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霍紀寒的人,霍修臣知道。
陳棟攔在霍修臣的面前,“你們想要做什么?”
阻攔住住霍修臣的人,依舊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卻沒有給霍修臣讓路的意思,意思不言而喻,今天,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霍修臣離開。
與此同時,身后也傳來了警車的聲音。
霍修臣回頭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
*
霍氏控告中甫,提出,中甫的實際負責人霍修臣,在中甫創(chuàng)立之初,以不正當手段,挪霍氏的公款操作中甫創(chuàng)立,并在后續(xù)發(fā)展之中,暗箱操作,收購部分股東的股權(quán),繼而牽連出了一系列金融詐騙以及經(jīng)濟犯罪。
這事兒一爆發(fā)出來,便引起了內(nèi)部股東的軒然大動。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對于商人而言,這是大忌諱。
再加上霍修臣的身份本來就特殊,霍氏人人都知道,他是霍家的養(yǎng)子。
事實與偏見糅雜在一起,人心走向與輿論已經(jīng)在無形之中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控制住。
諸多因素加在一起,股東的情緒過大,霍氏不得不召開股東大會。
而霍氏既然能做到控告霍修臣這一步,自然是已經(jīng)獲得了相關(guān)的證據(jù),這個股東大會,除了安撫那些不明情緒,害怕侵占自己利益的人之外,更重要的是,闡明霍修臣的所作所為。
這件事,是由霍氏的法律團隊負責人來解說。
霍氏內(nèi)部,其實也有不少霍修臣的人,在場的股東,有幾位跟霍修臣便有許多利益關(guān)系,一開始還在為霍修臣辯解,但隨著法務的闡述和提出的證據(jù),也漸漸消聲了。
到底是專業(yè)團隊,法務負責人闡述完了之后,說,“對于霍修臣先生的行為,公司已經(jīng)安排法務介入,在場諸位還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隨時提問。”
雖然說得夠清楚了,但是還是有許多細節(jié)的東西需要問清楚,比如,中甫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存在,還有這個中甫跟美國的S&D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其實,在新聞中甫被搜查的時候,便有媒體為大眾介紹過中甫,但是媒體說得再多,在短時間之內(nèi),也沒有辦法搜集道足夠的信息與資料,因此,即便有人關(guān)心這件事,至今也仍舊不清楚。
一時間,會議室鬧得不可開交。
既然早已關(guān)注過這個公司,法務的講解自然是詳細清晰的。
就在大家討論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從外面推開。
一向不參加股東大會的喬舒燕,忽然出現(xiàn)在了會議室,這一突然的狀況,讓原本哄鬧的會議室,此刻都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喬舒燕。
她表情冷肅而高傲,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一時間,在場的人,看看喬舒燕,又看看霍紀寒,卻都聰明地選擇不說話。
霍紀寒和霍世澤坐在會議桌的另一端,看到喬舒燕進來的時候并不感到意外。
霍修臣出事了,她一定會來。
喬舒燕進來之后,先看了一眼霍世澤和霍紀寒,而后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在大家安靜的氛圍之中,聲音冷硬地道:“我不同意,修臣沒有做過任何損害公司利益的事情,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人便全都轟動了起來。
有人小聲提出:“事實擺在眼前,霍夫人,您這樣說,未免太情緒化了。”
“即便您要護著修臣,這話也不應該這么說吧?”
