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嗒的一聲響,那枚杏仔正撞到鐵星子,將鐵星子撞得偏離了方位。嗤地一聲,鐵星子從藥罐子的臂膀邊穿了過去,將她的衣服穿個了口子,擦著皮肉而過。
那枚鐵星子被蕭爻扔杏仔撞中之后,偏離了方向,沒能擊中藥罐子的胸膛,她只受了輕微的皮外傷,但藥罐子已被嚇得不輕。
藥罐子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鋤子,兩只眼瞳瞪得又圓又大,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間屋子的大門,以防再有鐵星子飛出來。
藥罐子喝道:“什么人!給老娘滾出來。”她現已明白,屋子里的人絕對不是李藥香,因為李藥香從來沒有使用過鐵星子那種暗器。就算李藥香會使暗器,也絕不會對自己忽施偷襲。屋子里剛剛放出鐵星子擊殺自己的一定是敵人。
藥罐子想著竟會有人躲在自己的家中,對自己突偷襲,不由得又驚又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此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卻又不敢貿然進攻。
藥罐子又喝道:“天殺的王八蛋,有種的給老娘出來,明刀明槍的斗一斗。只會鬼鬼祟祟暗箭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她驚怒交加,對屋子里放鐵星子傷她的人痛恨已極。屋子里的人卻沒發出任何聲響,藥罐子滿腔怒火無法排解,不禁破口大罵。卻因吼聲太高,將她的臉頰震得微微發紅。
蕭爻自從見到她以來,一直當她是位年高德劭的老人家,修養極好。渾沒想到,到了憤怒之時,她竟也會情緒失控,平常時候那淡然安泰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
藥罐子怒喝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屋子的大門,只要稍有異動,她便立刻反擊。
屋子里卻沒有任何動靜,透著一股死寂的氣息。太過安靜,仿佛連螞蟻爬動的莎莎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藥罐子又罵了一會兒,罵得十分惡毒,有許許多多的臟話粗話,是蕭爻從來沒聽到過的。被她如此詛咒,換作常人,早已受不了。但屋子里仍然沒有任何的響動,屋子里難道沒有人?剛才的那一幕只是幻覺?藥罐子不禁有些懷疑。
蕭爻也大感詫異,屋子里當真沒人嗎?可那枚鐵星子明明是從門縫里射出來的,屋子里一定有人。
忽然間,只見數十枚鐵星子從窗縫里、門縫里激射出來,全都射向藥罐子,只怕要將藥罐子射成篩子。
藥罐子驚呼一聲,將手中的鐵鋤舞得又勁又急,形成了一個旋風般的圈子,將自己護在那圈子之中。當當當、當當當的聲音連續不斷地響著。那些飛來的鐵星子,一一被她打落地下。
只聽藥罐子一聲驚叫,又見她左腿屈下,身子向前傾倒,像是小腿上中了一枚暗器。她雖然舞動鐵鋤護住自己的四周,但射向的暗器實在太多,又是從四面八方飛來。她打落了數十枚,護住了上半身,無奈膝蓋以下的部位難以保護周全,敵人終于抓到了可趁之機,傷了她的小腿。
她剛跪倒,又有數十枚暗器向她射來,藥罐子一只膝蓋跪在地上,半屈著身子,仍揮舞鐵鋤撥打飛來的鐵星子。
藥罐子啊地一聲,手臂中了暗器,手中的鋤頭掉在地下。
大門忽然打開,屋子里奔出兩道人影。朦朦朧朧的月光照射下來,只見那兩人身著白衫,手持利劍,兩人的臉上都布滿了殺氣。兩道人影倏忽一閃,直沖到藥罐子的身前。一攻左,一攻右,兩柄利劍同時刺向藥罐子的左右心室。
藥罐子小腿上、手臂上中了暗器,跪倒地下,掙扎著想要躲避。但她受傷之后,力氣衰竭,根本來不及躲避,眼看那兩利劍將在她的身上刺出兩個透明窟窿。
只見蕭爻和身仆下,大喝道:“惡賊住手!休要傷害藥前輩!”他大喝一聲,猶似半天里轟鳴的悶雷,直震得山搖地動。
蕭爻人還未落地,先行出掌,使了一招太虛遮天手。向回一拉,掌力所及,頓將藥罐子的身子拉得退后數尺,避過那兩人的致命一擊。蕭爻看得分明,那兩個身穿白衫的漢子正是花添驕和武釧。
花添驕和武釧先以鐵星子偷襲藥罐子,被蕭爻以杏仔擋了一記。二人偷襲未成,隨后摸出身上所帶暗器,紛紛射向藥罐子。以圖以暗器取她性命,藥罐子揮鋤頭撥打。蕭爻暗中摘杏仔相助,打落了數十枚暗器。但還是有擊中藥罐子小腿的,令她跪倒。兩人的暗器也使完了,眼看藥罐子受傷,時機已到,便沖出屋子,要殺死藥罐子。可兩人萬萬沒有想到,蕭爻竟會忽然現身,救下了藥罐子。
武釧和花添驕同感震驚,滿臉驚異地瞧著蕭爻。武釧道:“又是你!”花添驕道:“二師兄,連他一塊殺!”唰唰兩聲,兩人各挺利劍,擺開架勢,要向蕭爻刺來。
蕭爻對那二人卻視若無睹,緩緩地將藥罐子扶了起來,找到藥罐子被擊傷的部位,點了數指,止住血流。道:“晚輩救護來遲,罪該萬死,請前輩責罰。”
藥罐子才得緩過一口氣。她道:“多虧了你。把兩個畜生殺了,為我報仇!”
