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很快按住了她的腳,但還是讓絲麻的痛處傳入了神經末梢。
“才說了血液不循環,還亂動。”
“現在知道痛了吧?”
他有些惱怒地重重一按,“啊”,她又痛地呼出了口。
“你!”她狠狠倒吸一口氣,有些生氣。
“就是讓你痛一下,你才能記得!”指下的力度,卻悄悄減弱,漸漸調適到最適宜的力度。
“哼!”╭(╯^╰)╮她不服氣。
她傲嬌地撇過頭,不再理他,腿卻沒再亂動。
她只是想遮掩一下他的指骨按壓她的雙腿時帶來的酥麻,沒想到就這樣了。
還真的痛,那個地方好像更漲麻了。
嗚嗚嗚┭┮﹏┭┮把自己坑了!!還是自己作的!!
之后,無論封殤再如何逗她,她都不再理他。
他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
“那我給你接著念詩好不好?”
“你不是喜歡荷馬的嗎?我就給你念他的《奧德賽》行不行?”
他望著她的臉龐,又看向不遠處的教學樓,視物漸近變得模糊,他仿佛成了真正的詩人,正站在古老的希臘大地上:
“當年輕的黎明重現天際,垂著玫瑰紅的手指,
他們套起馭馬,登上銅光閃亮的馬車,
穿過大門和回聲隆響的柱廊,奈斯托耳之子
揚鞭催馬,后者撒腿飛跑,不帶半點勉強。
他們進入盛產麥子的平原,沖向旅程的
終點——快馬跑得異常迅捷。其時,
太陽西沉,所有的通道全都漆黑一片。
……
”
“這是第四卷的一部分節選。”念完一段,他輕聲向她解釋。
“全部呢?”
“其他的不是記得很清楚了……”他微微有些羞赫,畢竟當時他自己偷懶了。
現在好了,難堪了。
“哦。”云起輕聲一應,察覺到他情緒的細微變化,還是補充一句,“也很厲害啦,我都不知道呢!”
“那有還記得的嗎?”她還想繼續聽他念。
好聽的嗓音,只想絲絲縈繞耳畔,音不絕響。
“還有的。”幸好其他的感興趣部分,他也下意識記住了。
“那給我繼續念好不好?”她還想繼續聽。
她居然還想繼續聽?封殤的小酒窩仿佛被風輕輕咬了一口,竟頃刻風雅。
好不好?當然好啊,封殤美滋滋地想。
面上還是佯裝鎮定,淡淡地應了一句,“好。”
他潤潤嗓子,接著念道:
“信使阿耳吉豐忒斯(赫耳墨斯)謹遵不違,
隨即穿上精美的條鞋,在自己的腳面,
黃金鑄就,永不敗壞——穿著它,仙神跨涉滄海
和無垠的陸基,像疾風一樣輕快。
他操起節杖,用它,赫耳墨斯既可迷合凡人的
瞳眸,只要他愿意,又可讓睡者睜開雙眼;
拿著這根節杖,強有力的阿耳吉豐忒斯一陣風似的啟程
向前,穿越皮厄里亞山地,從晴亮的高空沖向
翻涌的海面,穿走大洋,像一只燕鷗,
貼著蒼貧的大海,貼著驚濤駭浪疾飛,
捕食魚鮮,展開急速振搖的翅膀,沾打著峰起的浪尖。
就像這樣,赫耳墨斯穿越峰連的長浪,
來到坐落在遠方的島嶼,
踏出黑藍色的大海,走上
干實的陸地,行至深廣的巖洞,發辮秀美的
仙女的家居,發現她正在里面。
爐膛里燃燒著一蓬熊熊的柴火,到處飄拂著
劈開的雪松和檜柏的香氣,彌漫在整座
島間。仙女正一邊歌唱,亮開舒甜的嗓門,
一邊來回走動,沿著織機,用一只金梭織紡。
”
“這是第五卷。”他又解釋道。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乖巧地微笑,表示只想繼續聽。
他悄然一笑。
果然,他還是適合念詩的。
這把嗓子,也是有些用的。
他繼續念道:
“話音剛落,一峰巨浪從高處沖砸下來,
以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打得木船不停地搖轉,
把俄底修斯遠遠地掃出船板,脫手
握掌的舵桿。兇猛暴烈的旋風
匯聚蕩擊,攔腰截斷桅桿,
卷走船帆和艙板,拋落在遠處的峰尖。
俄底修斯埋身浪谷,填壓了好長一段時間,
無法即刻鉆出水頭,從驚濤駭浪下面,