“證據(jù)都出來了,媒體甚至已經(jīng)公布修臣這些年的賬戶情況了。”
喬舒燕就算執(zhí)有霍氏的股權(quán),但是在霍氏內(nèi)部,都已經(jīng)默認她不能參與霍氏的決策,從喬舒燕嫁進入霍家開始,她便從來無法在股東大會上參與過決策,當然就算她持有霍氏的股份,但也是極少的一部分,即便她參加,她的話,其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比較有作用的,反而是她是霍紀寒的母親,以及霍鴻遠的妻子這個身份。
這個時候,在法務已經(jīng)闡述清楚了霍修臣的所作所為,喬舒燕突然來了這么一句,當即被許多人站起來反對。
誰還記得喬舒燕是霍鴻遠的妻子或者霍紀寒的母親,在場的多是商場上的老狐貍,懟起人來,根本讓喬舒燕無力反擊。
霍紀寒敲了敲桌子,“都安靜。”
他一句話,不輕不重,卻讓哄鬧的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霍紀寒看向喬舒燕,“法務已經(jīng)舉證。”
他話雖少,但意思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喬舒燕咬了咬牙,神色不快地看著霍紀寒。
母子兩人,在會議室里無聲對峙。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來護霍修臣的,自然堅決為霍修臣辯解:“那是修臣自己的分紅所得用來投資,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部分,我可以為他作證,你們還有媒體說的那些東西,完全不存在,就算他在霍氏有股份,也沒有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他不能再自己開另一個公司。”
法務負責人神色微妙,如聽到了什么無稽之談一般,看向霍紀寒。
霍紀寒眼色一使。
法務和財務的負責人,立刻調(diào)出了霍氏的股權(quán)分布,分析了霍修臣做占據(jù)的股份,每年應該所得的分紅,而后,再調(diào)出了查到的霍修臣部分賬戶的資金情況,以專業(yè)的,甚至可能喬舒燕自己都聽不太明白的給喬舒燕分析了一番。
早些年,霍修臣把自己所有的資金都投入了美國那邊,試圖壯大在美的勢力,而國內(nèi),只能兵行險招,中甫創(chuàng)立的時候他確實耍了心思,用了霍氏的錢。
半個小時,喬舒燕基本是聽不太明白多少。
公司的事情她不參與,這些深層次的東西,她不完全明白,尤其事關(guān)霍修臣,關(guān)心則亂,竟一句反駁的話,也無從說起。
霍紀寒使了個顏色,很快便有人從外面進來,請喬舒燕離開,“夫人,請您先離開。”
喬舒燕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對方,轉(zhuǎn)頭對上霍紀寒,眉目不善。她被法務和財務說的那些事情弄得腦袋一團混亂,根本找不到頭緒,但心理卻早已認為,一切的過錯,都在霍紀寒的身上。
此刻,不顧霍氏股東在場,隔著會議桌厲聲質(zhì)問霍紀寒:“是你,你想讓修臣離開霍氏,這一切,都是你一手操控的,是不是?”
眾多的股東,此刻也都把目光放在了這對奇怪的母子身上。
不過,畢竟也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情況了,想當初霍紀寒十幾歲,剛剛進入霍氏的時候,喬舒燕也是這般刁難。
不少一心跟隨霍鴻遠的人,此刻看著這樣的景象,都有些心寒。
霍紀寒臉上倒還是一貫如常的冷漠模樣:“事實擺在眼前。”
霍世澤這時候也開口說了一句,“二嬸,您就算要護著修臣,但何至于此,難道,要罔顧霍氏的利益么?”
有老股東提了一句:“這才是簡直無稽之談!”
但其實說來,霍修臣件事發(fā)展得如此快,并且如此突然,不乏霍紀寒在其中起的作用,但是,霍修臣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實打?qū)嵉摹?br />
本事沒有多少,野心卻大得很,喬舒燕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養(yǎng)了一個白眼狼,卻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霍紀寒的身上。
當然,在場股東們也知道,早沒有,晚沒有,現(xiàn)在卻突然扒出霍修臣做的這些事情,肯定也是霍紀寒有意而為之。
但此時能說什么呢?
商人重利,損害霍氏的利益,便是損害每一個股東的利益,此刻大家都在私底下小聲地議論著。
霍紀寒沉默地看了一眼喬舒燕。
喬舒燕冷笑了一聲,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霍紀寒:“你是不是想讓修臣離開霍氏,霍紀寒,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絕對不讓你這么做。”
霍紀寒當然不會去跟喬舒燕爭論,對門口的兩個人說,“把夫人帶出去。”
立刻有人上來,強行拉住了喬舒燕。
會議室里的人,看著這一幕,也都沒人再出聲。
“霍紀寒!你這個瘋子!”
