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是被賀世開叫醒的。
兩個人坐在矮坡上,玉蘭靠在賀世開肩膀上。
馬兒在一旁悠閑地吃草,馬尾輕輕晃動。
身后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沒有牧羊人,世界安靜的很,除了馬兒咀嚼草葉的聲音,還能清楚地聽見風吹過耳邊的聲音。
玉蘭望著晚霞像一幅巨大的水彩畫鋪陳在眼前,用一種虔誠的姿態呆呆地望著落日。
落日在幾個山頭之間忽隱忽現,落日的余暉浸染著草原的空曠,草原的綠地又蒙上了落日的光芒,顯得格外柔和,平靜。
倘若天地茫茫,一個人站在廣闊的天地之間不免顯得有些孤寂。
可是此刻,玉蘭卻只覺得安寧。
好像是摒棄了喧囂浮華之后返璞歸真,世界還原本源的一面。
大抵是因為身邊這個人吧。
玉蘭偏頭看了賀世開一眼。
她從前一個人走了半生,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總感覺自己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她努力想融入世界,得到別人的認可。
到最后卻發現,自己待人以真誠,別人卻在背后笑她是個傻子。
漸漸的,她學會了沉默,習慣了沉默。
被人誤解了,受了委屈,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打從心底覺得疲憊,總覺得說話都成了一種負累了。
她從前與雷霖一家人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的。
明明是一家人,她卻總是游離在家庭之外,感覺自己是個過客。
玉蘭記得自己有一次和雷霖冷戰,兩個人整整三個月沒說一句話,到最后是雷霖先投降了。
現在回想起來,玉蘭覺得自己早就有了厭世的念頭,只不過一直茍且而活。
因此,什么山河壯闊,什么星辰絢爛,都與她沒有關系。
因為,世間的風景再美,少了那個陪她看風景的人,就沒有了留戀與不舍。
當背后那雙手推過來的時候,她選擇了放手,而不是掙扎。
……
玉蘭懶懶的靠在賀世開肩膀上,突然覺得有一句話一定要問賀世開。
“阿世,你喜歡我嗎?”
賀世開很自然地回到:“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玉蘭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很明顯,不過,玉蘭只以為賀世開對她是愛屋及烏,以為他對她就像他對冬兒一樣,是另一個妹妹。
因此,當玉蘭醒悟,自己愛上這個少年的時候,也只是把感情壓在心底。
也許是太過患得患失,所以她看不到他的付出。
這一路走來,與其說是陳冬兒的尋夢之旅,不如說是玉蘭的自我救贖。
情感上,她正把自己和從前割裂開來,擺脫往事的煩惱,重新踏上征程。
賀世開伸手抓住玉蘭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望著前方漸漸落下的帷幕,看見暮色的草原上最后一層圣潔的光輝,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很沒有安全感,本來是不打算這么早讓你知道的。既然你問了,我就想讓你知道我的答案,是的,我心悅你。我想耐心等你長大,想先讓你習慣有我在你身邊日子,等你長大了當我的新娘。”
他笑了笑,凝視著她的眼睛,”所以,你的答案呢?“
玉蘭笑了起來,她看著他亮如星子的眸光,突然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情。
她極快地湊在賀世開臉上親了一下,就快速退開了,有些羞赧地說道:”這就是我的答案。“
賀世開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玉蘭已經像小鹿一般跳起來向太陽落山的地方跑去了。
寧靜安謐的草原上響著她銀鈴般的笑聲。
賀世開臉上的笑容像曇花盛開,美麗耀眼。
能夠兩情相悅,誰會想獨自品嘗單戀的苦澀呢?
他動作敏捷地跳起來,朝玉蘭跑去。
誰也沒注意到,身后離他們不遠處神色復雜的兩個人。
駱錦年是羨慕加嫉妒啊。
未來大舅哥情路明朗,他還是妾身未明的狀態,且很可能,這個狀態要持續N多年。
想到這一點,駱錦年很想把賀世開套上麻袋暴揍一頓。
特么的自己感情順遂還要在別人的情路上設置路障,良心大大滴壞。
不打一頓實在是心里不平衡。
不過,想到最后可能被暴揍的人換成了自己,駱錦年頓時歇了心思。
陳冬兒站在原地半天不吭聲。
駱錦年小心翼翼地問她:“他們是不是不太厚道啊?一個你哥哥,一個你喊妹妹,結果這兩人湊成一堆了,以后你是喊姐夫呢,還是喊嫂子?”
陳冬兒醒過神來,白了駱錦年一眼,“你豬啊,玉蘭要是和哥在一起,那我當然要叫嫂子了。”
她有些牙疼地道:“哎,她明明比我還小兩歲誒,想到要叫她嫂子,我總覺得別扭,叫不出口。”
駱錦年正想安慰她一下,結果,陳冬兒喜滋滋地道:“我還擔心我哥要是娶了莫名其妙的人,這人要是和我不對盤怎么辦。現在好了,我阿娘早就想讓玉蘭當我妹妹。雖然沒成功,不過,等她成了我嫂子,那我們又是一家人了。阿娘一定開心的很。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駱錦年瞪眼,還有這操作?
兩個人站在夜幕下,看見賀世開騎著馬兒朝玉蘭疾馳而去,看見賀世開攔腰撈起玉蘭放在身前,聽見風里傳來兩個人悅耳的歡笑聲,駱錦年突然覺得糟心極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莫名奇妙被塞了一嘴狗糧,駱錦年怨念地很:陳冬兒那個粗神經什么時候才會開竅,懂得他喜歡她?
駱錦年不死心地兩手抓著陳冬兒的肩膀,專注地看著她,深情款款的說:“來,冬兒,看著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了?”
陳冬兒莫名其妙地看著駱錦年,“看什么啊?你今天沒洗臉?這烏漆嘛黑的我又不是紅外線,還能看的見的?”
駱錦年絕倒,看,這就是差別!
明明是深情凝望,到她嘴里就成了他沒洗臉。
什么邏輯!
這還怎么撩?
太特么絕望了。
陳冬兒掙脫駱錦年的手,拉著他的衣服把他往旁邊拖,嘴里不停地叫:“駱錦年,快點走,回去吃完飯了,我肚子餓死了。”
駱錦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拖著走,嘴里嘀咕:“吃吃吃,除了吃你還記得什么,我看你才是豬。”
嘴巴上雖然如此說,卻還是認命地上馬,載著陳冬兒往蒙古包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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