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攬金閣坐診的大夫,醫術定然不凡。
可是林參軍聽著那大夫所說的話,卻覺得這所謂懸壺濟世的人,怕不是沽名釣譽的騙子。
自己的兒子怎么可能會廢了一條腿呢?
他明明記得自己根本沒有下那么重的手,怎么會這樣呢?
從攬金閣里出來,直到著人一路將兒子抬回家,林參軍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怎么會這樣呢?
林家。
朱氏的喊叫聲不絕于耳,哭天喊地的哭搶聲似道道重拳,狠狠地砸在林參軍心頭。
難道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真害得自己孩兒今后連站都不能了?
林參軍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此刻正躺在床上的林明時。
朱氏哭得累了,一轉頭看到木呆呆坐在不遠處凳子上的林參軍,不由氣涌心頭。
“林平之,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下得去這樣重的手!縱有萬般不是,明時也是你的親骨肉啊!你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
朱氏豁出去全身力氣,撕拽著林參軍身上的衣服,好似要將他整個人都這般撕裂,方能解心頭之恨。
縮在床邊的林家姑娘一臉慌亂忐忑。
一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已經被揍得認不出模樣的哥哥,一邊看著母親對著父親如仇人一般撕扯,她覺得林家的人好似瘋了。
全部瘋了!
以往父母就算再不合,也從沒有到這步田地,眼下這般到底為何!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姑娘心頭驀地涌上一股懼意。
而此刻的林參軍,看著眼前撒潑的妻子,竟是出奇的沒有生氣,也沒有如往常一樣大發雷霆。
任由朱氏哭了個夠,直到她自己最后徹底泄了氣,林參軍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幽幽道:
“明時的腿,我會去求翟大人。他家里有神醫林回春,定會有辦法。”
朱氏眼中終于多出幾分神采與期盼。
但林參軍緊跟著的話,卻將她眼中的希望澆滅,化作難以相信的詫異與震驚。
“在此之前,我倒是要先問問你,是如何教的明時——
他在攬金閣輸了整整一千八百兩,最后還差三十兩還不上,讓人到翟府去尋我。且不說我在同僚面前丟盡了臉面,你先告訴我,剩下的一千七百七十兩銀子,他是如何還的?”
朱氏聞言瞠目結舌。
“怎……怎么會?”
明時愛賭不假,可是卻從來都只是小賭,哪里會玩這么大的局?
更何況他哪來的那么多的銀子?
林參軍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朱氏這個做母親的,卻是再熟悉不過。
沒有足夠的本錢,自己的兒子根本不敢跟人玩這么大!
但就是搜遍整個林家,也尋不出這么多的銀子來。
這一點上,作為當家主母的朱氏再熟悉不過。
別說林家這窮酸樣,就是整個朱家的家當全部都加在……
想到什么,朱氏忽然踉蹌后退,若不是被旁邊的彩衣及時扶住,整個人眼見著都要摔倒。
林參軍何等敏銳,當即上前兩步,盯著朱氏。
“銀子是何處來的?”
朱氏沒有回答,而是瘋一般推開身后扶著自己的彩衣,沖出屋門,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當朱氏在屋內翻來覆去,連信封和存據的影兒都找不到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了兒子賭錢的銀子是何從處來。
……
……
朱家商戶出身,但卻只是小富。
尤其是這些年,北地原有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朱氏兄長便想著舉家南遷,到南地來生活。
但因家中人多,來了不好安置,所以便給朱氏來信,囑她幫著提前留意一間宅子,若是有必要,也可從權取銀購置,以便他們來了好有落腳之地。
朱氏一收到信,因著自己婦人身份不好出面,林參軍又向來瞧不上朱家的商戶身份,所以只能將此事委托給自己的兒子林明時。
誰曾想,一來二去,林明時竟然生出了歪念,偷了自己舅舅的信件,按照上面以備所需的兌取暗號和存據,去隆昌錢莊取了銀子拿去賭。
那可是整整兩千兩!
是朱家賣了北地老宅和家產,才辛苦換來的兩千兩!
是朱家以后所有的生計來源啊!
一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要來到南地的父母兄嫂,一想到那么多銀子全被兒子輸了個精光,朱氏登時頭皮發麻。
“你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么德行嗎?!平日里你偷著拿我的俸銀讓他揮霍我就不說了,可是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能放心告訴他,怎能讓他去辦!你這分明就是誘著他去偷去賭!”
指著癱坐在地的妻子,林參軍在屋里氣得來回走動。
他從來都沒有這般后悔過,自己竟然娶了這樣一個愚蠢婦人,又生下這樣的一個窩囊廢兒子。
說到最后,他簡直越說越惱,越想越氣,直接袖子一甩,留下一句“你們朱家的事情,自己看著辦!”便往書房去了。
看著林參軍離去的身影,朱氏眼神逐漸無望。
最終轉悲為笑,瘋一般大笑起來。
……
……
就在林家雞飛狗跳亂成一團的時候,臨安城里萬寶閣的賀老板在自己屋內忽然發現了一樣東西。
看著眼前再熟悉不能物件,尤其是上面一角磕出的印痕,他的心頭猛然一顫,當即將那玩意兒拿在手中奔下樓去。
一見店中伙計,賀老板便上前揪著問道:
“前幾日來店里騙去那方端硯的林公子,今日可是又來了?”
伙計被猛地嚇了一跳,一頭霧水。
“沒有啊……”
想起外面的傳言,那伙計又道。
“街坊都說那林公子因在攬金閣輸了將近兩千兩銀子,剛被自家老爹打個半死抬回家去了,就算是想來也來不啊了。”
聽到攬金閣幾個字,賀老板眉頭一跳,卻又忍不住再問。
“那林家其他人呢?有沒有來店里的?”
“好像沒有。”伙計想了想。
“今天來的人除了散客,還有翟大人府上的人,說是聽說咱們店里有一方當年前朝顧三娘子制的端硯,所以前來詢問,但得知已經賣出之后,就又離去了,臨走還囑咐說,若是有好的硯臺,還請一定上府知會一聲。”
賀老板眼神微暗。
摩挲了一下袖中的那方端硯,他略一沉吟,囑咐伙計道:
“若是之后翟大人府上再有人來,便說我這里還有一方好硯。”
……
與此同時,府尹大人翟高卓的書桌上,也多出了一樣東西。
瞅著桌上的物件,剛進屋的翟高卓微一蹙眉。
方才他離開之前,桌上可還是什么都沒有。
不過遲疑片刻后,他還是打開了那鼓鼓的信封。
然而當他抖開里面的紙張,瞧清上面所寫的內容之時,終于徹底忍不住,伸出拳頭重重砸向桌面。
“簡直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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