武釧和花添驕見蕭爻如同淵停岳峙,不敢貿然出手。
蕭爻見藥罐子雖然受了傷,但都只傷著皮肉,問題不大,便放寬了心。道:“前輩,你歇歇氣。”
蕭爻看著武釧的花添驕。道:“你們把李姑娘怎樣了?”他心中料定,定是這兩人使詭計將李藥香藏了起來。到底李藥香有沒有遭此二人的毒手,還不敢確實。
武釧道:“我記得你了,上次在山上,我讓過你一次,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死。還敢冒出來壞我好事,我今天就替閻王爺辦了你。”
上次在山上,武釧與龔彪等人聯手,都被蕭爻打敗了,蕭爻心地仁慈,沒傷武釧等人。哪想到武釧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正話反說,顛倒黑白,說他是贏的一方。
蕭爻道:“是啊,你居然沒有死,我也正感奇怪。為什么閻王會留著你,讓你禍害好人?不過,你運氣不好,遇到我了,以后沒機會害人了,因為我要辦了你。”
武釧嘿的冷笑了一聲。心中想道:“這小子武功高強,上次我就不是他的對手。一別之后,他的武功似乎又比上次長進了不少。我與花師弟聯手也斗不過他。場面話也占到了,還是想法子先溜的好。下次聚集了人手,再設法殺了他。”
花添驕道:“那就看誰辦誰?”舉劍要攻蕭爻。
武釧忽然攔著花添驕,又給他使了使眼色。說道:“李藥香就在屋子里,不過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藥罐子怒道:“你說什么?你這天殺的!你給我說明白了,你要是敢動小姐一根頭發,我要了你的命。”
武釧十分得意。又道:“你們來這里之前,我與李姑娘已辦成了好事。李姑娘膚如凝脂,身段美妙,我跟她恩恩愛愛,當真是妙不可言。”
藥罐子叫道:“小姐!”但屋子里沒人應答。
蕭爻亦大為憤慨。喝道:“你這畜生,我非親手殺了你。”手掌一翻,使出一招冰天雪地,卻是寒冰烈火掌法。
武釧絲毫不懼。說道:“你這么在意李姑娘嗎?那好,我讓給你了,你還不快感謝我?”蕭爻憤怒已極,只想將他斃于掌下。
大喝一聲,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武釧身后的一堵墻轟然坍塌。
武釧早已溜到了一邊,避過蕭爻這一開碑裂石的掌力。
武釧又道:“你先別忙殺我,白天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很喜歡李藥香,我看你不如先別殺我,先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因為她跟我好了以后,口口聲聲說要上吊自殺。你們沒來之前,我一直在勸導她。現在都耽擱了這么一會兒,只怕她早已上吊了。”
藥罐子聽到這話,哪里還管真假。叫道:“小姐,小姐。”沖向屋子里。
武釧又道:“你還不快進去看看,你會后悔一輩子的。”
蕭爻有些猶豫,生怕自己進屋之后,這兩人趁機溜了。可若是不進屋去看個水落石出,又委實放心不下。
卻聽藥罐子的驚叫聲從屋子里傳了出來:“小姐,你怎么啦?你快醒醒!”聲音惶急,又帶著幾分悲涼之意。
蕭爻雙眼瞅著武釧和花添驕。向屋子里叫道:“藥前輩,李姑娘怎么啦?”