“我告訴你,我絕不允許你這樣對待修臣!”
會議室的大門,重新被從外面關(guān)上,隔絕了喬舒燕的聲音。
霍紀寒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說,“會議繼續(xù)。”
*
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后,才結(jié)束了這場會議。
股東們交頭接耳地離開了會議室,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是嚴肅而凝重的神色。
喬舒燕先前被帶走了,帶回的是霍紀寒的辦公室。
她脾氣大,尤其隨著年紀的增長,面對霍紀寒的時候,更加沒有收斂,在摔壞了霍紀寒辦公室的一個茶杯之后,才霍紀寒保鏢的阻止下,收斂了一些。
霍紀寒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便看到喬舒燕臉色不虞地坐在沙發(fā)上,看到霍紀寒走進來,喬舒燕站起來,看著霍紀寒的眼神,如同看著自己的仇敵一般。
霍紀寒早就習慣了喬舒燕這樣的眼神,沒什么情緒地走進了辦公室,看到地板上的瓷杯碎片,眼眸微垂。
喬舒燕抱胸坐在沙發(fā)生,看著霍紀寒,冷聲道,“你到底要怎么做,才會放過修臣?”
霍紀寒走過去,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將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才漠然地看著喬舒燕:“什么叫放過他?”
“撤銷對他所有的控告。”
霍紀寒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拒絕喬舒燕,還是對她的這句話感到無奈或者別的什么情緒。
喬舒燕忍著怒氣:“你想把修臣怎么樣?”
“證據(jù)擺在面前,該怎么處理,走的是法律程序。”
其實霍紀寒倒是不想走法律程序,比起法律,他更想自己處理這種事情,但是,知知并不喜歡他做那些。這件事鬧得太大,就算他想瞞著知知最后她也會知道,她雖不會責怪自己,但霍紀寒并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而去欺騙郁知意。
“你一定要這樣做?”喬舒燕沉著臉問。
霍紀寒看了喬舒燕一眼,不緩不慢地說:“就算我放過他,霍氏的那些人,會放過他?霍修臣這這些年,在霍氏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喬舒燕被霍紀寒一句反問,問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自己在霍氏的股權(quán),明面上還在自己的手上,但是,實際上已經(jīng)給了霍修臣,甚至,為了霍修臣,讓和自己相熟的一些老股東,也在暗中幫助霍修臣,目的就是漸漸壯大他在霍氏的權(quán)力。
霍紀寒冷笑了一聲,“不僅這些,恐怕你還不知道,他在美國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喬舒燕瞇眼。“什么美國?”
霍紀寒提醒:“沈立。”
喬舒燕呆呆愣了一下,霍紀寒說,“沈力是董中明妻子沈君的弟弟。”
董中明這個名字一出來,喬舒燕臉色就變了,方才還對著霍紀寒劍拔弩張的人,此刻如同被人施了定身的魔咒一般,一動不動,就連臉上的表情,也維持著驚愕的神色。
霍紀寒唇角扯了扯:“你還記得董中明是怎么死的么?”
喬舒燕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諸多復雜的神色,在她的眼中漸漸匯聚在了一起,愧疚、眷戀、以及痛苦。
霍紀寒直視著喬舒燕,將她的反應都看在了眼里。
喬舒燕嘴唇顫抖著看霍紀寒,干啞的嗓子里發(fā)出不可置信的聲音,看向霍紀寒的神色,帶著震驚和恐懼,“你知道?”
霍紀寒唇角劃過一抹不屑:“不僅我知道,霍修臣也知道,你以為,這些年,他好好地呆你的身邊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媽,就真的忘了自己姓董,而不是姓霍?”
霍紀寒每說一句,喬舒燕的臉色就變得蒼白一分。
“沈立當年雖然被送去了國外,但他也是沈家的孩子,沈家沒人之后,他姐姐沈君那些年,一直在接濟他,董中明夫婦車禍而死,沈力會不知道么?如果你還記得沈力當年是因為什么被送去了國外,就知道,他睚眥必報。”
“閉嘴!胡言亂語!”喬舒燕猛地站起來,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又倒在了沙發(fā)上,神色慌亂地看著霍紀寒,卻又試圖維持肯定,可蒼白、驚懼以及提及董中明的時候,無法掩飾的痛苦神色卻又已經(jīng)暴露了她真實的情緒:“你閉嘴!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是你為了將修臣趕走,才做出的事情!”
