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領(lǐng)教‘地藏劫’嗎？”

    程立點點頭，嚴(yán)肅地道：“只要你不害怕受傷，那就沒問題。”

    白仇非長身站起，向程立深深一揖：“當(dāng)然不怕。那么，多謝程莊主成全。”

    行禮既畢，白仇非向后緩緩?fù)碎_幾步，左手食指朝天，右手中指向地，雙指并出，潛運真氣。

    傾刻，空氣中溫度隱隱產(chǎn)生變化。白仇非腳下的地板，悄然凝結(jié)起一層淺淺白霜。頭頂處的空氣，卻仿佛遭遇高溫烤灼一樣，儼然如水波浮動。

    用不著真正出手，單憑眼前這幕奇觀異像，已經(jīng)足以證明白仇非這位滄海月明樓的副樓主，確實份量十足，絕對屬于高手當(dāng)中的高手。

    程立點點頭，也離席站起，動身走到白仇非正對面，和他相隔十步左右距離，遙遙相對。抬手道：“請。”

    白仇非點點頭，凝聲道：“程莊主，我這門‘萬古長空指’的武學(xué)，乃前輩高人于崇山之巔，感悟天地萬物奧妙，再融合二十四節(jié)氣之變化而成。出招時候，也猶如天時輪轉(zhuǎn)，變幻不定。程莊主還請小心才好。”

    程立點點頭，示意明白。不再多言，只是向白愁飛招了招手。

    白仇非深深吸一口氣，喝道：“小雪！小暑！”雙指齊出，上下交匯，猛然合在一起，筆直指向程立。

    冰寒火灼，兩股截然相反的指勁，彼此絕不相容。強行匯合，便猛然爆發(fā)出超越尋常的絕強破壞力，沖著程立破空飛擊。在場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指威力所及，空氣當(dāng)中，竟然顯現(xiàn)出了一道再明顯不過的裂痕！

    寒暑相融的指勁，速度疾逾流星。僅僅一眨眼之間，已經(jīng)打到了程立面前。可是就在此際，一道淡淡黑氣憑空展開，恰好擋住了這道指勁。

    “呯～”一下輕聲炸開。指勁化于無形，卻連程立半根汗毛也沒能傷到。

    一擊無功，白仇非并沒有絲毫失望氣餒。他身形一晃，陡然揉身欺近，喝道：“雨水！”雙指縱橫，密如春雨，連綿擊打程立周身一百零八處穴位。

    指法攻勢密集繁復(fù)，直教人為之眼花繚亂。假如一味和他見招拆招的話，肯定會被牽著鼻子走，全然落入被動。但對于程立來說，便根本沒有這種必要。

    心念乍動，淡淡黑氣已然凝聚于左臂之上。質(zhì)量X速度=力量！超高密度的暗物質(zhì)覆蓋之下，程立這條手臂，赫然達到了至少一噸的重量。他隨意橫臂一揮，登時便爆發(fā)出霸道無匹，堪比山洪暴發(fā)的兇猛巨力，瘋狂呼嘯洶涌，沖著白仇非迎面冚壓下去。

    以力制巧，以簡破繁。最普通不過的橫臂一揮，便讓白仇非最精巧的指法當(dāng)場潰不成軍。洶涌巨力撲面而來，白仇非渾身寒毛倒豎，迫不得已，只有順勢縱身倒退避讓。

    好不容易，他才避開這一下凝聚暗物質(zhì)的手臂掃擊。可是身上各處的衣衫，卻分別傳來聲聲裂帛，竟已被掃擊帶動的凌厲勁風(fēng)所撕裂。面龐上更一片火辣辣的，感覺好不難受。

    盡管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實際交手之后才知道。“地藏劫”的威力，絕對只會遠遠凌駕于自己想象之外。一份前所未有的強烈震撼與恐怖，傾刻間傳遍周身。眉宇間神情也益發(fā)顯得凝重。白仇非身法疾退暴起，喝道：“立春！”

    指勢再起，回環(huán)交錯。攻勢一改先前的凌厲進取，變?yōu)槿犴g輕棉，如藤若絮，卻又隱隱生出另一股詭怪力量。隱隱然之間，程立察覺似乎有些不妥。但要問究竟哪里不妥，又說不出來。他干脆不去多想，雙臂發(fā)勁，同時向上一扯。

    說時遲那時快，大量黑氣漫空卷涌，并且隨著程立這一扯，盡數(shù)凝聚成束。就似數(shù)十支漆黑的利箭，同時沖著白仇非密集攢射。

    可是怪事又發(fā)生了。這數(shù)十支漆黑利箭才去到半途，忽然紛紛失去了準(zhǔn)頭。

    半數(shù)偏離預(yù)定軌道，向旁里斜斜飛出，或命中地板，或命中天花，或命中墻壁，就像都長了眼睛一樣，都刻意遠離白仇非。還有另外半數(shù)更加不得了，居然調(diào)轉(zhuǎn)頭來，反沖著程立飛過去。

    白仇非的萬古長空指，分為二十四節(jié)氣，每一招都對應(yīng)一個節(jié)氣，并且具有相對應(yīng)節(jié)氣的某種特性。

    “春分”時節(jié)，萬物生長。原本潛藏泥土之中的種子，努力攝取外界養(yǎng)分，不斷壯大自身。所以這一招萬古長空指，便同樣能借力打力，把敵人的攻擊納為己用，然后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即使再厲害的高手，也很容易被打個措手不及，當(dāng)場全盤皆輸。

