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了。
“小爺,我把姐姐帶回來了。”
司幻蓮看著眼前的梵塵瑾恍如隔世。
“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大意了,被彌荼那混蛋抓到。”
“他沒殺你?”
“他想問出我去西荒的目的。見扒不開我的口,就用姐姐來威脅我。”
“他用小音威脅你?”
無牙虛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爺,我覺得……姐姐她記得我的。”
那個女孩在他面前瑟瑟發(fā)抖。
“你叫什么?”
“林芝。”
“哪個部落的?”
女孩搖了搖頭。
“我什么,你答什么。”
女孩這次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司幻蓮沒有說話,而是拿一雙漆黑的冷冰冰的眼眸盯著她。
女孩瑟縮了一下,還是說話了,“我從小在西子部落長大。但我不是那里的人!”
“你是哪個部落的人?”
“很小的時候阿娘就離開了。我不記得。”
“是你帶無牙逃出來的?”
“對!”女孩迫不及待的像是在邀功。
事實(shí)上他們落下了一個人,一個叫做阿加的巫醫(yī)。
無牙記得有那么個人,是那個人告訴無牙逃跑的路線。
可是最后那個人沒有趕來。
無牙問林芝的時候,林芝堅定的告訴他,阿加不會來了。
至于為什么沒有來,無牙沒有心思去過問。
“你帶出來的兩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告訴我,你要什么?”
女孩想了一會兒,“我要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
“我要留在北央,我要做北央人!”
她回答的很干脆,很堅決。司幻蓮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不算太過分的要求。
可是不久之后司幻蓮就明白,其實(shí)這個要求有點(diǎn)過分了。
驚雷部落的人找來了。
那個叫做鉞愷大人的戰(zhàn)將,“司小爺,我要把那個女孩帶回去。”
司幻蓮不置可否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并沒有看出必然的聯(lián)系。
“她是我的女人!”
司幻蓮又把那個女孩帶到了面前。
他問過無牙,無牙說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被關(guān)了很久。
突然就有一個人出現(xiàn)告訴他,梵塵瑾沒有死,而且可以幫助他逃走。
前提只要帶上自己。
“小爺,無論那個女孩提出什么要求,就算她讓我?guī)退龤⑷四莻時候我也不會猶豫。”
司幻蓮嘆了口氣。
“你是鉞愷的女人?”
林芝微微的低下了頭。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我說了你還會讓我留下來么?”
“不會。”
“那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既然你已經(jīng)是嫁到了驚雷部落,就不能隨便離開。否則無論對你還是對你的部落族人,都是不利的。”
“我也說過,我不是那個部落的人。我不記得我是哪里的人了。”
司幻蓮一手撐住了額頭,他大抵能明白其中的奧義了。
一個原本不屬于那個部落的女孩被部落的族人獻(xiàn)祭出去,送給驚雷部落的戰(zhàn)將作為禮物,換取和平。
在西荒是司空見慣的事。
而這個女孩一心一意要逃出驚雷部落,恰好知道了無牙的存在于是救出了他。
“你是故意救無牙的吧?”
“誰會毫無利益的去救一個陌生的囚犯?”
“北央與西荒一直處于爭亂之中。你知道我不能留下你。”
“可是你說過我救出了對你來說很重要的兩個人,如果你要送我回去,你就必須把他們兩個都送回去!”
“林芝姑娘,我是對你心有感激所以今天才找你來說話的。否則現(xiàn)在鉞愷的大軍就在關(guān)外數(shù)里地,我不需要與你對話那么久。”
林芝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始解下自己的衣帶。
他們在司幻蓮的軍帳中。門口還有兩個護(hù)衛(wèi)站立著。
但是林芝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一絲難堪。
脫到只剩下最后一件褻衣。
她露出身上的肌膚,原本光潔的肌膚上布滿了傷痕,淤青,血紅的口子……
“那個男人會要了我的命。不然我也不會逃出來。我無依無靠,難道小爺就忍心把我一個孤女如此趕走么?當(dāng)我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力量爬出火坑,小爺還要親手把我推下去?”
林芝在抽泣,可是她身上有著堅韌的部分,那樣拼死一搏的努力令司幻蓮躊躇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姐,就算孤身在外一身殘疾卻從來沒有放棄過。
“你放心的留在這里吧。”
“多謝小爺!”林芝跪在地上,伏下身軀,額頭深深的抵在地上,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深諳的笑容。
她原本是要與阿加一起逃走的。
可是當(dāng)阿加說,離開驚雷部落后他們必須回到自己的部落去,告誡酋長和父親發(fā)生的一切,讓酋長帶族人做好準(zhǔn)備。
那一刻林芝的心就堅硬了起來。
她不能回去。
她與阿加不同,她回去以后很有可能被酋長再次抓住送回驚雷部落。
他們不會為她冒險的。
甚至?xí)驗樗娜涡蕴用摱?zé)備她,指責(zé)她。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無依無靠的悲哀。
無牙見到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問她,那個巫醫(yī)呢?
