車十分熟悉,并沒有上來做例行的詢問。
楓羽跳下馬車,熟門熟路地領(lǐng)著艾走入了小樓內(nèi)。
樓道內(nèi),幾名侍女模樣的年輕女子見到楓羽,也并未上前,而是仿佛見到了主人一樣后退了半步屈膝行禮,口中卻吃吃輕笑著,拋過來幾道羞澀卻又嫵媚的眼神。
小樓里并沒有常見的豪華裝飾,也不像楓羽那樣擺放了很多的畫幅,卻插滿了各式的玫瑰,淡淡的甜香彌漫在樓內(nèi)。
沿著木梯走到二樓,盡頭朝南的主人房處,楓羽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不大的房間內(nèi)沒有什么擺設(shè),只有一張繡塌和靠在一側(cè)的青銅鏡梳妝臺,讓房內(nèi)顯得甚是寬敞。
角落里是個小小的壁爐,火已經(jīng)燃上了,為屋內(nèi)帶來些光亮的同時,也散發(fā)著柔柔膩膩的麝香氣。
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天鵝絨毯子,人走在上面,悄無聲息。
艾并未走入屋內(nèi),而只是站在門外,他此時的注意力,卻完全被屋內(nèi)的一個人所吸引。
那是一個女子,背對著門,跪坐在青銅鏡前,仿佛在卸著晚妝。
如絲般的黑色秀發(fā),順著刀削般的雙肩隨意披下來,垂在腰際。雪白的長裙披散在地毯上,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
秀發(fā)長裙映襯下,屋內(nèi)似乎只剩下黑白兩種顏色。
從艾的角度,看不見女子一絲的臉容,只看到束身的長裙曲線,自瘦削的雙肩以下,到腰的部位,忽然驚心動魄地纖細了下去,益發(fā)映襯出腰肢下方,本就因跪坐的姿勢而凸顯的那一段曲線。
以艾的冷漠心性,一時間竟也無法將視線移開,心中更是難以遏制地升騰起了要將那纖柔的女子攬于懷內(nèi)的沖動。
深吸了一口氣,艾這才平復(fù)下來,將視線挪開,轉(zhuǎn)到楓羽身上。
那里,楓羽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樣,走到女子身后米許的地方,靠著繡塌,愜意地坐在地毯上。
“什么事要你巴巴地跑一趟?”
女子開口了,語調(diào)慵懶,隨意得很。
楓羽微微一笑,故作正經(jīng)地說道:
“葛尼亞伯爵夫人曾經(jīng)吩咐過在下,要找個身手高明又來歷清楚,靠得住的侍衛(wèi)武士,這樣的大事我自然不敢怠慢;這不,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人選,便就巴巴地帶著人讓夫人過目來了。”
“不要叫我葛尼亞,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人帶來了嗎?那就謝謝公爵大人了。”
女子的聲音聽上去有著些許的不快。
“好,翡萊兒。人就在你身后,你不要看看嗎?”
楓羽從善如流,語氣也恢復(fù)了慣常的輕松寫意。
“不必了,京城里最出名慧眼識人的休緹大公爵推薦的人,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女子并未轉(zhuǎn)過頭來,只是順手,將妝臺上的一張精致的印花灑金請?zhí)f給了身后的楓羽。
就在這剎那間,艾仿佛看見青銅鏡那模糊的人影輪廓里,有兩道勾魂攝魄的眼神亮起,朝這里一瞥,而逝。
楓羽隨手接過請?zhí)⒉淮蜷_,只是笑笑說道:
“三天后在維森特郊外莊園,我也收到了同樣的邀請呢。”
“我當然知道,這樣的聚會絕不會少了帝國的‘郁金香’公爵的,我只是想問你,我們這位京城里有名的貞潔烈婦,怎么會一改常態(tài),在她那個圣潔的宮殿舉辦起這樣盛大的聚會?你該知道些背后的消息吧?”
女子的語氣里帶上了明顯的譏誚之意。
“就我所知,應(yīng)該是雷諾家族和財務(wù)大臣最近鬧得有點過分了,而她和兩派都有些關(guān)連,聽說是有人想借這個機會釋放些消息,或是讓雙方調(diào)解一下吧。”
“又是這些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利的齷齪事兒。”
女子不屑地說道。
“待會兒將你的那輛輕便馬車借我用一下,我的那輛今晚就放在你這里了。”
楓羽不再繼續(xù)宴會的事情,而是轉(zhuǎn)口提出了個要求。
“哼,又是借著找我的幌子乘機去偷香竊玉吧?也行,只要你把那個貞婦收服,馬車就借給你用;我可不相信有什么貞潔烈女擋得住你的手段。”
“哈,她可是一向離得我遠遠的,我也沒有壞人名聲的癖好。”
“那么公爵大人怎么就不考慮到,您的馬車在我這里停留一晚,城里又會多出多少流言嗎?”
楓羽倚靠在塌邊,微微俯腰伸手做了個行禮的姿勢:
“與您這樣的美人有些流言,可是對本人的美譽;正如那位夫人遠離本人,亦是對她的美譽。”
女子突地站起,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楓羽,語調(diào)冷了下來:
“不用你來提醒我的名聲是怎樣的!”
即使已經(jīng)有了準備,當女子轉(zhuǎn)過身來時,艾的腦海里,仍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吟游詩人們的故事中,經(jīng)常用來形容某類美女的詞語:
“禍國殃民!”
卸下妝后的絕色素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妖嬈狐媚,而是帶著一種冰霜般的高潔氣質(zhì),配以因站起而顯得令人吃驚的高挑身材曲線,反而更致命地引起了每個男人的征服欲望。
仿佛能令任何人沉溺的晶灰色眸子狠狠瞪了滿臉不在乎的楓羽一眼,接著便轉(zhuǎn)向了艾。
艾這次并未移開自己的眼神。
見到艾深如黑夜的雙眸淡然面對自己的直視,女子眼中掠過訝色,隨后嫣然一笑:
“你這次倒真是幫我找了個不錯的人來,看在這個的份上,就讓你用我的馬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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