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突然出手，且用了全力，黃駿才猝不及防之下根本避無可避，小球正中面門，他痛嚎一聲，雙手捂臉蹲下身去。

    “駿才！”

    季秀娥急跑過去，扒開他緊捂的手，就見右眼已經(jīng)高高腫起。

    她回身看著季妧，神情一瞬間變的極其可怖。

    “你竟如此惡毒，光天化日對駿才下此毒手，還……”

    “你也閉嘴！”

    季妧臉上覆了層冰霜，眼神透著憎惡和冷意。

    “具體怎么回事，我想你比我清楚！我還好好的站在這，你們母子倆都應(yīng)該感謝小丁，不然今天即便死的是我，黃駿才他也在劫難逃！”

    季秀娥目光一閃，落在地上的小木球上。

    季妧走到她面前站定。

    “我不想再跟你們廢話，你們不管是要替人討公道還是替狗討公道，都請便。焉知我沒有公道要討？”

    這最后一句話，她是壓低了嗓音說的。

    而恰恰是這一句，讓季秀娥渾身一振。

    抬頭，和季妧四目相對。

    這張臉真的和衛(wèi)氏不太相象，但這雙眼卻像極了衛(wèi)氏。明明清清湛湛，無波無瀾，卻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讓人不自禁的通體發(fā)寒。

    可笑！她怕什么？她有什么可怕的！

    只不過還不到時候……且忍忍，這么多年都忍過來了。

    季秀娥率先收回視線，竟是不打算再計(jì)較的樣子。

    “娘！她都把我傷成這樣了，還有黑子……”

    “住口！”季秀娥恨聲，“一頭畜生，死了也就死了，你還想捅多大簍子！”

    小丁撕咬黑狗那會兒朱氏就拉著季明茂跑遠(yuǎn)了，如今西河溝這邊就只剩下季慶山和季秀娥。

    敵我力量懸殊，黃駿才再如何忍不下這口氣，也只得忍下。

    眼見季秀娥挽著一老一少欲要離開，季妧突然跟上去，傾身湊近季秀娥，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我家小丁最是記仇，凡是欺負(fù)過我的，它都不會放過。這次咬死的幸虧是只畜生，萬一咬的是駿才表哥……大姑你已經(jīng)死了一個兒子，這第二個可一定要看好啊，百年之后，還指著他給你送終呢�！�

    “你！”季秀娥頓步，眼底驟然迸發(fā)出陰森的冷意。

    長子黃駿杰的死就是她的死穴，果然百試百靈。

    季妧撤回身子，又換了一副寒暄的語調(diào)。

    “對了，大姑這幾次來怎么都沒見著大姑父，他又去賭了？這可不好，賭博害人匪淺，輕則傾家蕩產(chǎn)，重則家破人亡……我以為大姑和大姑父該深有體會才是�！�

    “季、妧。”

    季秀娥死死盯著季妧，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冒，表情頗為瘆人。

    季妧卻瞬間化冷意為笑顏，還沖她揮了揮手：“一人參賭全家遭殃，這句話可一定要記住啊，再見�！�

    待三人含憤離開，謝寡婦搖頭：“你又何必故意激她？”

    她雖然沒有聽見季妧跟季秀娥說了什么，但從季秀娥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季秀娥就是一條毒蛇，這條毒蛇又練了忍者神功，不激一激，她永遠(yuǎn)縮頭藏于暗處，我睡不安寢呀�！�

    季妧早就料到，等鄴陽生意起來，季秀娥必然會聞風(fēng)上門。

    她確實(shí)是上門了，只是死性不改，這次又找了季老四當(dāng)槍。

    那黃駿才更是奔著要她的命而來。

    到了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誰也別收著了。

    季秀娥不是忍功了得嗎，希望收到自己送的大禮，她還能忍的下去。

    謝寡婦只當(dāng)她還懷疑大寶被拐與季秀娥有關(guān)，兼之上次季秀娥聯(lián)手康婆子算計(jì)她親事，這才會杠上，也沒太多想。

    “季老四那些齷齪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止謝寡婦，季雪蘭也很好奇。

    在今天之前，她們從未聽季妧提過。

    “院試過后�！�

    季連樘被打、季慶山中風(fēng)，這些事情接連發(fā)生，稍微想想就知道沒那么簡單。

    村里流言紛紛，多不可信，索性托平安幫忙打聽，鎮(zhèn)上鄴陽雙管齊下，很快便弄清了內(nèi)情。

    “你說說你�！敝x寡婦戳了戳季妧腦門，“你都是咋想到的？”