她很確定的說,巫醫(yī)反悔了,他要繼續(xù)待在驚雷部落。
無牙問她去哪里的時候,她充滿水汽的眼眸含著淚,我還能夠去哪里。
于是無牙只好將她一并帶來了北央。
“或許你可以在北央找到一個生存下去的機(jī)會。”
無牙說的沒錯,她要在北央活下去,她要重新活下去。
就算孤身一人她依然可以無依無靠的活的很好。
不再需要父親、阿加哥哥、族人的庇護(hù)。
她從阿加口中學(xué)會了怎么照顧梵塵瑾。
于是在梵塵瑾昏迷的那數(shù)天里,她留在了她身邊照顧她。
梵塵瑾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床邊打瞌睡的林芝。
“阿加?”
林芝猛地睜開了眼睛,懷疑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為什么……她聽到有人喊阿加?
“你就是阿加的……妹妹?”
“你記得我哥哥?”
“記得。他保住了我一條命。”
“還有我。”
“什么?”
“還有我。我和我哥哥一起救了你!”
“哦……這里是?”
“北央。”
“我……”梵塵瑾撐了一下,沒撐起來,“我們怎么到北央的?”
“無牙公子帶我們回來的。”
“哦。”無牙是北央人,她也記得。
“我給你倒杯水?”
“你哥哥呢?”
“他沒有走。”
梵塵瑾遲疑了。
“我記得你哥哥跟我說好的,只要他幫我找到無牙,我就設(shè)法送你們離開。他為什么會留在驚雷。”
“為了保護(hù)族人。他覺得如果我和他都離開的話,他們會傷害我們的族人。”
梵塵瑾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可是忽然涌上來的一口血?dú)鈫艿盟土铱人云饋怼?br />
“放心,夫人。我會治好你的。”
“你叫我什么?”
“夫人吶!”
梵塵瑾一仰頭靠回了枕頭上。
司幻蓮進(jìn)來的時候她并沒有睡著,她聽到林芝事無巨細(xì)的向他稟報著。
吃了什么,喝了多少水,醒了多久,睡了多久……
就算她是來監(jiān)視自己的也未免太用心。
然后門開了一聲,或許是她出去了。
梵塵瑾睜開眼來就看到眼前那張見過的臉。
原來還活著。
原來就是他。
“無牙說你是為了救他?”
“司小爺出行還要掩人耳目?”
司幻蓮笑了一下,“你不也掩人耳目。”
“我是南陵人,在北央自然要掩人耳目。”
“我還沒回到北央,也要掩人耳目。”
梵塵瑾身子虛,爭執(zhí)不動。
“煩請小爺送我回去吧。”
“回南陵?”
不然咧!
“等你傷好些了再走吧。”
“我傷及肺腑,好不了的……”
“別胡說!”
梵塵瑾被他忽然來的嚴(yán)厲怔住了,納悶的看向他。
司幻蓮卻突然閃躲開了,“你好生休息著。”
“小爺!”
“姆?”
“有個叫阿加的巫醫(yī),你可曾見過?”
“巫醫(yī)?天啟族人?”
“不是。他說他是天啟族阿巫的弟子。”
“啊!原來是阿巫前輩的弟子。”
“你也認(rèn)得阿巫前輩?”
“認(rèn)得。認(rèn)得很久了。她還照料過你……”
梵塵瑾卻從未聽阿籬提起過。
“我們……是不是……”
“小爺!”門外侍衛(wèi)急匆匆的喊了起來。
“說。”
“驚雷部落鉞愷說,若是不把人還給他們,擇日就要攻打我們!”
“害!”這借口找的還真費(fèi)勁。司幻蓮嘆了一聲正要出去處理,卻看見梵塵瑾從床上顫巍巍坐了起來。“你要去哪兒?”
“出城啊。”
“你出城做什么?我不是說了等你好些了,會送你回去!”
“驚雷的人不是來抓我的么?”
“不是。”
“啊?那他們要什么人?”
“照顧你的那丫頭。她是鉞愷的女人。”
梵塵瑾眨了眨眼,“你為了一個別人的女人要將自己的城池置于危險中?”
司幻蓮被她義正言辭的質(zhì)疑問的迷惑了。
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救了你的命。”
“她什么時候救的我的命?”
“她說你在西荒傷得很重,是她救了你。而且是她帶你和無牙出來的。”
“無牙也這么說?”
