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伯俠忽然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先不比了。”
王鶴翔皺眉問道:“你咋個又不比了?”
伍伯俠道:“我不愿比。”王鶴翔無奈。
周元嘉向前邁出兩步。卻道:“王道長的法子確實很靠譜,不過,在下有個疑問想請教道長。”
王鶴翔向周元嘉看了看,一時認不出來。但見周元嘉神態(tài)謙和,眸子深斂,便知是位武學(xué)高手,不敢小視。稽首作禮道:“閣下請講。貧道若能解決的,必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元嘉道:“好說,好說。在下的疑問便是,假如某派的某位高手勝了另一派的高手。那就有第三個門派的高手來挑戰(zhàn)那位贏了的人。可是這樣一來,那位第一場比武贏了的人已先與一位高手比過,損耗了不少真氣。這對第三位上場的人來說,不是太占便宜了嗎?”
眾人一聽,這話確也不錯。有意爭奪武林盟主的,更是人人警覺。都在盤算:“假如我贏了一人,便會有第三人、第四人向我挑戰(zhàn)。這樣連二趕三的比下去,我的內(nèi)力越來越不支,而新入場比試的人卻一個比一個厲害。到后來,我豈不是要輸?這樣說來,越是最后出場的人越占便宜,而最先出場的那幾個人不免吃了大虧。”
大多數(shù)人預(yù)估著他們或能勝得一場兩場,若要一直連勝到最后,是做不到的。因此都不愿意開頭,然而這問題又來了,誰都不愿意最先上場,比武又怎樣開始呢?
王鶴翔提出規(guī)矩后,也沒料到他的法子之中竟有這樣一個大漏洞。王鶴翔躊躇著,尋思補救的方子。
伍伯俠卻看著周元嘉。道:“你心知肚明,揣著明白不行嗎?你為何要說出來?假裝自己很聰明不是?”
原來伍伯俠雖然為人很混,但卻不傻。當(dāng)聽到王鶴翔的提議后,立即察覺王鶴翔提議中的缺漏,想到最先比武的肯定要吃大虧,因此臨場變卦,不和王鶴翔比武,那是不愿吃啞巴虧,等到最后比武,才能大占便宜。周元嘉指出這缺漏后,伍伯俠難以再得僥幸,因此而責(zé)怪周元嘉。
其實在場大多數(shù)人也與伍伯俠是同樣的心思,但這些人都是暗暗在心底下盤算,沒人像伍伯俠表現(xiàn)得那樣急切直接。大多數(shù)人也覬覦盟主之位,只在心底籌劃如何奪得盟主之位,卻也不像泰岳四俠那樣直接爽快地說出來。
眾人思索了一陣后,只聽飛云子說道:“聽到王掌門和周老哥的話后,貧道茅塞頓開。就周兄所提的幾點紕漏,貧道思得一法。”
眾人皆問道:“你有什么法子?快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飛云子道:“貧道也不知能否切實可用,為了能早些擬定盟主之位,貧道只好拋磚引玉了。若有說得不對的地方,或是貧道的法子不切實用,望各位武林同道予以諒解。”
有些性子急躁的人說道:“這道人怎地啰嗦不休,有什么好法子直接說出來,拐彎抹角,可要急死人。”
飛云子不快不慢地說道:“前來聚會的武林門派很多,恰如周老哥如言,這最先上場比武的人難免要吃些虧。難以保證能從頭到尾連勝不敗,咱們不防把規(guī)矩改一改。不論上場較量的人是誰,他贏一場我們就記一場。到他敗下陣來,贏了幾場,便有幾場。只要上場比試的人,都這么記下來。比武結(jié)束后,咱們把記錄拿來比較,哪位英雄好漢勝場最多,就選他當(dāng)武林盟主。”
人群里又傳來一陣議論之聲,這里一千多人當(dāng)中,有不少是同一個門派的師兄弟,師姐妹,互相講解。有的說道:“這法子確實不錯。記下勝場之后,某人先勝了三場,那么就算第四場輸了,他仍手握三場勝利,還可參與最后的競爭,不致輸一場便前功盡棄。這對每個參與比武的人而言,都是十分公道的。”
大多數(shù)人點頭示意,都覺得此法可行。
