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修】
“林參軍,實在不是小的不與通傳,實在是翟大人公務繁忙,沒有時間見您吶。”
“昨日你們便騙我,今日難道也要騙我嗎?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連我都欺瞞!”
天鵝個轉過身,正瞧見一個身穿青灰衣衫的人負手于后,在怒氣沖沖的跟門口的守衛說著什么。
“參軍您這話可就冤枉小的們了,您與大人交好數年,我們怎么敢欺瞞您吶!昨兒個大人是真的不在府中,百姓們都看見大人在徐記百花閣門口,只是您去的時候,大人正好有事回來您二人正巧錯過,哪里算是小的們騙您?”另一個守衛一臉委屈。
盡管只是一個背影,可是從方才那守衛的話語里,天歌已明白過來此人的身份。
杭州府的司戶參軍,林平之。
若是仔細算起來,這林家倒跟天歌有那么一點關系。
林平之的妻子朱氏乃是清河商戶之女,小時曾跟天歌的養母李氏是手帕交。
后來朱家發跡搬離清河村,朱氏又嫁給了當時還是窮書生的林平之,后來林平之熬出頭得了個司戶參軍的職位,朱氏帶著兩個孩子便跟著林平之從北地到了江南。
而好巧不巧,林平之和朱氏的長子,便是先前在攬金閣被天歌贏去銀子,然后被自家老子一怒之下打斷了一條腿,如今正在府中躺著養病的林明時。
而二人的女兒,則是先前一直在翟秋云身邊,初見時便對天歌吆五喝六,卻又恰好跟天歌撞了姓名的林家大小姐,林天歌。
上一世,那位林小姐差點害死天歌和徐芮,便跟她的慈父,眼前這位司戶參軍林平之林大人脫不開關系。
天歌抱著胳膊,好整以暇的看著門口的爭論。
在她的印象里,這位林參軍好像極得翟高卓的賞識,而且其女,也就是那位林小姐,也曾因為當初在西湖邊上跳水勇救翟秋云,而成為翟大小姐少有的手帕交。
有了這么一層關系,莫說林參軍,就是其女平素進翟府的大門都是連通傳等候都不用的,如今這人居然被翟府的守衛就這么攔在了門口?
還真是奇了怪了。
“翟大人沒有時間,那秋云總有時間吧?還請兩位讓個路,本小姐要進去見秋云小姐。”
一道清亮的女聲插進來,言語中絲毫不掩傲慢。
“嘖,還真是說什么來什么啊。”
天歌搖頭嘖聲,就算不看那少女的樣貌,天歌也知道她是誰。
只可惜,少女這次怕是要失望了。
果然,就在天歌感慨完,那少女一只腳將要踏過門檻的時候,門口兩個守衛不約而同將手中長槍劃拉下來,擋在那少女的身前。
“大膽!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少女不由踉蹌后退,驚怒出聲。
“林小姐,我家小姐這兩日忙著陪老夫人說話,也沒有時間見客。”守衛的聲音冷淡,不帶一絲情感。
“放肆!你連秋云問都沒問一聲,就敢這么跟我說話,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信不信我去跟秋云說,讓她辭了你們這兩個下人!”花容失色的林小姐面上無光,恨不能好好懲處這兩個下賤的守衛。
“我二人乃是府尹衙門的官差,而非翟家仆從。我們的授令由府尹大人給予,便是大小姐,也沒有權力罷去我等職位,更罔論林小姐您了。”守衛不屑冷笑,“還請小姐自重。”
“你!”
林小姐全然沒有料到會是這般,明明前幾日她來的時候,這些人還是笑著將她迎進去的,怎么今日就突然翻臉不認人,甚至還這般無禮待她?
真真是豈有此理!