聽到這樣的話,如果是很多年前,霍紀寒大約會覺得受傷,或者憤怒。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有這些情緒了。
霍紀寒笑了笑,直面喬舒燕,他其實也并不愿意,在喬舒燕的面前,提起那個董中明。
此刻喬舒燕這樣失態(tài),他也不在意:“就算是我設計的,那又如何?”
喬舒燕愣了一下,對上霍紀寒冷漠的眉眼,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霍紀寒說,“別說是他這個霍家三少的身份讓我厭惡,就他動的那些手腳,也已經(jīng)足夠我要了他的命。”
霍紀寒一句充滿戾氣的話,喬舒燕身形一顫,被霍紀寒陰沉的目光看得呼吸都不敢大聲。
董中明已經(jīng)讓她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里亂糟糟一片。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沒有人跟她提這件事了,此刻忽然被霍紀寒提出來,將心底的愧疚、痛苦、不甘、憤怒怨恨和驚懼全部打翻了。
因為董中明、因為霍紀寒和霍修臣知道當年董中明夫婦身死的真相而升起的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手指顫抖地指著霍紀寒:“你這個瘋子!瘋子!”
“我是瘋子。”霍紀寒低聲笑了笑,“你不是說我是瘋子么,瘋子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喬舒燕最怕霍紀寒這句話,本能地阻止:“你別!”
“你別這樣,紀寒,放過修臣。”
“修臣不能有事。”
“我讓人送你回霍家老宅。”霍紀寒站起來,也沒看喬舒燕一眼,往外走。
喬舒燕追上去,“紀寒!聽媽的話,放過修臣。”
門口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徒留下喬舒燕一人在霍紀寒的辦公室。
她渾身都在顫抖,早已沒有了來時的那股氣勢。
沙發(fā)旁邊的茶幾上,還有霍紀寒留下來的文件。
上面羅列了霍修臣這些年,或者暗中擴大自己在霍氏的股權(quán),又是如何轉(zhuǎn)移霍氏的資產(chǎn),以及,和沈力的一些往來記錄。
當然,也有沈力這些年在國外的一些記錄和痕跡。
喬舒燕雙手顫抖地拿起這些東西,一張一張地看過去,臉色蒼白。
董中明,這個幾乎不會再提及的名字,以及許許多多的過往,時隔二十多年,再次在她的腦海中清晰的浮現(xiàn)了出來。
喬舒燕沒有想到,霍紀寒會去查這些事情。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喬家和霍家是商業(yè)聯(lián)姻,喬家的勢力自然比不上霍家,這場商業(yè)聯(lián)姻,是因為當時霍家的繼承人霍鴻遠,看上了喬家唯一的女兒,也就是喬舒燕。
二十年前的喬舒燕,形象姣好,在名媛圈也有“明玉美珠”的美稱。
喬家雖也是豪門,但勢不如霍家,能抱上霍家這樣的大腿,喬家的長輩自然求之不得,只要霍鴻遠表現(xiàn)出了那么點意思,喬家恨不得立刻將女兒送去霍家。
而董中明,和喬舒燕青梅竹馬長大一起長大,兩人的感情很好。
在沒有霍鴻遠出現(xiàn)以前,便是兩家的長輩默認的小兩口。
可惜有了霍鴻遠,以及喬家想要借著女兒攀上霍家之后,一切都變了。
喬家開始阻止喬舒燕和董中明來往,甚至不惜和一向關(guān)系很好的董家鬧翻,并以最快的時間,讓喬舒燕和霍鴻遠訂婚。
喬舒燕和董中明這對青梅竹馬就此被拆散。
此后,喬舒燕成為霍鴻遠的妻子,董中明也另娶她婦,兩人之間再無可能。
所以,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喬舒燕最恨的人是誰,喬家的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以及霍紀寒的父親,霍鴻遠。
在喬舒燕看來,造成這樣的局面,是因為霍鴻遠的一句話的,因為霍家和喬家,才讓她和董中明不能在一起。
青梅竹馬長大的交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即便在嫁入霍家之后,喬舒燕和董中明之間,仍舊有一些聯(lián)系,只要喬舒燕一句話,或者知道喬舒燕的心情不好,即便已經(jīng)娶妻的董中明,也可以立刻出現(xiàn)。