“無牙……無牙自己身上有傷,養(yǎng)傷去了。”
“救我命的是那個阿加,還有……”還有鏡王彌荼,不過差點(diǎn)弄死她的也是彌荼,就算他恩怨抵消了。“是阿加求我?guī)纤艜覀兊摹,F(xiàn)在她應(yīng)該回去自己的部落,而不是留在這里。”
“她說她沒有自己的部落……”
梵塵瑾吸了一口氣,驚疑不定的凝視著司幻蓮,堂堂蒼城小爺難道被一個女子騙了?
司幻蓮也開始反思,她的話與無牙對他解釋的過程的確有一些出入。
但是她把她自己描繪的太慘了,沒有人會懷疑一個那么凄慘的少女。
“把她送出城。”梵塵瑾毫不猶豫的道。
“那她只有死路一條。”
梵塵瑾的嘴角揚(yáng)起一道嘲諷,“這是小爺?shù)某牵匀惠啿坏轿襾碜鲋鳌N抑皇呛闷妫敃䴙榱艘粋來歷不明的人毀了自己的城。”
司幻蓮卻死死的盯著她,“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我救下你的時候,你也是來歷不明,并且每個人都告訴我,你活不了的。”
“什么……你、救過我……”
梵塵瑾怔神的片刻,司幻蓮出去了,門外有個人影虛掩了進(jìn)來。
“夫人。”是林芝。
梵塵瑾對她的話有質(zhì)疑,于是對她整個人都有了質(zhì)疑。
“我聽阿加說你們是西子部落的族人,為何你要與小爺說你沒有部落。”
林芝聽她這一問眼淚就撲簌簌落了下來。
“求夫人救救我……”
梵塵瑾無端的心底生起不快,斂眉道,“你說就是,別撲在腳下哭哭啼啼。”
林芝偷偷挑起目光看了眼梵塵瑾,于是做出堅強(qiáng)的樣子,“我是阿加哥哥與父親從小撿回家的孤女,無依無靠無親無故,一直生活西子部落。直到驚雷部落來虜人,酋長勸說父親我并非西子族人,就將我送給了驚雷的鉞愷大人……”
一邊說著她又開始褪衣。
手指滑過自己身上傷痕,“這些,還有這些,都是被那位大人打的……他簡直不是人!”
梵塵瑾臉上肅冷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她從地上撿起了她的衣服替她蓋上。
“你先穿上。北央嚴(yán)寒,別凍著。”
“謝謝夫人體恤!”
她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擦了擦眼淚。
“可我真的不能再會驚雷部落了,我會被打死的!哥哥也是心疼我,想幫我逃走。但是哥哥擔(dān)心他也離開后,鏡王不會放過西子部落的,所以他才留在了那里。”
“是阿加自己選擇不走的?”
“嗯。他說,只要我好,就夠了。”
而事實(shí)上那個時候的阿加已經(jīng)被打去了半條命,整個西子部落也幾乎一夜之間被屠了族。
彌荼知道無牙帶著梵塵瑾走,必然是向北央逃去的,不會這么快回到南陵。
所以在他們折返南陵之前,他必須先抓到梵塵瑾。
“鏡王,西子部落的族人?”
“有用的留下,耕田。沒用的剁碎了,埋在地下澆灌土地吧。”
“是,鏡王。”
阿加咽下了口中的血水,已經(jīng)說不出話。
他不明白林芝為什么要丟下他,甚至沒有回到部落警告大家。
那也是她的家啊!
難道她不要家人了么?
鉞愷將他一把扔到了地上,拖到了馬蹄之下。
“賤人!一群低賤卑劣的部落族人,鏡王就不該讓你們活著。”
阿加手腳并用的從馬蹄下連滾帶爬的挪了出來,在被狠狠的踩踏脊背之前。
他匍匐在鉞愷的腳下,喘息著哀求。
因為舌頭腫大的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嗚嗚嗚的哀嚎著。
“聽著像不像蛐蛐的聲音?”
“哈哈哈……大人,太像了!”
“整個部落都是這種直不起腰的男人,怪不得西子部落會整個滅族。”
“是啊!”
阿加眼底里能迸出血淚來,可是和在污泥滿面的臉上并看不清楚。
西子部落……已經(jīng)被滅族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
鉞愷拍了拍他的臉,“不是我們鏡王手狠,是那個女人心狠。她現(xiàn)在攀附著司幻蓮,根本不肯出城來看你一眼。”
阿加狠狠的一口咬在自己手背上,竟然咬下一口肉來。
“大人!快看……這個人他瘋了!”
“哈!好玩。瘋的好。去,找跟鎖鏈來,咱們牽著當(dāng)瘋狗玩。”
“聽說還是個巫醫(yī)呢,嘖!太可惜了……”
“當(dāng)初整個天啟族被滅族的時候,也沒聽你說可惜,區(qū)區(qū)一個巫醫(yī)而已。可惜你個狗頭!”
“天啟族那是自找的!讓他們誠服,居然還妄想去投靠蒼城。”
“不都是跟著那個老不死的巫醫(yī)長老學(xu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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