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的這些事情,我很抱歉。”少女真誠道。
趙海抬起頭來,慢慢搖了搖頭。
“不,這些事,跟你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婆媳之間的互看不慣,以及因為生不出男孩子而有的齟齬,這些跟家里多出來的女孩子,其實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如果要說有,那就是撫養(yǎng)這個女孩子,讓趙母有了能將孫兒送到安陽去的資本。
可是,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禾嘉與眾不同的氣度和才學(xué),趙海看在眼里。
若真的說起來,這些都得益于眼前的少女。
“但是,趙家沒有必要搭上一個女兒。”
少女眉頭微微蹙起,烏亮的貓兒眼中是真誠的考量。
“如果要說這是一場交易,那么趙家不用以云珠來交換。”
趙海怔了怔神。
交易的條件,是一方給予金錢,而另一方給予養(yǎng)育。
前者的金錢中途斷止,后者的撫養(yǎng)待遇有所削減。
這場交易,其實很公平。
趙家要做的,只有保守秘密,和將孩子撫養(yǎng)長大一條而已。
如今將云珠牽扯進(jìn)來,其實寧夙為了保護(hù)天歌,而虛晃的一槍。
“所以這趟渾水中,不應(yīng)該有云珠出現(xiàn)。”
少女攥緊了手中的玉牌,沉默許久后,堅定道。
“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云珠遇到危險。”
如果說先前出于對以后的考慮,對趙家的扶助是自保,那么如今她的決定,便來自于責(zé)任。
來自于對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依舊義無反顧保護(hù)自己的趙家的責(zé)任。
以前,你們接受了我。
那么以后,就換我來庇護(hù)你們吧。
聽著少女的承諾,趙海有一瞬間的驚愕。
可是當(dāng)他看清眼前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時,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么可能呢?
“禾嘉在盼山堂,有周夫子在,不會有什么事情。”
少女頓了頓,“云珠昨晚被那些遠(yuǎn)親帶走,不管是您還是……母親,都不知道她的去處。”
少女?dāng)傞_手掌,目光落在那瑩瑩生潤的玉牌上,“母親知道的所有事情,已經(jīng)都說完,至于您,則一直被瞞在骨子里。”
“關(guān)于寶壽二字,不是你們所說,是那些人所說。”
趙海心頭一震。
這話的意思……
“您應(yīng)當(dāng)明白,這是最好的保護(hù)趙家的方式。”少女的眼神中,透出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
趙海當(dāng)然知道。
寶壽,是帝姬的名諱。
這兩個字,不是從趙家人的口中傳出,更不是從趙云珠的口中傳出。
是那上門的遠(yuǎn)親,不小心說漏的嘴。
趙家先前對此,一無所知。
他們也是跟著天下百姓一樣,后知后覺。
那時候,整個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就沒有了再封口的必要。
反而最先傳出這兩個字的李家遠(yuǎn)親,才會成為眾人的目標(biāo)。
可是,那就意味著……
“你會很危險。”趙海道。
在那天,他其實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那句話。
如果說出口,那么他的女兒就會有危險。
可是如果不開口,就會違背母親的遺愿……
如今,聽著少女的安排,他忽然有些觸動。
那間或生出的悔意,就此煙消云散。
眼前的少女輕輕一笑,眉眼間的流轉(zhuǎn)宛如飛燕婉轉(zhuǎn),漾出一池燦爛,卻也讓人心憂。
“您應(yīng)該擔(dān)心的,不該是云珠嗎?畢竟,在那些人眼中,她才是真正的帝姬。”
聽到這話,趙海搖了搖頭。
這么些年,他不常開口說話,卻不代表,他的腦袋沒有轉(zhuǎn)動過。
“如果是這樣,你不會說前面的那些話。”
后面所有的決定,都是在少女聲明不會牽連云珠之后所說。
那么有危險的人,是眼前的這個孩子,而不是云珠。
“您知道,我的命很金貴的。”
少女歪了歪腦袋,看著眼前的趙海,唇角漾著俏皮的笑,“所以,不會那樣白白丟掉的。”
趙海默然。
“好了,還有什么我需要知道,卻還不知道的嗎?”眨了眨眼睛,少女道。
男子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知道的藏了十年的秘密,今天終于一氣道出。
少女伸出手,如小兒一般,在他的眼前輕輕晃動,緊跟著在虛空中一抓,好似抽出什么一般。
“好了,既然說出來了,那這些事情,就全部忘掉吧。”少女玩笑道。
趙海想笑一笑,迎合孩子的戲耍,但僵硬的唇角,卻無法扯動弧度。
最后說出口的,只剩下一句輕輕的“謝謝。”
“該說謝的,是我。”
少女?dāng)苛松裆荒樥J(rèn)真。
“過去的事,就都忘記吧。”
盡管伸手并不能抹去記憶,但對眼前的男人來說,到此為止,那些痛苦,本該忘記。
少女看著屋子更深處的黯淡,“沒有誰該一直處于黑暗,不管是你,還是她。已經(jīng)失去一個女兒,這時候,丈夫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趙海明白少女這句話的意思。
李氏縱然有錯,但七載夫妻離心,再加上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女兒。
這些懲罰,其實對那個自私的婦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
而對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那句話怎么說?人應(yīng)該懂得跟自己和解。
只是,或許需要一定的時間。
木工房里的鋸木聲再次傳來,天歌回頭,看一眼那關(guān)上的房門,抬腳,徑直走過后院,走出了云來居。
……
……
隆昌錢莊。
一日之計在于晨,但對于錢莊來說,早晨的生意卻最是不好。
畢竟就像沒有人會在大年初一借錢討債,早晨也不是一個家財外存的好時間。
店里的伙計拿著雞毛撣子撣著根本不存在的灰,一邊用手捂著嘴巴打著哈欠。
天歌剛一進(jìn)門,那原本滿臉疲憊的伙計登時來了勁兒,眼睛也忽然發(fā)亮起來,陪著小心上前招呼。
“趙姑娘您來了!先里面請坐,我這就去喊掌柜的!”
“不著急。”天歌沖他笑了笑,邁步進(jìn)店。
話雖如此,可將人迎進(jìn)來之后,那伙計還是利索的鉆進(jìn)簾子跑去后屋。
隆昌錢莊油水好,但卻不需要懶人。
上次之后,掌柜的便吩咐,日后趙二姑娘再來店里,一定要第一個通知到。
伙計并不敢怠慢。
天歌喝著茶水,不多時,便見王掌柜急急忙忙的趕出來。
一見天歌,便連忙上前,正要行禮,卻見天歌一個眼風(fēng)使來,王掌柜的動作登時僵在了那里。
不過這僵硬,也只一瞬,很快便化作了伸手作請的熱情:
“趙姑娘里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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