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倒地，眼眶上的老花鏡順著樓道欄桿的縫隙，‘啪’一聲落到樓下的地板，瞬間碎裂。
大廳亂成一團，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跡，墨臨聞到細聲。
第一時間轉頭去看，碎裂的鏡面，讓他腦子轟聲作響，抬眼，看到那抹黑色身影，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爺爺...”
“爺爺...”
一個箭步沖到樓上，探鼻息，做復蘇，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他額頭卻早已急得冒出豆大的汗。
楊斯成隨后跟上，并在第一時間打了120。
“墨董...墨董”
此刻，他好著急，心里喚了好多聲‘爸’。
墨芷燕見狀，更是炸了毛：“爸，爸，你這是怎么了？”
說著，她便開始哭喪了：“爸，爸...我的爸呀，你別嚇我啊，你要是沒了，女兒該怎么辦啊？”
“你在人世的時候，我尚且被人欺負，你要是走了，我往后怕是真的連墨家門都進不了啊”
季瑤跟著附和：“就是啊外公，您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您要是有點什么事，我們可就沒有家了”
瞧她們母女兩這樣，簡直是能把人給氣瘋。
楊斯成本就因為心里急，加上之前的事，對墨芷燕更是一肚子意見。
這會老爺子暈過去，尚還有一口氣，她這個做女兒的第一時間盼著老爺子醒過來不是因為擔心老人，反倒是擔心自己的處境。
竟然還不嫌鬧騰扯著嗓子在這里哭喪。
忍無可忍，‘啪啪’兩個大耳瓜子甩過去。
楊斯成的眼神，銳利得嚇人：“墨芷燕啊墨芷燕，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人，你怎么就會變成了這副嘴臉？”
“瞧瞧你這自私的樣，你是想要爸醒來都再次被你氣暈吧”
他渾厚的嗓音洪亮，夾著無盡的怒意，他氣。
季瑤幫扶著墨芷燕，第一時間抓到了重點：“混帳東西，你個什么玩意，竟也敢稱外公為‘爸’”
那尖酸的嘴臉，簡直與墨芷燕如出一輒。
楊斯成內心的激怒無法自控，也是這個時候，他才后知，他適才是以墨君宇的口吻在訓著墨芷燕。
話已出口，他懶得解釋狡辯什么。
這時候，季風也站了出來：“就是，你是個什么東西？莫不是想趁外公不行了，占墨家便宜？”
“我告訴你，有我們在一天，這主意你打都別打”
楊斯成氣得要死，看看這一個個的，這就是他的姐姐，他的外甥。
都特么狼心狗肺的垃圾，拳頭捏的咯咯作響，一拳沖到季風臉上。
“混帳玩意，誰許你說外公不行了？”
又是一拳砸上去：“你們一個個的，就是這么待養你們的長輩，恩人？”
他是真沒想到啊，墨芷燕一家竟能自私到這個程度。
瞧瞧那邊站著的傭人，連個外人都會滿臉擔心的看著老爺子，急到不行。
他們這一家子呢？
簡直就像是吸血鬼，忘恩負義、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楊斯成下手不輕，眼看季風毫無招架之力被揍得鼻青臉腫，賀芳華心急。
“阿宇，別打了，不要打了”
她不是心疼季風，而是不想楊斯成惹上事。
老爺子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墨臨不敢輕易動他，家庭醫生趕到之后，緊急救護工作也交給了醫生。
周遭的亂象，墨臨這顆心亦是煩躁到了極點。
冷戾的目光瞥過那一家人，伸手，制止了楊斯成的動作。
“爸，媽說得沒錯，別為了一些垃圾臟了自己的手”
“既然這些蒼蠅喜歡亂叫不消停，那我們找個可以消停的地方讓他們好好呆著”
話落，他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王局，是我”
“今天又要麻煩你跑一趟了”
他竟直接就報了警。
墨芷燕氣得叫囂：“墨臨，你瘋了，大過年的，你又想使什么陰謀害我入獄？”
墨臨都懶得看她一眼，直接又是一個電話喊來了門衛。
“進來把這些閑雜人等清出去”
不多久，就有門衛過來清人了，墨芷燕一家在那里叫嚷嚷的。
墨臨擰眉，想到剛剛打電話報了警。
又叮囑了句：“把人看好，一會交給王局”
這下，墨芷燕總算是消停了點，心里一個忐忑，看樣子，墨臨是來真的了。
她心里在打退堂鼓，不知為何，當年的事明明已經過去好久，可是她這心里，總有種不詳的預感，這次如果再進了局子里，肯定就會出不來。
墨家，因老爺子的突然昏厥，瞬間亂成一團，大年這天，京城的路很通暢，人民醫院的急救車子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楊斯成做為陪屬上了救護車去了醫院。
墨臨自己開車，載著賀芳華和楊晶晶。
墨芷燕那邊，又開始在門衛那里叫囂了：“讓開，我要去醫院，我要去看我爸，你們給我讓開”
門衛一臉為難：“大小姐，你就不要為難我們了，小少爺的命令，不能違背”
季瑤一臉不屑：“小少爺小少爺，你們眼里就只有那個小少爺...”