可是不等她再說話,旁邊的林參軍已經將她拉到身后,躬了躬身子,朝著兩名守衛行了一禮,“既然翟大人和秋云小姐都不得空,那有勞兩位跟暫居府上的林神醫通傳一聲,說杭州府司戶參軍林平之有事求見。”
司戶參軍雖是文官閑差,但卻隸屬于州府兵營,跟總掌杭州府政事的府尹衙門并沒有直接的從屬關系,所以就算他的官職高這兩個守衛一頭,也沒有辦法命令他們去做什么,只能以禮相待。
那兩個守衛聞言面面相覷,大人吩咐的是若林參軍父女上門求見,不管是見他還是見大小姐,皆說有事不許他們踏入翟府大門,可是卻沒有說見林神醫該怎么辦,這一下倒真讓二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這時,一道悠悠然的聲音如酥潤細語降落,解救二人于迷茫無措當中。
“林神醫鉆研醫術的時候,可是最討厭別人進去打擾了。這時候,不管誰進去,都會被毫不客氣的打出來。”
門口四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拾級而上的袖著雙手的少年郎身上。
兩個守衛連忙行禮,“林公子。”
天歌笑著點頭,跟兩個守衛打招呼,“兩位大哥辛苦了,只是這個時候千萬莫去打擾神醫,您二人方才應該也見到了,那被抬出去的屠戶,就是因為惹怒了他,直接被神醫給丟了出去。”
“是,是,多謝林公子提醒,我等明白了。”守衛感激道。
“舉口之勞,舉口之勞。”天歌打了個哈欠,轉身又往臺階下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站在旁邊的林家父女一眼。
“站住!”
林小姐怒喝一聲,提裙從天歌身后跑下臺階,伸手擋在天歌面前。
“這位小姐有什么事?”天歌一臉茫然,好似對眼前的少女渾不認識。
“別裝模作樣了!我見過你!不過商戶之家小小的花師,低賤的手藝匠人,你憑什么不讓我們見林神醫!”
“哦,我也想起來了,我也見過你,你不是翟大小姐身邊的侍奉丫頭么?居然這么無禮,怎得跟潑婦一般。”天歌恍然大悟后皺起眉頭,又沖那兩個守衛道,“你們府上的守衛和仆婢們都不錯,就眼前這位實在是太丟翟府的人。”
兩個守衛一臉尷尬,“那個,林公子,這位是林參軍府上的千金林小姐,跟我們府上可沒有什么關系。”
“哦,這樣啊。”天歌點了點頭,“怪不得。”
林小姐氣得七竅生煙,“不過低賤花師,真當自己有什么能耐了!”
“低賤的花師?”天歌重復著那句話,目光卻看向門口的兩個守衛。
到了此時,那二人哪里還瞧不出端倪?
府尹大人對林家父女生了嫌隙,連見都不想見,眼前這位林公子更是對林家父女心生不滿,府里的主子以及那位極得看重的神醫對這林家的態度還不明顯么?
各家府邸里見人最多,也最有眼色的,便是這守門的人。雖然不知林家為何突然讓主子們厭煩,但對他們來說,只要知道主子的態度就行了。
“林小姐,望您慎言,我們府上的大小姐可也是徐記的花師,您這話可要好生注意了。”
其中一名守衛揚聲提醒,又指了指臺階下的天歌,對林參軍道,“林參軍想見神醫,我們拿不了主意,但這位林公子是神醫唯一的弟子,又剛從府里出來,我們便只好聽他的了。”
林氏父女完全沒有想到竟會有這么一出。
林小姐驚得睜大杏眼,好似那守衛跟眼前這低賤之人合起伙來騙自己一般。
而旁邊的林參軍則一邊暗悔由著女兒口不擇言,怕這消息被翟大小姐知道;一邊想著如何跟眼前這位少年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
事到如今,就算林參軍不知什么原因,但也約莫清楚自己今日怕是進不了翟府的大門了。
既然如此,他也無路可走,只能降下身段了。
“歌兒,你回來。”林參軍深吸一口氣,喚自己的女兒道,“給這位公子道歉。世間三百六十行,雖有士農工商之分,但我們卻不該由此鄙薄他人。”
天歌差點笑出聲來。
不該鄙薄么?