    季雪蘭也驚訝于她提前就能想到打聽這些。

    更驚訝于她握著季連樘如此大的把柄，竟然能忍到現(xiàn)在才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本著這條原則，仇家的緋聞八卦不管是真是假，先收集起來，關(guān)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

    不過這一點(diǎn)季妧隱下沒說。

    “至于為什么忍到現(xiàn)在，我若平白無故捅出來，先不說最終效果如何，單我自己就摘不干凈�！�

    其實(shí)也可以采用暗戳戳散播“流言”的方式，但季妧不想。

    明知季家人不會消停，自然要留作殺手锏，發(fā)揮其最大的價值。

    季慶山已經(jīng)從官夢中醒來，但是還不夠，他的美夢還沒有安全破滅。

    那就由她來扯下最后一層遮羞布，將他殘存的能絲希冀給徹底戳破。

    季慶山死心了、倒下了，沒了主心骨的康婆子朱氏等人便不值一提。

    更不用說季連樘那個不食人間煙火、戰(zhàn)斗力基本為零的渣渣。

    那么她就可以騰出時間和精力，專心對付季秀娥。

    “原想把堂哥腿傷的事也順帶著說出來的，但……”

    “我知道你顧慮什么�！奔狙┨m打斷她。

    “起初我也恨不得把真相宣揚(yáng)出去，但我爹答應(yīng)了爺爺，這也是當(dāng)初分家的條件……

    不說出去也好，不然村里那些大嘴巴知道了，肯定會上門詢問當(dāng)年的事，沒完沒了。

    我不想明方再受一次傷害……”

    季雪蘭長吁一口氣。

    “反正明方也已經(jīng)放下了，而且你說的那幾件，足以撕下季連樘的面皮，我看他今后還覺不覺得高人一等！”

    “你們快別聊了！殺豬菜好了！”高嬸子拿著勺子朝這邊喊。

    說是殺豬菜，其實(shí)稱得上一桌全豬宴了。

    血腸、溜肥腸、白肉、拆骨肉以及酸菜燉肉，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菜肴。

    尤其拆骨肉，是用烀老湯的棒子骨的骨邊肉制成的，直接將肉從骨頭上剝下，滿滿一盤端上桌，蘸上蒜泥來吃，蒜香濃郁、骨肉酥爛，是最受歡迎的一道菜。

    孟里正還特地讓人從家里送了兩壇子酒來。

    酒肉的香味籠罩在西河溝上空，寒冷的冬天，大家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嘮嘮嗑，交流交流感情，并沒有被剛剛的不愉快影響心情，只不過閑話是少不了的。

    大家都圍了過去，唯有豁眉青年，他沒有往人群中湊，若不是季妧發(fā)現(xiàn)的及時，他恐怕已經(jīng)離開了。

    “先別急著走。”季妧叫住他，“明天上午，你去鄴陽東大街季氏味業(yè)報道，能找到地方吧？”

    豁眉青年愣在原地。

    季妧笑道：“我出的每一道題你都答對了——我說話算話。”

    謝寡婦正要過來招呼人，恰好聽到，連忙將季妧扯到一邊。

    “妧丫頭，你真要聘他……要不再想想？”

    季妧奇道：“為何？我觀他頭腦甚是靈活，且臨危不亂、頗有膽識，這樣的人才可不……”

    說到這，忽然停下。

    她想起了謝寡婦之前介紹豁眉青年時的欲言又止。

    “他……”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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