藥罐子道:“小姐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
武釧嘿嘿冷笑道:“她說過她要自殺的,興許自殺未遂,還有一口氣在,還能救得活。你年輕英俊,李姑娘青春風流,你跟她正是郎才女貌。你只心早就喜歡李藥香了,想著要跟她雙宿雙飛了吧?你要是真喜歡她,就快進屋去救她。再耽擱,你只能得到一具尸體。”
藥罐子不停地叫道:“小姐,你快醒醒。”
蕭爻心中猶豫不決。要進屋去查看李藥香,又怕給這二人逃了去。但想李姑娘的性命安危是大事,這二人是秋暝居慕容掃北的弟子,他逃得了今晚,逃不過這一世。先去屋子里看看李姑娘,再來理會這兩人,大步向屋里走去。那自是選擇去救李藥香,放武釧和花添驕離去。
屋子里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蕭爻進屋一看,但見李藥香躺在那張床上,正是自己在白天時睡過的那張床,李藥香身上衣裳齊整,一張玉盤似的臉蛋,睫毛修長,雙眼緊閉。鼻子玲瓏小巧,鼻孔微張,呼吸均勻。
藥罐子伸出五根手指,為李藥香搭脈,滿臉焦躁之態。
蕭爻問道:“前輩,你覺得怎樣?”
藥罐子道:“脈象平穩,但只是昏睡不醒,不知該如何施救?”
蕭爻問道:“會不會是中了毒?”
藥罐子道:“小姐精于醫術,也精通毒術。那兩個王八蛋想要下毒加害小姐,那是癡人說夢。”
藥罐子忽然叫道:“你怎么進來了?你去把那兩人叫來。問問他們,對小姐做過什么不曾?”
蕭爻道:“我聽你叫得急迫,就先進來了,那兩人多半已經走了。”
藥罐子跳了起來。道:“糊涂!那兩個畜生做了這么多壞事,將小姐害得昏迷不醒,又差點兒殺了我。你怎能放他們走?”
藥罐子急匆匆地跑出屋子,去找武釧和花添驕,但屋子外面空蕩蕩地,那兩人早已去得遠了,藥罐子急得直跺腳,在屋子外面放聲大罵。
蕭爻伸手搭在李藥香的脈搏上,但覺得李藥香脈搏平穩,沒有受傷的跡象。蕭爻心想:“李姑娘好心留那二人在家,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早知道那兩人用心如此歹毒,我就應該答應李姑娘,留下來招呼那兩人。”想著李藥香一片真心,認自己為兄,又殷切地希望自己能留下來。但自己不肯聽從,才致生出這件禍事來。覺得心里難安,愧對李藥香。
忽聽藥罐子叫道:“蕭爻,你快出來!”
蕭爻聽她叫得惶急,跨出屋子,藥罐子指著李家大院的正屋。道:“你看,那是什么?”
蕭爻放眼望去,只見大院里火光沖天,整座大院都已燒了起來。藥罐子道:“肯定是那兩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怕你去追他們,于是放火燒我家屋子。那是老爺一手建造的別院,花費大量的物力財力。一旦焚毀,我們又住哪里呢?”
說到后來,藥罐子聲音低沉,竟流了眼淚。先是李藥香無故失蹤,已讓她焦心不已,后被武釧花添驕放暗器擊傷。差點就死在那兩人的手上,雖然蕭爻出手救了自己,也找到了李藥香。但李藥香昏迷不醒,敵人不但逃了去,更放火燒毀自己的家。只一會兒功夫,她連遭重創,實在身心俱疲。
蕭爻的心中仿佛又被刺了一下。當真沒有想到,武釧和花添驕的心地竟會歹毒到這種地步。蕭爻一掌拍在那大杏樹上,只把那兩尺來粗的杏樹拍得連連搖晃,要是再大點力,只怕那杏樹也被他打倒了。
藥罐子道:“你打杏樹出氣有用嗎?為什么要放他們走?你要是出手制住那兩人,還會有這些不幸發生嗎?”
蕭爻無言以對,默然低下了頭。
藥罐子又道:“燒毀的不是你的家,我們又不是你的至交好友,不論我們是死是話,你都不會心疼的。對不對?”
蕭爻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抓住那兩個惡賊,給李藥香和藥罐子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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