這也是導致后來的董中明夫婦意外死亡的最大根源。
董中明的妻子沈君不滿于丈夫總是掛念婚前的戀人,在一次開車的時候,因為董中明接了喬舒燕的電話,兩人爭吵了起來,車子失控,車禍發(fā)生,當場雙雙死亡。
當時,董家只留下一個兩歲大的孩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霍修臣。
而后,被喬舒燕帶回了霍家養(yǎng)大。
董中明的死,是喬舒燕跟霍修臣隱藏最深的秘密,因為董中明的死亡,也是喬舒燕間接造成的。
霍修臣來了霍家不久之后,當時身體已經(jīng)非常不好的霍鴻遠,也并不阻攔喬舒燕領(lǐng)養(yǎng)這個孩子。
但霍鴻遠也已經(jīng)永遠不知道,霍修臣來霍家之后,徹底占據(jù)了喬舒燕的心思,從此之后,喬舒燕對霍紀寒的無視和冷落,只會變本加厲,以至于造成了后來,那樣瘋狂的后果。
而在喬舒燕的心里,接受不了青梅竹馬的戀人的死去,也將這一份責任,歸咎到了霍家和霍鴻遠的身上。
這些事情,是霍紀寒十多歲的時候,才查出來的。
母子關(guān)系成了這個樣子,終究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少年人的執(zhí)著,讓他不允許自己不清楚不明白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而查到了當年的事情,從知道這件事開始,也徹底割裂了他和喬舒燕之間的情分。
*
霍世澤的辦公室,難得時梵也在。
法務的負責人和霍世澤以及霍紀寒在開會的時候,他就坐在霍世澤的辦公椅上,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翻著。
“兩位霍總放心,我們手里掌握的東西,已經(jīng)足夠法庭審判,霍修臣沒有翻身的可能。”
霍紀寒當然也知道,點了點頭,說,“就按照剛才說的去做,霍修臣死不死無所謂,讓他永遠出不來就行。”
在場的律師,都是霍氏的老律師了,聽到霍紀寒這句話,神色已經(jīng)沒有什么異樣了,只應了下來,就出去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三人了,時梵站起來,走過去坐下,看了一眼霍紀寒,嘆了一句,“不知道霍修臣被霍家收養(yǎng),到底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不幸。”
霍世澤看了對方一眼。
時梵揚了揚眉,而后正色道,“沈力在美國,有時家在,他的手伸不到國內(nèi),他這些年的重心,本就不在國內(nèi),如今更沒有這么大的能力,你們盡管放手處理國內(nèi)的事情就是。”
霍世澤點了點頭,揚眉對時梵笑說,“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你媽媽,順便感謝她。”
時梵:“……”
說起時梵,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影帝,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美國財富榜上排名前十的時家的人。
時家是華裔,在美國扎根已久,勢力極大,擁有的商業(yè)版圖,足以媲美本土的大家族。
時梵的父親,具有一半的華國血統(tǒng),而他的母親,卻是真正的華國人,所以,他的長相偏向中式,卻又有一些西方人的特征,綜合之下,這副皮相,在娛樂圈可以說是得天獨厚了。
加上因為母親是華國人,早已將國籍轉(zhuǎn)回了華國,也因此而規(guī)避了家族內(nèi)部的爭奪,且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華國,因而并沒有人知道這一層關(guān)系。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把心思放在了演藝圈,還是華國的演藝圈,無意于加入家族的內(nèi)斗,反而更與現(xiàn)在的時家的掌權(quán)人關(guān)系更好,處理許多事情來,也更加方便。
無視時梵無語的表情,霍世澤問,“霍修臣呢?”