這話還真是說得冠冕堂皇,若真的不改鄙薄他人,那方才緣何由著自家女兒隨意辱罵卻沒有出口阻攔的意思?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面上滿口仁義道德,但內里卻極盡爬高踩低阿諛奉承之能事。
譬如眼前這林氏父女。
這么一比較,那破口大罵好心當作驢肝肺的王屠戶倒是沒有那么惹人厭了。
真小人與偽君子,天歌更討厭后者。
而那位林小姐則心有不滿,盡管迫于壓力對自家父親言聽計從,但真正行禮的時候卻敷衍至極,道聲歉意的時候也沒什么好聲氣。
天歌望著她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林小姐雖說跟秋云小姐同出同進形影不離,但那份官家小姐的氣度儀態,卻是一星半點也沒有學到,看來古人所說近朱者赤這話著實不對。”
時近中午,街上人著實不少,再加上又是在翟府門前,這一來二去間,已經有不少人圍在周遭,好瞧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是以天歌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跟著應和起來,這姑娘的樣子,著實不怎么像大家閨秀的做派。
不止如此,旁邊還有人唯恐不亂道,“這林家的長子前幾日不是在攬金閣輸了銀子被打折了一條腿么?連兒子都是這般嫖賭皆行的,養出來的女兒家又能有什么修養?”
“怪不得翟大人不見他們呢,這種人怎么配跟清風明月似的翟大人往來!”有人呼應。
林家父女二人聽得面紅耳赤。
林小姐是女兒家臉皮薄,尤其是如今已到了適婚年齡,原本因為她跟翟秋云交好,已有好幾家上門來說親,朱氏和她都在游移不定,甚至還想再等等看,有沒有更好的選擇。
誰曾想,出了林明時的事情之后,那幾戶人家都上門將自家的庚帖收了回去,竟是一個也沒有留下。
林小姐心中氣悶,今日來翟府求見翟秋云,就是為了向世人證明,就算自己的哥哥再怎么不爭氣,自己依舊是翟家千金的手帕交。
可是誰曾想,他們父女二人卻齊齊被攔在了外面,不止如此,如今更是被一個卑賤的花師指摘缺少修養,甚至連路人都嘲諷取笑她!
林小姐面色通紅,眼中含淚,睜著那杏眼狠狠的剜了天歌一眼,便雙手捂臉跑開了去。
林參軍看著女兒的背影,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更沒有追上去看女兒到底如何了。
他沖著天歌拱了拱手,說起了自己的事,“林公子,既然林神醫有事無法相見,那在下能否懇請您去寒舍,幫小兒看看腿傷。”
天歌望著林參軍一臉謙卑,無奈的攤開了手。
“參軍之情本不該拒,可實不相瞞,在下不過新拜于神醫座下,如今連藥材可都沒認全呢,哪敢就這么給人看病?”
林參軍還想說什么,人群外卻傳來一道呼喝之聲,瞬間將人群遣散。
“讓開讓開!別擋著路!趕緊讓開!”
混亂中,天歌望著林參軍原本謙卑的臉化作憤恨交加的豬肝色,不由聳了聳肩膀。
這人也真是,生氣就生氣,何必裝得那么謙遜有禮呢?
就在天歌正和林參軍對視的時候,卻見他的目光忽然移到了自己身后。
未及天歌轉身,便見有人從她旁邊大步上前,卻是猛地一拍林參軍的肩膀,聲音豪邁粗獷,儼然如洪鐘一般。
“平之,好久不見!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見到你了!”
林參軍的身子微不可見的一僵,但見他不動聲色往后退了一步,與那大漢拉開了距離。
大漢渾似不覺,上前一把勾住林參軍的肩膀,就像胳膊肘下夾了只小雞一般,“這么多年不見,阿蓉可還好?孩子們如何了?剛才我還說呢,怎么有人瞧上去這么眼熟,居然還真是你小子!如今當了官兒,我們老朱家可就要靠你跟明時那小子了!走,回你家去!”
說著,大漢攬著林參軍往前走去。
眾人被他那高大身軀所懾,不自覺繞開了一條路,望著那大漢幾乎是攬拖著林參軍上了一駕馬車。
在那馬車后面,還有一輛塞得滿滿當當的牛車緊隨。
“這人是誰呀?怎么長得那么高大?”人群中響起了議論聲。
南地之人以秀美為主,便是男子,身材也沒有太過高大的,但北地就不一樣了,大多數男子都比南地的高出一頭來,再加上有些人骨架大,乍一看甚是唬人。
而方才他口中的“阿蓉”,好巧不巧,正是林參軍的妻子朱氏的閨名。
天歌望著林參軍和那大漢離去的身影,唇角不由漾起笑意。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大漢定是朱氏的族中兄長,朱銓。
這個人,可是有點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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