周保昆與眾弟子商議了一陣后,也學(xué)得這法子可用。他作為堡主,雖然沒怎么發(fā)言,但見眾豪杰熱切參與,群策群力,遠勝于一人獨自思索。他當(dāng)初發(fā)送英雄帖后,還一直擔(dān)心武林人物眾多,人心難齊,到了周家堡后,難免生出分歧意見,以致不好調(diào)和。這時眼見眾豪杰能統(tǒng)一意見,心頭一直擔(dān)憂的事總算落下了。
周保昆朗聲說道:“多蒙各位江湖同道抬愛,賞光前來,周某感激不盡。這次英雄大會,以比武決定盟主之位。大家若沒意見,便請上比武臺。”
眾人齊聲喝彩,轉(zhuǎn)頭向大院中間的比武臺上看去,只見那比武臺離地約有半人高,臺上擺放著刀槍劍戟等十八般武器。陽光照射,耀眼生輝。四周是廣闊的場地,無論從哪一個方位都能看到臺上之人。各門派都在推選代表,那不用說自然是由門派的首腦人物參與比試。不少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年輕之人更是熱血沸騰。
周保昆提氣一躍,躍上比武臺,動作干脆利落,他提高嗓音說道:“各位江湖同道,比武之前,請聽老夫一言。這次比武,旨在選出武功高強之人擔(dān)任武林盟主。無論上場的是哪一位英雄好漢,輸了不要緊,大丈夫好男兒,輸便是輸,輸了認輸,不窩囊。我們?nèi)匀划?dāng)他是好朋友,是義氣相投的武林同道,贏了的人也莫要驕傲。大家務(wù)必牢記,咱們武林中人,雖有門派之別,但卻是患難相扶、義氣長存的好兄弟,咱們旨在以武藝高低選盟主,而不是意氣相爭,也不是生死決斗。大家務(wù)必點到即止,分出勝負便即撤手,切不可對武林同道下狠手。若有誰在比武當(dāng)中狠命搏殺,加害他人的,我周保昆第一個不拿他當(dāng)朋友,縱然他武功蓋世,也不會選他當(dāng)盟主。話就說到這份上,大家請上臺較量。”
周保昆身為這次英雄大會的東道主,比武之前,首先言明比武的宗旨,那是避免因一時之爭,而傷武林同道的和氣。這番話深得眾人的贊嘆,一時間掌聲雷動,好不熱鬧。
掌聲一息,只見東邊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那人走到比武臺前,輕輕一躍,躍到臺上。只見他穿著一身粗步衣裳,五短身材,下頜留兩片胡子,已有花白之色,年紀料來便在四十七八。粗眉大眼,目光凌然,臉呈橢圓之狀,臉上長滿了麻子,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
那人抱了個四方拳。拱手道:“各位江湖同道好。在下陜西丁家溝人氏,名字叫作丁鵬飛,在家排行第二,人送外號丁二麻子。”
人群中傳來一陣議論之聲,有些人看到他臉上的麻子后,本來是想嘲笑的。聽得丁鵬飛不以麻臉為苦,還爽爽快快地先行自嘲一番,反倒覺得他氣度不凡,而心生尊敬。有識得他的人說道:“這是丁家拳第四十二代傳人丁鵬飛。”
只聽丁鵬飛又道:“嘿嘿,看我的臉便知外號,那也不用多作解釋。在下知道今天前來參加英雄大會的各路英豪,手底下功夫都不弱。我上比武臺來,并非爭什么武林盟主。在下自小修煉丁家祖?zhèn)魅ǎ甏耸滩蛔〖及W。一個巴掌拍不響,比武較量,那得兩人以上才行。哪位英雄好漢不嫌在下武功粗淺的,請上臺指教一二。”
眾人聽到這話后,都覺得丁鵬飛雖有比武之想,但意在切磋,不在爭奪武林盟主。也有的覺得這是丁鵬飛的愚人之計,嘴上說不會爭奪武林盟主,實則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要是真不想爭奪武林盟主,又何必要上比武臺。
人群中有一個聲音說道:“好!我來會會丁師傅。”話音剛落,西邊的人群中冒出一人,倏地一下,閃上比武臺。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白衫,鷹眼鉤鼻,一張方臉,年齡在四十二三。
那人抱拳道:“各位江湖同道好,在下山西陳家坡人氏,名字叫作陳州,自小修煉八卦拳法。我也不是爭奪什么盟主的,不過是適逢其會,特來獻丑。”
陳州轉(zhuǎn)身看著丁鵬飛道:“丁兄,素聞丁家拳法沉穩(wěn)老辣,小弟特來請教,還望丁兄手下留情。”
丁鵬飛道:“大家旨在切磋,點到即止。”
陳州道:“好!丁兄請!”