霍紀寒:“帶回來了,剛進入帝京,就交上去了。”
霍世澤揚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霍紀寒,“這不太像你的風格。”
霍紀寒站起來,已經(jīng)不想留在霍世澤的辦公室,“知知不喜歡那樣做。”
霍世澤一噎。
行吧,郁知意說什么就是什么。
回到辦公室時,喬舒燕已經(jīng)被帶走了。
這段時間,要騰出時間來處理霍修臣的事情,霍紀寒不會讓喬舒燕插手。
辦公室也重新被秘書整理干凈。
沙發(fā)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霍紀寒離開之前留下來的文件袋,霍紀寒站在辦公紙中間看了一會兒之后,走過去,在沙發(fā)上坐下,重新拿起那些東西,一張一張地看過去。
當年第一次知道父母之間的事情,知道喬舒燕和霍修臣的生父之間的那些事情,心情到底是怎么樣的,霍紀寒其實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但卻找到了喬舒燕不喜自己的原因。
從那時開始,他才真正放下了對母親的渴望。
如今再看這些東西,更不會再有什么情緒的波動。
突然,辦公室的門口被敲響,霍紀寒抬眼看過去,便發(fā)現(xiàn),郁知意不知什么時候來了霍氏。
他愣了一下,而后立刻站起來,朝著郁知意走過去,“知知。”
郁知意笑了笑,輕輕抱了一下霍紀寒,“我聽說今天開會的時候,她來了?”
至今,郁知意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喬舒燕,反正她和霍紀寒說起喬舒燕的時候也不多,只能就這么稱呼。
霍紀寒頓了一下,點頭輕嗯了一聲。
事關(guān)霍修臣,只要喬舒燕出現(xiàn),準會發(fā)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郁知意有些擔心霍紀寒。
霍紀寒說:“我已經(jīng)讓人將她送回霍家。”
郁知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拉著霍紀寒在沙發(fā)邊坐下,才發(fā)現(xiàn)了上面的文件。
不經(jīng)意掃了一眼,郁知意愣了一下,“這個?”
霍紀寒也不避諱郁知意:“知知要是想看,也可以。”
郁知意猶豫了一下,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看過去,等到看完了,也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
她一直不明白,喬舒燕為什么這樣對待霍紀寒,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卻當做仇人一樣。
哪怕劉嫂當時跟她說過,喬舒燕因為難產(chǎn)以及霍老爺子還在的時候,那一句保小棄大的話而心生怨恨,也不至于這樣對待霍紀寒而對朋友的孩子這般疼愛。
現(xiàn)在她知道了。
喬舒燕大概是將對霍家,尤其是霍紀寒的父親的恨意,轉(zhuǎn)移到了霍紀寒的身上,不惜以折磨自己親生孩子的方式,來報復霍家,報復霍鴻遠。
甚至她對霍修臣這樣親近,也是因為霍修臣是董中明的孩子,或者將她心里對間接讓董中明車禍去世的愧疚,對青梅竹馬的戀人的情緒,都補償在了霍修臣的身上。
一段可悲的過往。
可這一切又該如何去評判。
霍鴻遠的一句話,造成了喬舒燕和董中明的分開,而喬舒燕,卻又在后來這樣報復霍家。
陰差陽錯,悲劇是一步步釀成的。
但也像一個循環(huán)的圈異樣,走不出來。
霍鴻遠有錯,喬舒燕也有錯,可他們的錯,也都充滿了悲哀。
霍紀寒才是其中最無辜的人。
郁知意看完這些東西之后,只覺得心疼不已。
“霍紀寒……”她不知道應該對霍紀寒說些什么,抬頭叫著他,叫完了之后,卻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
霍紀寒一把抽掉郁知意手里的東西,將人攬入自己的懷里,“知知,別看,也別想,這些都沒什么,我只要你就夠。”
郁知意抬頭,愣愣地看了看霍紀寒。
霍紀寒倒沒有多少情緒,只是面對郁知意時一慣的溫柔:“我對這些,沒什么感覺,我爸去世時,我還小,也沒什么印象,所以,也談不上什么情緒。”
他在告訴郁知意,自己對這些,沒有什么情緒,所以,郁知意也不必有。
郁知意彎了彎唇,對霍紀寒露出一個笑臉,點頭應了下來:“好。”
應是這么應著了,但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呢?