    彼此立場不同。在旁邊觀戰(zhàn)的錦鯉鏢局李總鏢頭，畢竟還是更親近滄海月明樓一些。所以看到白仇非這一招使得如此精彩，李總鏢頭便禁不住為之眉飛色舞，用力一拍大腿，叫道：“好！”

    或許覺得父親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實在有些不妥。又或許單純被程立芝蘭玉樹一般的儀容所吸引。李總鏢頭的女兒李明霞，連忙伸出手去，用力一扯父親衣袖。同時擔(dān)心地向謝小青看了一眼，生怕她會不高興。

    但出乎意料之外地，謝小青眉宇間，就連一絲一毫的不高興都沒有。同樣地，也沒有什么擔(dān)心憂慮緊張之類的定西，她依舊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手里拿著酒杯，嘴角帶了淺笑，仿佛就是看戲一樣。

    事實上，這場比試確實也和看戲差不多。說得上是峰回路轉(zhuǎn)，一波三折。

    電光石火之際，數(shù)十支漆黑利箭不偏不倚，全部命中程立胸膛。可是眾人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驚呼，立刻便看見這些漆黑的利箭，就像雨水打落湖泊之中一樣，直接融了進去，赫然并沒給程立造成絲毫損傷。

    漆黑利箭的本體，就是以“地藏劫”凝聚起來的暗物質(zhì)。程立可以自由控制這些暗物質(zhì)，或聚或散，隨心所欲。所以這些漆黑利箭，根本不可能對他本人造成傷害。

    但借力打力，挪移敵人攻勢反傷彼方，只是白仇非牽制敵人的一種手段，并不真正指望用這種手段就能克敵制勝。故此就在漆黑利箭被化于無形的剎那，白仇非身形一陣模糊，竟離奇消失。

    下個瞬間，白仇非神出鬼沒，竟在程立背后顯形。他斷聲喝道：“小心驚蟄！”喝聲未落，雙手互握，兩根中指合并，如槍如劍，猛地刺向程立后背。指勁如雷，赫然噼啪作響。霸道攻勢如九天霹靂，驚動萬物！

    這一招既快又猛。彈指剎那，不偏不倚，正中程立背心。充滿爆炸性威力的指勁，立刻轟然炸裂。破壞力之強，別說是個人，哪怕是一大塊鐵錠，也絕對經(jīng)受不住。

    白仇非出手再快，其實程立可以更快。只要他展開“瞬步”，那么一眨眼功夫，就可以沖出至少七、八丈那么遠。“驚蟄”威力再猛，也休想能碰得到程立的半片衣角。

    沒有這個必要。白仇非的萬古長空指雖然厲害，已經(jīng)可以媲美一般的步槍子彈了。但如果和反器材步槍的破壞力相比，則仍是遠遠不如。所以程立并不覺得，自己有閃躲避讓的需要。

    瞬間，程立輕聲低喝，大片黑氣陡然應(yīng)聲卷動，并且盡數(shù)凝聚在后背處，形成如銅墻鐵壁一樣的堅固護甲。先后相差只有半個剎那，白仇非這雙指合擊，威力比單獨使用一根手指，更要高出一倍的“驚蟄”，已經(jīng)重重刺在黑氣護甲之上。

    “轟～”

    巨爆轟鳴，震耳欲聾。一股既似海嘯，又像暴風(fēng)的無形巨力，猛然向四面八方爆發(fā)出去，把花廳里的家具陳設(shè)扯得七零八落，四散亂飛。情景之震撼，絕對駭人聽聞。

    一道人影活像炮彈般，從這股暴風(fēng)海嘯中倒退飛出，重重撞上墻壁。墻壁雖然以青磚砌成，再用糯米汁調(diào)和蛋清灌入磚縫，比普通墻壁更加堅固數(shù)倍，卻也難以承受這霸道強猛之極的一撞。

    “嘩啦～”響聲當(dāng)中，墻壁當(dāng)場被撞穿一個巨大破洞，連帶著那道人影也跌出屋外，頹然墜入傾盤大雨當(dāng)中。

    “驚蟄，雷電的爆破屬性嗎？有意思。”

    暗物質(zhì)的黑氣護甲消失。程立轉(zhuǎn)過身來，背負雙手，抬頭望向墻壁的破洞。只見白仇非渾身被大雨淋得透濕，一步一瘸地穿過破洞，重新走進花廳。

    白仇非拱拱手，苦笑道：“厲害厲害。程莊主這門‘地藏劫’的絕學(xué)，果然獨步天下。在下不自量力，實在獻丑了。”

    程立搖搖頭：“不算獻丑。你這門指法也很厲害。不過，我總覺得你似乎還有力氣沒使出來。否則的話，威力應(yīng)該可以再提高一些。”

    白仇非愕然道：“程莊主竟然連這點也察覺到了？沒錯。實不相瞞，我這門萬古長空指，分為上下兩訣。二十四節(jié)氣指法，只是下訣。另外還有上訣，名為‘三指彈天’。”

    程立道：“三指彈天？是什么樣的招式？演示出來看看？”

    白仇非嘆道：“這就恕我無能為力了。因為當(dāng)年家?guī)焸魇谖渌嚨臅r候，忽然患上急癥。還沒來得及把三指彈天的運用心法傳授給我，只留下口訣，就已經(jīng)去世了。

    這十多年來，我自己也在不斷摸索，三指彈天究竟應(yīng)該怎么修煉。可惜，一直也沒什么成果。以至于頂多只能發(fā)揮出萬古長空指的七成威力。讓程莊主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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