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臉不要臉，麻布怎么了？你們這種鄉巴佬不都穿在身上？想穿好的？那也行！這襦裙極好，材料做工算是不錯，別說我欺負你，這價錢是本店中等貨色，五兩銀子，你買吧！”
掌柜對大海伸出了手。
賣家比買家的脾氣大，就是欺田荷花幾人無銀兩。
田荷花與大海自然是拿不出來。
掌柜手指攆著山羊胡，對著他們冷笑道：“就二位這穿著打扮，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非要看那貴的，真是自取其辱~”
說話的時候，像個老學究似的，腦袋搖搖晃晃。
用著余光瞟著二人：“二位是買還是不買？不買的話，別耽誤我做生意！”
“買！”
田荷花伸手拍在柜臺上，發出“啪”的一聲：“狗眼看人低！”
她直接往里走，邊走邊看。
那掌柜直接跟了出來，生怕田荷花的“臟手”碰到衣裳，用著身子擋住衣裳，雙眼上下打量著田荷花。
“這位姑娘，買不起就別折騰我，我這人直，說話也直接，但不是壞人啊，您要無理取鬧，那別怪我報官了！”
田荷花是沒錢，但偏生耍耍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看不起人就看不起人，什么叫說話直？
不會說話就憋著！
“把你這最好的衣裳拿出來，我要看看！”
田荷花說著，故意將銀子從袖口里掉了出來，二兩銀子直接落到地上。
田荷花彎腰去撿，店家看著田荷花的袖口，鼓鼓的，眼珠轉了轉，心里也打起了鼓。
生怕看走了眼，錯過了財神爺。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無的想法，掌柜的臉色變了變，讓田荷花自己選了去。
這里面的衣裳真是好看，田荷花重生在了農戶里，沒見到這么多好看的衣裳，可是來這三水鎮也沒看到這么多啊。
不過田荷花很快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是古代，重男輕女，能買得起這種衣裳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是偶爾才出來，自是不常見了。
若不是田荷花從身上掉下來二兩銀子，先不說買不買的，她見都沒機會見這些。
她果然買不起……
田荷花有些戀戀不舍，掌柜則是村步不離的跟著她，一面緊盯著她，像是防賊一般，另一面又想賣出些東西，給著田荷花介紹。
此時的田荷花已被這些眼花繚亂的衣裳迷住，壓根沒注意，而一旁的大海眉頭皺得老高。
就聽掌柜介紹，田荷花沒想到不過是穿的衣裳，里面有這么多的門道，不說花紋樣式，單單是什么場合穿的衣裳，就讓田荷花聽得迷糊。
單女服就分四種，有是大、小禮服，不是衣裳的大小，而是根據場合的大小，所著衣裳的不同。
祭祀要有祭祀的衣裳、日常又有日常的衣裳，這里面還有幾等命婦穿的，高等可以穿的低的，但是低等的絕對不可以穿高等的。
田荷花聽得如墜云霧。
最后索性一門心思的看，眼花繚亂的讓她都想買回去，雖說這掌柜張狂，但是衣裳真是不錯。
走到最里面，田荷花的腳徹底挪不動路了。
在最里面一個箱子里，擺放著一件整齊的衣裳，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好看。
上衣為直領素色短襦，很是淡雅，而下裙則鵝黃色的碧紗裙，中間的用衿連接，有些像現代的腰帶，但卻是淡黃色的棉質布料縫制，連接兩端的是兩個小銀勾，只有一點，很是小巧，甚至可以隨意調節腰部松緊。
披棉是緗色的，是用銀花繪花，且是薄絲制作，摸起來十分柔軟。
田荷花眼睛都快直了。
本來是想麻煩那掌柜讓他氣一氣，可是現在田荷花都被這衣裳迷住了。
“二十兩紋銀！”掌柜在一旁說道。
田荷花一聽，心里都打顫悠，農戶人家，一年才花二兩銀子，那還是一大家子人吃喝，這一件衣裳就值那么多？
十年的花銷！
“買不起吧？”掌柜做生意多年，田荷花那一瞬間的詫異全被他看在眼里，登時猶如上當一般。
冷笑道，“一看你們就是窮酸樣，還買呢！浪費我時間！”
說著伸手就去推田荷花：“快走快走！”
這下大海可是不樂意了，才剛一直不想和他起沖突，結果當他是好欺負。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大海冷著臉，看著那掌柜：“你說什么？”
