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這一聲驚呼的,不是旁人,正是最后下樓的趙大小姐,趙云珠。
但出口之后,見到眾人都望向自己,她不由暗悔失禮。
所幸那一擔脂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看她一眼之后,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徐家伙計身上。
趙云珠輕咳一聲:“這么多的東西,你們家掌柜為何要送給我二妹?”
徐記的脂粉價格不低,便是李氏偏愛長女,趙大小姐所有的,也不過兩盒螺黛、一盒珠粉、一盒口脂。哪里見過這么多東西送上門來?
那伙計遂解釋道:“是這樣。今日多虧二小姐慧眼,才免得我徐記生出大錯,否則只怕徐記百年的招牌就會因疏蒙污。所以感念二小姐的恩情,我們掌柜差小人將徐記今春新上的胭脂水粉給二小姐送來。
我們掌柜還說了,二小姐替長姐選脂粉,這樣的姐妹情深,也讓他頗受觸動,所以這些東西皆是一樣兩份。請二小姐查收。若是沒有什么問題,小的便回去了。鋪子里也還有不少事。”
雖是回答趙云珠的問題,但那伙計卻是一直看著天歌,等她示下。
“徐掌柜真是太客氣了。先前我已經說過了,算不上什么忙,著實不便這般。今日掌柜當街撒珠粉,定然損失不少,天歌怎忍心再讓掌柜破費?還請小哥把東西帶回去。心意到了便是。”
天歌沒有想到,這徐豎真把這么多東西送到了云來居。
眼前的一切是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卻并不認為徐豎是真的感激涕零。
這一擔子脂粉,只怕更多的是試探。
商人重利,沒道理對這么一個天降之人掏心掏肺。
當然,可能徐豎是真的感謝。
但越是這樣,她才越不能收下,否則跟趁火打劫有什么分別?
“可是小姐,小的出來的時候,掌柜的吩咐小的,若是二小姐不收,就不讓小的回去……”伙計望著天歌,面帶為難。
天歌看著他的樣子,思量這人倒是比那看店的阿二機靈。
“倒不是我為難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們趙家人丁不多,夫人小姐滿打滿算加起來也就三位,你帶來這么多脂粉,怕是我們十年也用不完。”
說到這里,見小二的面色越來越苦,天歌突然頓住,眼珠一轉道:“你若實在為難,我倒有一個注意,你先想一想,也可以回去跟你家掌柜的說一說,看是否可行。”
“小姐請講。”小二眼前一亮。
“你這脂粉既然帶來了,我也不好讓你空跑一趟。是這樣,我留下幾樣,剩下的辛苦你帶回去,就算是我寄放在你們鋪子里售賣的。
若是賣出去了,得利我與你們徐記三七分,我三,你們七,也算是你們的辛苦費。你看怎么樣?”
不怎么樣!
聽到天歌說出這話的時候,趙云珠先在心底大喊。
她可是明白聽到那伙計說一樣兩份!
眼前這兩筐脂粉有一筐是屬于自己的!
趙天歌這死丫頭怎么能就這樣,把屬于她趙云珠的東西拒之門外,甚至還打著借此生財的念頭!
回過神來的李氏,此刻也是心中莫名。
這些東西可都不便宜,天歌一個人肯定用不完,若是留下來,那家中的脂粉花銷就能省去不少,拿出去給姐妹們見禮也是上得了臺面的……
那可是一大筆銀子!
就在兩個人心疼的時候,那徐記的伙計卻是帶著賞識,朝天歌點了點頭。
相比她的母親和大姐,這姑娘不貪圖小利,更心思活絡,想出這樣的辦法,既不落了四叔的面子,又不挾恩妄念,那三七的分成更是精準巧妙。
脂粉鋪子的利益都是五五,若說二八,只怕四叔這種有恩必報的人不答應;若是四六,那她寄存的這些春季的胭脂,怕是到冬天都賣不出去。
明年春季徐記還會再上新的春脂,那時候,這些東西就真的成廢物了。
單這份眼見和決斷,著實是不凡的,到底是商戶之女……
不,不是因為她的母親。
李氏的眼神和面色他看得很清楚,這位二小姐斷然不是跟自己的母親學來的。
她的母親,缺少巨賈的氣度。
這樣……就有意思了。
要么是她真的有行商的天分,要么就是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指點。
不管怎樣,自己此次出門,都不虛此行。
就在各人自懷心思的時候,天歌見伙計點頭,便對著李氏和趙云珠道:“母親,大姐,脂粉我用的不多,既然徐掌柜一片心意,你們若有中意的,便挑上些許留著吧。”
這時李氏母女才回過神來,在自己想出神的時候,天歌竟已經和徐記的人達成統一,要將這些東西都退回去了!