“當我媽不是人嗎？”
門衛：“...”
季風吼道：“一群看門狗，給我讓開，你們算什么東西，竟也敢攔著我”
門衛一臉郁悶，大過年的加班已經很心塞了，再要面對這亂遭遭的事，更感覺很心累。
“表少爺，你就不要為難我們了”
“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小少爺現在可是墨家家主，他的命令，誰敢不聽哪”
門衛話音剛落，門外聲聲警笛響起。
門衛總算是松了口氣，將王局迎了進來。
“王局，您來了，人都在這等著呢”
今天啊，心最累的還是王局，他也想早點下班過個早年哪，偏偏，就在他快要下班的時候，又接到了墨臨的電話，想想也是夠心塞的。
內心都不禁范起了嘀咕，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墨臨的，所以今生總是被他麻煩。
長嘆口氣，盯著墨芷燕瞄了眼。
電話里，墨臨并沒有細說是因為什么讓他過來抓人。
可是卻在之后不久，就讓人傳了許多資料文件給他。
二十幾年前，早已結案的失火案怕是要重見天日了。
王局一向知道高門大戶是非多，但是一個女人心能狠成這樣，也真是絕了。
招呼著兩名警員，寒光閃閃的手拷撩了出來。
“季夫人，麻煩你走一趟了”
抓了墨芷燕，又招呼著季風季瑤等人：“墨家小少爺報警，有人在尋釁滋事，請你們走一趟吧”
季風氣得吐血：“什么尋釁滋事，我們回自己家尋啥事了？”
王局知道，這些事跟季風季瑤他們不會有太大的關系，可是墨臨既然說了要抓人。
必然今天就是不想見到他們了。
搖了搖頭：“有人報警，自然就得立案，緣由請跟我們回局里再說”
人被帶走，只余下季年帶著兩小孫子杵在原地一臉愣青，躊躇了一下之后，聳著肩開車離開了。
門衛們個個都唏噓不已：“哎...大過年的，這都什么個事啊”
“那個季夫人也是活該，以前仗著老太爺和小少爺不管不顧，在墨家作威作福”
“這下好了，真惹怒了小少爺，沒有好果子吃了吧”
“還有那個表少爺，我呸，要不是沾著墨家的光，他又算個什么東西？還有臉在這里狗眼看人低”
“就是，要不是墨家，光靠他那個窩囊爸，沒準那表少爺過得豬狗不如呢”
......
