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怡安靜笑道：“理解啦！要是從前，我會很難過，很暴躁，但是今天，我的難過減少了一分，暴躁卻再也沒有了。不出意外，師父應該會答應我離宗。夏木，你答應嗎？”
夏木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拼命給林可怡找著不去的理由：“簡三有這個能力，雖然市儈，為人沒問題……我就怕有人妒忌心太強，于你不利。”
“小茹姐根本沒在凡界好不好？”林可怡抿嘴笑道。
“當爹的才狠，你看謝師父，還有楚師父……”夏木有點自相矛盾了。
“哎呀，人家龍掌柜是誰，稀的做這些下三濫的事兒。”林可怡打斷他，將額頭在夏木的獨角上蹭著，眼神有些迷離。
“夏木！”她喊了一聲。
“師姐，我在。”
“有一句話，師父說得挺對的，為什么不問問我的感受？你們啊，雖然都是這么想的，可是事實上，卻總是在無意間，幫我做了決定而不自知。我都快八十了，活得還像一個小姑娘，你覺得這是我的正常狀態嗎？”
夏木不以為然地道：“師姐，這是你為人的高明之處，不能作為憑證。還有啊，天地良心！師姐，你得理解師父顧慮多，可能有些事逼不得已，替你決定了。我不一樣的，你可不能不認賬啊。”
林可怡低下螓首，撫摸著夏木長長的，長滿了絨毛的臉頰：“一直以來，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是我和其他女人，來爭你這個丈夫，而不是其他男人，和你一起來爭我這個妻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木停了下來。
他當然明白林可怡的意思。
這次她冒充風若渡的道侶，應該就是她本人的主意吧？
她就是想瞧瞧，這幫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人，在面臨必須抉擇時的態度。
“都說修真界憑實力說話，并無男女之別，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我閑來無事的時候統計過，整個玉衡界共計數百個一品宗門，目前在任的女宗主，只有七位……我們女修，還是天生弱勢的一方。”林可怡自顧自地呢喃著，“包括你的前妻，雖然吹得神乎其乎，可是如果沒有你，她又能厲害到哪里去呢？”
夏木對這種思想并不陌生，也不排斥。
他認同林可怡的想法，但是他知道這種思想極容易走極端，要求什么絕對公平，于是提醒道：“男女之間，只是分工不同，何來公平之談，一切只是自己心中如何認為的問題。修行的目的是為了長生，不不是誰最能打，誰最能管事兒就活得最久，所以不用糾結這個的。”
林可怡看上去很煩惱：“是啊，我的分工，就是玩兒唄。要是想起來了，就修行下，實在沒轍了，你就設法幫我。”
“我感覺我就像你養的寵物一樣。你不覺得這樣很暴殄天物么？”
“不是我不能優秀，而是我不愿意優秀，師娘……其實我應該喊娘親，對不對？她說，女人不能太聰明。我覺得這一點上，她錯了。”
夏木沉默了下道：“我尊重你的選擇，讓小木跟著你。”
“你呵……還是對我沒信心啊，為什么一定要小木跟著我，而不是跟著你？它更像是你的伙伴啊。歸根到底，潛意識里，你還是把我當一個需要呵護的弱者吧？”
夏木很想爭辯，保護自己的愛人，難道不是責任和義務么？
可是這個責任和義務本身，就已經把林可怡置于弱者之位。
弱者，就只能被動承受，而無法主動索取，所以她的競爭對手才會層出不窮地冒出來。
如果那個被這幫大佬看好的人是林可怡呢？
可惜夏木一想到這里，就戛然而止。
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怎么能由一個女人來拯救！
可悲吧？這就是現實。
“夏木，答應我，有一天，從其他男人手中，再把我搶回來，好嗎？”
“嗯，我答應你。”碩大的淚珠，自夏木的狼眼溢出。
夏木是清醒而且睿智的。
整事件，林可怡的解答，完全沒有毛病，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了，但是有一點卻非常突兀。
風若渡為什么要向林可怡解釋他道侶的事？
辦法千萬種，他完全沒有必要拿自己過去的丑聞作為計劃執行的必要環節！
而且既然童師玄和蘇芙的感情已經成為了過去，他找到蘇芙的目的是什么？
再傷她一次心，還是休了蘇玉湘，和蘇芙破鏡重圓？這不是有病嘛！
這中間，一定有他們不想說的原因在里面。
尤其是林可怡說起風若渡當時提及蘇芙時的語氣和表情，說明童師玄并不是不愛蘇芙了，而是產生了錯覺！
這是什么毛病，夏木不知道，但是這個她們，會不會也包括林可怡！
他們編的那個故事，真實得太可怕，這讓夏木不得不意識到——也許，也許師姐，真的就是斬掉了自己記憶的蘇芙……
在感情上，夏木是一個過于追求純粹的人。就如他至今都不愿意和林可怡成親，就是因為他不想讓林可怡后悔。
如果一切沒有真相大白，他僅憑一己之私，將其據為己有，這就是欺騙！
如果失去她，只是因為她會過上更幸福的日子，失去又何妨……
最重要的是，不是才說了要尊重林可怡的想法么？
她的想法，就是想離宗，想成長為一個不是建立在裙帶關系上的自我實現者。
她有這個能力，而且最關鍵的是，她敢去面對這種挑戰。
夏木知道這個決定，使得未來的不確定性增加了不知多少，所以他盡他所能去爭取，能改變她的想法，自然最好。
既然林可怡已經決定了，他就沒有再阻攔林可怡。
可是這種失去的痛苦，還是會撕心裂肺。
此時他的心中，又誕生起那個強烈的年頭，要是沒有前世，該多好啊……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這樣。
夏木總覺得，這種法則不是太符合天道自我修復的特性，有點反人類。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人類的存在，本身是不是天道必須的都不確定，說不定人類本身就是天道的一個漏洞。
他之所以會這么想，還是源于這次妖獸之戰，來得太過迅猛，大有毀滅人類的架勢。
本來固若金湯的孟良城，隨著妖獸的迅速進化，是否能撐過這場戰爭，都成了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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