“天歌……”
李氏的聲音有些澀,欲言又止。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實在說不出讓天歌收回主意的話,只能希望天歌能聞弦知意。
趙云珠一雙眼也是巴巴的望著,不敢承認到嘴的鴨子就這么飛了。
“母親不用推卻,既然徐掌柜一片好心,您多少選上幾樣不是?”
天歌一臉懂事的勸慰,李氏卻只覺這丫頭竟是前所未有的笨。
一旁的徐記伙計看著這一幕,憋笑到臉疼。
這趙二小姐可真是個妙人。
事已至此,李氏母女縱然心中不忿甚多,卻也不好再說什么。
只能梗著脖子,在那擔子里選起脂粉來。
在她們選著脂粉的時候,天歌看到身邊還圍著小千和阿貴,想起剛才李氏的吩咐,不由問道:“方才母親說的糕點可取了來?”
阿貴正準備說話,卻被小千搶了先:“啊?哦……方才廚房的師傅說新的正在籠屜里,等好了就喊呢,我再去問問。”
說罷,轉身往廚房跑去。
方才一開始那些,不過是李氏為了退東西說的客氣話,哪里是真的想要給這伙計帶糕點,所以向來熟悉老板娘為人的小千和阿貴,站在大堂里動也沒動。
但是眼下就不一樣了。
拿人手短不是?
果然,一聽說這話,李氏不由抬頭,對著還杵著的阿貴道:“你也跟去,催催李師傅去。”
說完,才發現眾人的眼睛都盯著自己看。
李氏那雙在擔子中挑選的手不由一滯,順勢站了起來。
“徐記的脂粉就是不一樣,當初去你們店里,就如這般挑花了眼,一時琳瑯滿目,竟以為自己在徐家鋪子里。”
李氏笑了笑,解釋道,“女人家就是這樣,偏好或有不同,但見了胭脂水粉都是一樣的移不開眼,倒叫你們笑話了。回頭我定要替天歌這孩子,上你們徐記好好謝謝掌柜的,不跟她這個丫頭計較。”
徐記伙計心知肚明,別說移不移得開眼,這二小姐連看也不看。
但這話卻并不能明說,只跟著李氏得話頭笑道:“徐記的東西能入了夫人的眼,是我們榮幸。若是后面還有需要的,夫人盡管來徐記,我們定拿出最好的脂粉,讓夫人好好挑。”
有李氏在,一來二去的應酬,自然用不到天歌。
很快,將徐記的人送走之后,李氏這才回頭看著云珠和天歌,道:“你們二人跟我上來。”
“母親,天歌今日午飯還沒用……”天歌帶著幾分怯怯開口。
李氏望她一眼,出乎意料的不曾諷刺或生氣,反而對著阿貴道:“去吩咐李師傅,給二小姐房里送些飯。”
聽到母親的語氣較先前有所改善,唯恐天下不亂的趙云珠著急開口。
“那母親,先前說得禁足還算嗎?”
李氏略一沉吟,先前禁足的理由是天歌得罪了徐記,給自己惹了麻煩,那如今既然徐記不介意,就沒有道理再說禁足。
雖說方才這丫頭的表現實在是讓人氣惱,但到底是白得了脂粉,也不吃虧。
這樣想著,李氏便道:“不……”
誰曾想,話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人打斷。
“要禁!當然要禁!”
天歌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愉悅。
所有的事情辦完了,還有銀子可拿,禁足不禁足,可不都是無所謂的小事?
接下來的精力,要放在給那個錢老爺準備賀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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