丁鵬飛道:“陳兄請!”
兩人將四個拳頭輕輕一撞,以示禮敬之意,而后各自退開三步。丁鵬飛身子半蹲,跨著弓步,雙手交叉疊于胸前。
唐雨溪問道:“周大哥,這是什么功夫呢?怎地姿勢如此怪異?”周元嘉早年時候為了報仇,苦練武功,他武學(xué)廣博,于各家各派的武學(xué)都有涉獵。認出丁鵬飛的武功。給唐雨溪解說道:“這是丁家十字拳法的起手式,天下間拳法多種多樣,五花八門,其拳招樣式只是形式而已,功夫的要旨卻是在于內(nèi)而不在于外。”
蕭萬立道:“所謂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也即是這個道理。”
唐雨溪‘呃’的回了聲,又接著看。只見陳州雙手輕輕一抬,左腳斜向前跨出一步,卻是腳尖著地,腳跟凌空虛踏,雙目如炬,盯著前方的丁鵬飛。
丁鵬飛長喝一聲,左拳呼地一記,向陳州的胸膛擊了過去。陳州揮左臂一格,右拳趁空擊向丁鵬飛的臉頰。
丁鵬飛側(cè)身一讓,反手上撩。兩人見招拆招,呼和連連,在比武臺上翻飛躍動。臺下觀看的年輕之人喝彩不斷,都全神貫注地看著二人的比試。
志在爭奪武林盟主的人卻留意二人的招式,尋覓他們武功中的破綻。待這二人分出勝負,便即上場,那時胸有成竹,取勝就更容易了。
年齡較大的卻很沉得住氣,像周保昆、張武正、飛云子、王鶴翔、周元嘉、蕭萬立、藏邊四友等見多識廣的人,只凝目觀看,始終不出聲。
蕭爻因聽到苗春花說過那句‘人世間緣來緣去,聚散離合可不好說清楚。’一時竟想得有些沉迷,于身外發(fā)生之事,猶如不聞不見。他心中想:“緣來緣又去,那不是捉弄人嗎?聚散離合本屬無常,無常即苦。不論一個人武功有多高明,腦袋有多聰明,始終逃不開這聚散離合之苦。”
他轉(zhuǎn)念又想:“假如林姑娘此刻得以在我身邊,我只怕也不會這么想了,也就難以領(lǐng)會得如此深刻。”他伸手入懷,摸出林佩蓉系在桅桿上的那條玉墜,拿在手里撫摸著。睹物思人,情難自已,只覺得眼眶濕了。
忽聽得丁秀英說道:“這條玉墜你是怎么得到的?”
蕭爻忙擦掉眼淚,勉強鎮(zhèn)定,生怕被丁秀英看出自己在想念林佩蓉。但他不善偽裝,雖想鎮(zhèn)定,臉上卻仍是一副郁悶之色。忽又想:“這玉墜是林姑娘的,丁前輩是她師傅,不知認不認得她的東西?”道:“前輩認得這條玉墜嗎?”
丁秀英見到蕭爻的神情,嘆了口氣。道:“這玉墜是林佩蓉的,十八根絲線竄著一塊和田玉。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我送她的。”
蕭爻數(shù)了數(shù)絲線之?dāng)?shù),果然是十八條,這才信了丁秀英的話。
只聽丁秀英又道:“她把這也送了給你,可她到哪里去了呢?自從咱們下船來,我就一直沒見到她,老是不讓我省心。”
蕭爻應(yīng)了一聲,也聽不清自己說了什么。他心中一動,兩個念頭涌上心間。第一個便是將林佩蓉留字離去的事告訴丁秀英,第二個便是藏在心間不說。這時候他又想起林佩蓉留下的字‘我很好,有些事想不通,暫別再續(xù),請毋掛記,玉墜為憑。’
蕭爻心中想:“她刻在桅桿上的那些字,顯然是專門給我看的。倘若她留字給她師傅,就不會以‘我’自稱,而應(yīng)該寫成‘弟子很好’。她專門刻字給我看,那是什么用意呢?為什么她不留字給她師傅看,而要留給我看?”
蕭爻心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股喜悅之感,如同跌進了蜂糖蜜餞里,歡暢甜蜜之感襲遍全身。因為他忽然想到林佩蓉刻字給自己看,而不是刻給她的師傅看。這就說明,在她心目中,自己成了她最可信任之人,已然超過她的師傅丁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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