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徹底淡去，月亮又升高了些，平靜如斯，灑下亮光。

    陳慕不僅穿著西裝，還打了領帶。大晚上的，他這么精神，不睡覺，在這兒許愿，說下輩子不要再遇到她了。這話說得很委屈，好像這輩子被她坑了似的。

    月光有些涼，趙婧妍說：“那……那祝你許愿成功。”

    他上前一步，她后退一步。他說：“趙婧妍，你害得我失去了很多快樂，害得我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你不要負責嗎？”

    “那我走？這輩子你也不用再遇到我了。”趙婧妍只能想到這么一個及時止損的辦法了。

    陳慕手指在她眉間彈了一下，無奈道：“輸給你了！”她捂著額頭，不知所措，陳慕說：“剛才是騙你的，那不是我的愿望。”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趙婧妍弱弱道。

    陳慕攔腰抱著她，認真道：“我許的愿望是，下輩子，讓趙婧妍來追我，讓她迷戀我，就像這輩子，我對她的心情。”

    一生一世，來生來世，愛她到無可救藥。月光更亮了，她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不自主地迷上他。

    夜色靜美。陳慕拉她走到草地的中央，彩燈亮起，鮮花擁簇，原來他早就布置好了。他給她戴上花環，然后牽著她的手，單膝跪地，拿出了戒指。

    圓月、彩燈、鮮花、鉆石戒指，和情深溫柔的他。

    “這是我第一次跟你說結婚，就打算買下來的。后來，我又讓人改了改，算是有我的設計，戒指上刻著我們的名字。婧妍，嫁給我吧。”

    月華盈盈，花香馥雅。如此沒有準備地經歷這個求婚，換誰也受不了吧。無法思考，無法偽裝。趙婧妍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里只有一個字，好，晚一秒開口，她都無法呼吸了。

    “趙婧妍，你嫁給我！”他不是在重復，他努力再次走進她緊閉的心里。讓她承認，其實她心里的那個人，一直是他。

    “好”，她的聲音有些啞，眼淚證明她被感動了。失憶了又如何，她還會為他心動，被他感動。他們還是一對，可以一生一世的一對。

    陳慕給她戴上戒指，吻她的手背，然后起身抱著她親吻。今晚的愛心設計都是為了她，不需要任何喧囂的形式，他只想和他心愛的女人，安靜而真誠地求婚。

    兩個人的世界，最好。

    “你為什么說，我讓你失去了很多快樂，我以前有那么壞嗎？”她的聲音明顯溫柔了，還帶些委屈。陳慕說：“有啊！從第一次見面，你就各種使壞，你害慘我了，要用一生賠我，才夠。”

    她笑了笑，抱住了他。

    那些快樂，都是沒有她出現時的放縱，并不是真的快樂。遇到她，是他最心動的快樂。

    純白色的玫瑰花在月光里美得生動，外圍是鮮艷的紅玫瑰。萬花環繞，趙婧妍慶幸自己穿了一身還算好看的流蘇長裙，她和他并立花叢，像是進入了童話世界。

    鋼琴也準備好了，陳慕玩起浪漫來，從來都是高手。

    兩人開心地坐下，陳慕拿著趙婧妍的手指，輕輕按出音符，音律愉悅，符合此刻的心境。

    此時花好月圓，此時兩顆心相依，沒有任何煩惱。

    “婧妍，你說愛我。”

    “嗯，愛你。”

    “不，你要說，我愛你。”

    一顆心難以自持，她吻了他，“我愛你。”

    他回吻，“我也愛你。”

    愛一個人，沒有道理。所以，愛了，就再也沒有不愛的辦法。

    月光曲里，回想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無可復制，無可替代。他愛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失憶，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她都是他的唯一。

    最后，趙婧妍依在他懷里睡著了。陳慕抱著懷中人，長久地凝視著明月，心思虔誠。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他第一次聽到明之恒這個地名，就很喜歡。今晚，明之恒如此美麗，名副其實的美。

    第二天清晨。

    趙婧妍醒來，發現自己在陳慕懷里，動都動不了。回想昨晚的情形，她有種上當的感覺。她微微抬頭，看著他的鼻子，嘴巴，算了，給帥哥騙，不會吃虧。

    她看著他，上癮，她心想著，如果是個男孩，那一定會像爸爸，和他一樣，有高挺的鼻子，好看的嘴巴。算起來，差幾天就四個月了，母子連心，她越來越能感覺到這個小家伙。

    “就這么好看，看了這么久？”

    他裝睡，她嗔怒，“我腦子不好，不多看兩眼，我怕又不認識你了。”

    “不準你這樣說自己，也不許說不認識我，否則，我就……”他輕吻了她兩次，認真道：“這就是懲罰，不分場合和地點，你這樣說了，我就親你一下。”

    她眼中有笑意，突然又有些緊張，伸出手來，看了看，“咦，我戒指呢？”陳慕笑笑，拿給她重新戴上，“丟不了的。”