郁知意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以后,她一定,加倍加倍地對霍紀寒好,
好一會兒之后,郁知意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放進了文件袋,才問,“那霍修臣呢?”
“他沒有機會再出來了。”霍紀寒說。
郁知意一頓,了然了。
*
霍修臣從南方被帶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受了幾處傷,警方接手過來時,臉上的神色都很微妙,因為霍修臣就像被人虐待過一樣。
霍紀寒說按照正常的程序來,便按照正常的程序來。
霍修臣被抓起來之后,也沒人能去探視,期間,自然是霍氏的律師代表,控訴霍修臣的行徑,并向法庭提供證據(jù),除此之外,還有霍修臣殺人未遂的嫌疑。
經(jīng)濟犯罪和殺人未遂都是大事,即便霍修臣自己有辯護律師,甚至喬舒燕也想方設法為他找最好的律師,也無法替他洗脫罪名。
因為時家在美國的干涉,沈立在美國自顧不暇,即便有心幫霍修臣,也鞭長莫及有心無力。
十天之后,審判下來。
霍修臣涉及大型經(jīng)濟犯罪,數(shù)額巨大,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期間,喬舒燕幾次想找霍紀寒,讓霍紀寒放過霍修臣,但她沒能離開霍家老宅,霍紀寒單獨回去見過喬舒燕一次,并拒絕了郁知意跟他一起回去的提議,具體他跟喬舒燕說了什么,郁知意也并不知道。
但她聽到劉嫂和王叔打電話的時候,說喬舒燕在霍紀寒離開之后,摔了霍家老宅不少東西。
直到審判下來了,霍紀寒也沒有去看過一次霍修臣。
對他而言,他跟霍修臣之間,也沒什么可說的,去看霍修臣,他也不能做什么事情,因而沒有任何興趣。
他只要結(jié)果。
但是,喬舒燕去了。
探監(jiān)處,喬舒燕已在外面等了許久,霍修臣才姍姍來遲。
他減了頭發(fā),成了寸頭,身上穿的是監(jiān)獄服,平日里他給人的感覺,總是溫潤儒雅,讓人如沐春風,但此刻卻形容消瘦,神色頹靡,容色陰狠。
喬舒燕見到霍修臣的時候,眼睛就濕了。
“修臣……”
探監(jiān)的時間有限,霍修臣見到喬舒燕,一改往日母慈子孝的景象,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也沒有拿起聽筒的意思。
喬舒燕只能在外面,示意他拿起聽筒,吵鬧的聲音太大,招來了工作人員。
霍修臣這才拿起聽筒,放在耳邊。
喬舒燕急忙說,“修臣,你別放棄,媽再給你找辯護律師,一定會讓你出來,給你減刑,你聽到?jīng)]有?”
霍修臣看著對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他什么也沒說,但就是這樣,便也讓喬舒燕感到不安和陌生。
“修臣,你怎么了?”
霍修臣笑了笑,終于開口跟喬舒燕說了見面之后的第一句話,“媽,您的親兒子,親手將我送了進來,您覺得,我還有機會出去么?”
不同以往說話的樣子,霍修臣這一聲媽,叫得極為諷刺,連喬舒燕也愣在了當場。
如同存心給喬舒燕找不自在一般,他唇角含著一絲諷刺的笑意:“您知道為什么霍紀寒把我送進來,還讓律師往無期徒刑上舉證么,他不想讓我死,只想讓我永遠呆在這里,當然,也還應該感謝他,我要是不進來這里,估計,您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我了,你們霍家啊,可真不愧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您二十多年前,讓我父母雙亡,今天,您的兒子將我送進了這地方,真是笑話……”
喬舒燕愣愣地看著霍修臣,這些話,一句一句地砸在她的心上,像刀子一樣戳心窩。
霍修臣的話,再難聽,再諷刺,此刻她的心里,也只有愧疚和痛苦,嗓子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修臣……你?”