女神卡魯普索所給的衣衫把他往下壓扯沉淀。
終于,他得以探出頭來,吐出
咸澀的海水,成股地從頭面上潑瀉。
然而,盡管疲倦,他卻沒有忘記那條木船,
轉過身子,撲向海浪,抓住船沿,
蹲縮在船體的中間,躲避死的終結。
巨浪托起木船,顛拋在它的峰尖,忽起忽落,
像那秋時的北風,掃過平原,吹打
蕩搖的薊叢,而后者則一棵緊貼著一棵站立;
就像這樣,狂風顛拋著木船,忽起忽落,在大海的洋面:
有時,南風把它扔給北風玩耍,
有時,東風又把它讓給西風追擊。
”
“這還是第五卷。”
她乖巧點頭,頷首,繼續!繼續!還想聽!
還用小胳臂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又是一聲輕笑,用鼻尖輕觸她的臉頰,吁了一聲:“真是個小聲控!”
她用小胳臂繼續肘他,快點!繼續!繼續!
不要打擾她聽詩!凈搗亂!云起心里腹誹道。
完全忘了,念不念詩,全在某人的一念之間。也不怕他不念!
封殤被她這類似撒嬌的小動作撓到了,心有些癢癢。
察覺到她對他的期盼,便又念道:
“其時,高貴的俄底修斯在前廳里動手備床,
墊出一張未經鞣制的牛皮,壓上
許多皮張,剝自阿開亞人殺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歐魯諾墨(女仆)將篷毯蓋上。
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謀劃悲難,
給求婚的人們。這時,一幫女子走出宮門,
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喜氣洋洋,
求婚者們的情婦,早已和他們睡躺。
俄底修斯見狀,胸中極其憤煩,
一個勁地爭辯,在自己的心魂里頭,
是一躍而起,把她們盡數殺砍,還是
讓她們再睡一夜,和驕狂的求婚人合歡,作為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靈呼呼作響,在他有胸膛。
像一條母狗,站護弱小的犬崽,
面對不識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
憤恨此般惡行,心靈在胸膛里咆叫。
但他揮手拍打胸脯,發話自己的心靈,責備道:
“忍受這些,我的心靈;你已忍受過比這更險惡的景狀:
那天,不可抵御的庫克洛普斯(巨人)吞食我
強健的伙伴,但你決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帶出洞穴,雖然你以為必將死亡。”
他如此一番說道,發話自己親愛的心靈,
后者服從他的訓示,默然忍受,以
堅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軀體卻輾轉反側,
像有人翻動一只肚膜,充塞著血和
脂肪,就著燃燒的柴火,
將它迅速灸烤黃熟一樣。
俄底修斯輾轉反側,思考著
如何敵戰眾人,僅憑一已之力,擊打
求婚的惡棍……
”
“惡棍”余音一了,他便想繼續解釋著,這是二十卷。
結果說完,還是沒人回應。
他再低頭一看,某人已然睡得十分香甜。
輕緩的呼吸,在偌大的空間里,顯得徐徐清晰。
“……”敢情,他念得那么動情,她卻聽地困得睡著了?
催眠曲嗎?
封殤好氣又好笑,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也停下手中的按壓,一起輕緩地為她調整到最舒適的位置,又忍不住用手描摹起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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