    “看上去好值錢，我要好好保管。我想把把它串起來，當項鏈戴。”

    “可以。”他吻了吻她，“早安，老婆。”等著她回應，她卻說：“我叫不出口。”然后蒙著頭，把自己藏起來。

    “起來吧，挑件漂亮的衣服，我們去登記。”這一天，終于來了。

    “今天？”

    “對啊！”他蹭蹭她愛害羞的小臉，說“五月二十號，你最喜歡少女心，這不就是充滿我愛你的一天。”

    “可是，還沒給爸爸說，媽媽也不知道。”

    陳慕不知道她還記得多少，反正他記得，趙婧妍說她不是親生的，但心里是把他們當成親生父母的。

    “多好的日子，錯過就沒有了。我們先去領證，再告訴家長，就任性一回，好不好？”夜長夢多，趁熱打鐵的道理陳慕最清楚，他要先跟她成為合法夫妻。

    填表的時候，陳慕發現趙婧妍寫字流暢，毫無異樣，“你這不是寫得挺好的。”趙婧妍筆尖稍微停頓，然后說：“都是些簡單的字，我還沒有笨到不會寫。”

    她話音剛落，陳慕吻了過來，“不許說那個字，你現在說的每個字，寶寶都聽得見。”

    她笑了笑，說：“我也希望他和爸爸一樣聰明。”陳慕驕傲地輕哼，“當然，我們的孩子肯定聰明又漂亮。”

    她不使小性子，也肯講話了。這個樣子再正常不過了，他喜歡。

    流程很順利，小紅本到手，兩人就這樣把婚結了。

    拿到結婚證的一刻，陳慕突然想起之前趙婧妍叫他陳叔叔的事情，原來如此，她那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他要是不跟她結婚，真的只能是孩子的陳叔叔了。

    陳慕得逞地笑，“現在，我是孩子的爸爸，再無異議了吧。”趙婧妍好像不記得之前的話了，只看著結婚證說：“這張照片把你照得特別好看，把我照得有點兒丑。”

    很快有人告訴了陳紹。

    “老爺，大少爺跟趙小姐在民政局領證結婚了，現在已經出來了。”

    陳紹看了一眼日歷，確定了這個日期。

    “東蔚，如果婧妍好好的，就不要讓阿慕知道真相了。太不好的事情，不該讓孩子們經歷。”

    劉東蔚說：“老爺真的相信趙小姐失憶了？”都是閱歷豐富的人，看事情比較毒辣。事無絕對，那些檢測數據并不說明什么。劉東蔚總覺得，趙婧妍時那個例外。

    陳紹說：“真的假的，不重要。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心里還有委屈，總得讓她出了。我們能做的，只是保全她。”

    “明白。”劉東蔚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后果。最起碼，在趙婧妍生產前，陳紹好還不想把事情做絕，再次危及到她。但劉東蔚看趙婧妍是個心性堅韌的，她的心智不輸趙傾云。

    吃過午飯，陳紹一直沒去午睡。終于，快兩點的時候，陳慕開車過來了。

    “爸”，陳慕這聲爸，飽含無限對老父親的謝意，和為他之前橫沖直撞的歉意。但陳紹壓根沒看他，只是問：“婧妍，好點兒了嗎？”

    趙婧妍說：“陳叔叔，謝謝你上次救了我。”

    陳慕說：“不要叫陳叔叔了。爸，我和婧妍結婚了，她以后就是你的兒媳婦了。”陳紹說好，“恭喜啊，祝你們新婚快樂。”

    趙婧妍猶豫了兩秒，“爸”。

    陳紹更開心，二人進去，看到陳斐也在。陳紹說：“阿斐，你大哥大嫂來了，過來打招呼。”

    “大嫂？”陳斐看了看趙婧妍，他聽說趙婧妍被人打傷，變傻了，真的假的，現在又是他大嫂了？

    趙婧妍打扮得很漂亮，她靜靜地站著，陳斐看不出來她有哪里不正常。

    陳慕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陳斐反應過來，忙說：“大哥好，大嫂好。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他上樓去叫董瑾，董瑾正煩，沒理他。

    過了會兒，陳紹上來說：“孩子們結婚，第一次來拜會，你不下去，是不是太沒禮數了？”

    董瑾氣極反笑，“我需要聽他們假惺惺地叫我兩聲阿姨？你不是懷疑是我害人了，這么長時間對我冷言冷語，現在又想起我是太太了，叫我下樓去幫你應酬，想得美！”

    陳斐拿了一只盒子給趙婧妍，“這是我新組裝的坦克車，可酷了。反正送你們什么，我大哥也不稀罕，這個算是給我小侄子的吧，就算是小侄女，也能玩。”

    趙婧妍說謝謝，陳斐看到爸媽都從樓上下來了，就回自己房間了。爸媽最近鬧別扭，他說什么都是錯，不知道挨了兩人多少冤枉罵了。這個家里，他處于生存鏈底端，惹不起，只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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