那天,在霍紀寒辦公室,霍紀寒說霍修臣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喬舒燕其實下意識去回避這些問題,而這段時間更是因為霍修臣審判的事情焦慮忙碌,哪里還有時間來想這個問題。
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贏家,自己才是捏住了霍紀寒的那個人,原來,其實她并不是,她在霍紀寒的面前,完全無能為力,小時候,那個總是眼神陰鷙地看著自己的少年,早就長大了,不是她控制了霍紀寒,而是對方已經(jīng)完全強大到,她想救少時的戀人的孩子,都無能為力。
霍修臣入獄,讓她對董中明的愧疚更多,可她已經(jīng)連多恨霍家的一點能力,都沒有了。
如今被霍修臣提及,并且還是用這樣嘲諷冷笑的口氣提及,喬舒燕無地自容,也無法反駁。
“修臣,你聽媽媽解釋,你爸爸他……”
“沒什么好解釋的,當年的事情我都知道。”霍修臣打斷喬舒燕的話。
“我,我這些年一直很愧疚,修臣,你相信媽媽,當年的事情,我是無意的,我不知道會那樣,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打那一通電話。”
“我將你帶回霍家,就是想好好撫養(yǎng)你長大,好好補償你。”
霍修臣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語氣更加嘲諷:“就算您不是故意的,我父母還是死了,我也當了霍家二十多年的養(yǎng)子,在別人鄙夷的眼光下長大,哦,你可能不知道,當年,你和我爸的那些事情,成為多少女人私底下的談資,你知道我在他們嘴里是什么樣的人么,可不比您那位精神病兒子好多少。”
霍修臣句句誅心,如專門戳喬舒燕的心窩一樣,這么多年偽裝的孝順和聽話,一朝破滅。
時至今日,也不用維持什么假惺惺的情分了,霍紀寒把他送進來了這鬼地方,他就永遠沒有再出去的可能。
喬舒燕臉色蒼白,霍修臣的諷刺卻依舊:“所以,您這些年,把對我父親的那些愧疚,都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身上,呵呵,霍夫人,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感謝你,感謝你讓我父母早死,然后撫養(yǎng)我成人?寫你遠親子,近樣子,讓我在霍家里外不是人?”
“你說什么?”
霍修臣唇邊的笑意更深,透著絲邪肆和痛快:“可惜,一切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罷了,看在多年您養(yǎng)我長大的份上,不如,我再跟您說一句話,你以為我爸真的對你的感情這么深么?”
“修臣,你在說什么?”喬舒燕的聲音已經(jīng)顫抖,“你在生媽的氣是不是?”
霍修臣笑,一句一句地道:“因為你嫁入霍家,對董家還有點利用價值,不然,你覺得,為什么你們青梅竹馬,當年喬家將你嫁給霍家的時候,我爸最后一點爭取都沒有?”
霍修臣說完,就將聽筒放了下來。
看著喬舒燕蒼白無血的臉色,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站了起來。
只留下喬舒燕一人,愣愣地玻璃窗前的椅子上,神色怔怔,如失六神。
直到霍修臣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她才反應過來,猛地去敲打玻璃窗。
可惜,霍修臣不會再回頭了,唇角揚著一抹報復之后的快感,被帶回了監(jiān)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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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那個相關(guān)法律的東西,大家勿考究。
霍修臣徹底下線了,到了這里,也徹底說白了喬舒燕為什么對二少那么狠毒,而對霍修臣這么好,其實前面也有幾位小伙伴猜到了,但其實說來,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而二少,來承受了霍家、喬家、和董家三人的悲劇。其實,知知和二少都是一樣的,他們都在承擔上一輩留下來的錯誤,被推著走向了極端,又在極端之處交匯,互相擁抱,溫暖彼此。
嗯!今天就是七夕啦,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如果找到了互相溫暖一生的那個人,便互相珍惜,如果尚未找到,祝你早點遇見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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