“我說滾！你們這幫窮人，沒錢臉皮倒是挺厚！”掌柜伸手戳著大海的胸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你干嘛！”春娃撅著嘴，臉色通紅。
丫頭則是已經躲在大海的身后。
“送客~”
掌柜一拍手，幾個伙計徑直走了進來。
大海冷著臉，眼里煞氣已是顯現。
看著身邊的三個人，他用力壓下這股怒火。
而那掌柜仍是不知死活的趕著二人。
“呦，佟掌柜你最近生意不見好，可脾氣長了不少~老遠的就聽見你在喊。”
從著外面進來了一個男子，身材修長，文質彬彬，像個讀書人似的，可腰間卻掛著一把劍。
掌柜一看來人，立刻彎腰作揖，笑臉相迎的走了上去：“這不是江公子嗎，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您挑點什么？小的給您送府上去。”
看著田荷花他們還沒走，掌柜白了他們一眼：“怎么還不走！臟了貴客的眼，你們負得起責嗎？”
那男子順著掌柜的話往哪兒一看，正好看到大海，四目相對，身子竟是一抖。
狠狠的眨巴了兩下，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就要跪下，卻被大海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豫讓兄，我的大海啊，好久不見。”
江豫讓勉強站穩腳跟，努力配合著點頭：“是啊，大海兄好久不見，您若是愿意，可否來寒舍一聚？”
江豫讓的話很謙卑，讓一旁的佟掌柜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大海，眼里也不再是鄙夷的目光。
“這位原來是江公子認識的貴客啊？是小的有眼無珠、有口無心了，您別往心里去~”
佟掌柜忙是一連舉了三個躬，又是讓小二斟茶，又是擺上點心。
“噗，就你這些東西，大海兄家里的狗都比這吃的好！太沒誠意了吧？”
此時的田荷花剛把一個點心塞到嘴里，她覺得挺好吃的。
嗯？不如他家狗？
田荷花覺得大海都沒吃那么好的，難不成是大人物？
便是沒一門心思吃了，而是邊吃邊聽著二人說話。
“這……我這也是小本買賣，沒貴客家富裕，您多擔待著點……”
“哼！窮鬼！”春娃學著掌柜才剛的模樣，順勢白了他一眼。
掌柜已經是滿臉尷尬，看他那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看來，才剛有些不愉快啊？”江豫讓聽出些不對勁來，“怎么？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著對大海道：“大海兄，你要是生氣了，我把這掌柜的抓大牢里去關個幾年，如何？”
“別別別！”掌柜的膝蓋一軟，跪在大海面前，將頭磕得梆梆作響，“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看著大海冰冷的臉，掌柜的簡直要絕望了。
他一拍腦袋：“尊夫人喜歡那件成衣，若是您不嫌棄，那就送給您，這里面的衣裳隨便挑！”
說著從里面拿出了那件田荷花看到的衣裳。
放在一個紫檀雕花的木盒里，恭敬的呈在了田荷花的面前：“夫人您看看。”
江豫讓頭伸過去一看，臉色大變：“好你個大膽狂徒！這是城東富商鄭萬三賣的舊衣裳，你怎就拿來送人？”
田荷花一臉吃驚：“這是舊衣裳？江公子怎知？”
江豫讓從著鼻子冷哼一聲，滿是不屑：“那鄭萬三是三水鎮的富戶，做生意賠了，那東西別說貴衣裳，連女兒都賣了！
這衣裳是鄭萬三從京城帶回來的，滿那兒炫耀，我怎會不知？”
“哼！”大海看著掌柜，一腳將他踢開。
江豫讓對著大海拱了拱手：“大海兄放心，這事我來辦！你們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說著竟是將掌柜拉起，不知帶去何處。
田荷花在一旁看得懵逼，這大海是何許人也，竟然有如此能耐，看才剛那意思，要把這掌柜送進大牢。
“做買賣賣舊衣裳，也該抓，這不是活該嗎？”
大海笑了起來，指著江豫讓的背影道：“他是三水鎮的官老爺，我原來救過他的命，這不，都像著我呢。”
田荷花一聽，想起花嬸層說話，花爹曾經帶著大海來三水鎮上生活，后來大海長大了，又跑回花嬸身邊生活。
那也有可能。
畢竟，哪個有權有勢的人，能像大海這般沒皮沒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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