君家這邊，約定好的時間墨臨他們還沒來接人。
一家人都有點懵逼了，墨臨的為人他們是信得過的，肯定不會談得好好的還出現什么悔婚之類的事。
君老爺子有點擔心：“璽丫頭啊，是不是警局那邊的事有點棘手？所以墨臨還沒過來？”
白巧也一臉擔心：“是啊，天璽，眼看快六點了，這人怎么還沒到啊？”
夏天璽本來是不擔心的，被他們這一問，也有點納悶了。
墨臨向來很守時，警局那邊的事墨臨之前就給她發信息說處理好了，還說一會就來接她們。
這怎么過去了兩小時人還沒到。
她亦有點擔心。
拿起手機，想打個電話問一下，又怕他是有急事處理，會不方便接。
猶豫了一下，才發了條信息：“小病秧子，到了嗎？”
許久過去，沒有一條消息，沒有一個電話。
天色已經暗了，夏天璽這顆心忐忑不已，好著急。
君老爺子他們，臉上也有擔憂之色：“璽丫頭，你有沒有問哪？”
夏天璽點頭：“問了，沒回應，估計是有事處理去了”
她看了眼等在客廳的眾人，道：“咱要是餓了，先在家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老爺子嘀咕了一句：“奇怪，墨老頭也不是那么不靠譜的人哪”
“就算墨臨有事處理，他也會派人過來接我們才是”
白巧也附和：“是啊天璽，我們這吃不吃的沒關系，我就是有點擔心，墨臨那孩子不會出什么事吧？”
夏天璽心里猛的一個咯噔，‘出事’這個詞她想都沒想。
連忙拿起手機，還是有點擔心他有急事，她沒有第一時間撥電話給墨臨。
而是先打通了賀然的電話：“賀然，你跟墨臨在一起工作嗎？”
賀然那邊正在家里吃著年夜飯呢，一臉懵逼：“沒有啊，已經休假好幾天了”
夏天璽掛了電話之后，才又撥通了墨臨的。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重復打了幾遍，皆是一道道機械性的女音。
夏天璽臉色焦急，看著眾人：“關機了”
白巧心也突突的跳：“啊？這、不會真出什么事了吧...”
“這可如何是好啊...”
老爺子沉思了下：“這樣，你再打一下墨家的號碼試試”
夏天璽搖頭：“我、并不知道墨家的號碼，也不知道墨爺爺的聯系方式”
老爺子可愁了，他突然覺得，這門親事結可真急。
后知后覺，他竟連親家的電話都不知道。
“璽丫頭，要不你去墨家看看情況？”
君明珠覺得也是：“是啊天璽，你就去看看吧，這不管怎么樣，看一眼也安心些”
白巧也點頭：“天璽，你就去看看吧”
夏天璽沒多想，拿起外套就出了門。
臨走，歉意道：“我在這里替墨臨向你們道個歉了，但是我相信，他肯定是有事才會放下兩家人的約定的”
老爺子并不計較，揮著手：“一家人，說什么傻話”
白巧也溫和的笑著，若是以前，她可能會覺得這是男方對女方的不重視。
貿然不會讓夏天璽上門去找的，可接觸了墨臨之后，她知道墨臨絕不是這樣的人。
此刻，她內心的擔憂比矜持更多。
到了墨家，夏天璽才知道墨家下午是出事了。
踩著油門，一路飛奔至人民醫院。
墨老爺子還在急救室，手術室門前，楊斯成一家個個頹廢的靠在那里。
沒有看到墨臨，雖然她也擔心墨老爺子。
可是沒看到墨臨，她內心是著急的。
她懂這種感覺，此刻的墨臨，一定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吧，他內心該有多難受，多沉重。
沿著走廊，直到盡頭。
遠遠的，昏暗的燈光下，她看到那抹墨色身影頹敗的靠要欄桿一角。
明明身姿傾長，卻因他的落寞，顯得異常疲憊不堪，甚至很狼狽。
他此刻的樣子，就好像多年前椅在墳角的那個少年，同樣可憐得讓人心疼。
她緩步上前，走近，聞到一陣淡淡的煙草味。
他指尖，夾著的煙頭未滅，本該意氣風發的男人，愣了多出了幾分看盡世事的滄桑感。
夏天璽的心都跟著重了，痛了。
看到她出現，他黯淡的眸子亮了一下，感覺到意外。
眸子里亦有愧疚之色閃現。
順手就掐滅了煙頭，對著冷空氣長呼口氣，掩去眸底的倦色，才對上她擔憂的視線。
“明珠，對不起...”
“我...”
他想說，忘記給她發條信息，讓她們久等了。
話還沒出口，精瘦的身子已經被她緊緊的圈住。
“小病秧子，會好的”
“爺爺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事實上，人一但上了年紀，身體各個器官衰老，生老病死是人必經之路。
她亦不確定，墨老爺子能否挺過這關。
可是，她希望老爺子好好的，希望他在乎的人可以好好。
墨臨心頭一暖，事情來得又急又快，跟本給不及他多少反應的機會，這個時候，他亦沒有心情打什么電話。
等他平靜下來時，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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