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川撩了下眼皮，看了眼沈小玲。
看著一臉緊張全身緊繃的沈小玲，忍不住眉頭就是一皺。
他又不是老虎，會吃人！
怎么就怕成了這樣兒？
孰不知他這眉頭一皺，落在對面沈小玲的眼里頭，卻是把她又嚇了一跳。
“哥，大哥，你有什么話就說，我我要是哪里做錯了，我回頭就改。”
沈南川用力的揉了下眉頭。
看著他妹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人家女孩子怎么著個欺負(fù)了呢。
自己好像也沒對她怎么樣吧？
想到她這怯懦膽小的性子，要是真的被他娘給帶回去……
正如同自家媳婦所說的那樣，這一輩子怕是就此毀了吧？
腦子里頭快速的轉(zhuǎn)著念頭。
面上，沈南川卻是半點(diǎn)不變，只是抬了下眼看向沈小玲，“你嫂子和我說，娘想著把你帶回去，你怎么想的？”
“我，我我……”
沈小玲是真的怕她這個大哥。
面對著時不時的搶她東西，欺負(fù)她的沈北軍都沒這樣的懼怕！
這一刻，近距離的感受著來自于沈南川身上軍人的威勢。
她一顆心緊張的都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
我我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無意間的一抬眼，就看到沈南川瞧著她越來越黑的臉。
以及，那緊緊鎖著的眉頭。
把她給嚇了一跳，更不敢說話了。
頭一低，整個人就站在那里開始默默流淚。
把個沈南川給瞧的啊。
恨不得沖過去拎著人丟到操練場上一頓狠揍！
操練那些兵蛋子，在沈南川眼里頭沒有什么事情是一通操練加一頓狠揍解決不了的。
要是真的解決不了？
大不了再加一倍，二倍！
可是眼前這個似是風(fēng)吹就倒，站在那里默默掉淚的親妹子……
讓他忍不住的一個頭兩個大。
最討厭女人哭！
想想，自家媳婦好像都沒哭過啊。
嗯，真好，自家媳婦不愛哭，就愛笑！
他這里走著神，沈小玲瞧著她哥大半天不出聲，心里頭更加的委屈了。
眼淚掉的更快：
難道大哥是想她和娘回去嗎？
可是，她一點(diǎn)都不想回去啊。
回到那個家，肯定就得依著她娘的意思生活。
以后她這一輩子也就是被她娘隨便嫁個男人，生孩子帶孩子，干活伺侯男人……
要是沒有經(jīng)歷過這段日子。
沈小玲肯定也就認(rèn)了，忍了。
左右女人都是這樣的過一輩子嘛。
可是現(xiàn)在，她看到了外頭的世界啊，她感受到了外面女人的自由。
甚至她看到了自己嫂子和大哥的相處。
她們都不是和她娘說的那樣的啊。
她們過的很好，她們也沒有天天吃不飽，更沒有被自己的男人打罵……
她咬著唇，淚眼汪汪的朝著沈南川看過去。
她想說，她不要和娘回去。
她想留在這里。
可是抬起頭就看到對面沈南川一臉黑，滿臉不耐煩的表情正對著她。
把她好不容易鼓起來的那么丁點(diǎn)點(diǎn)的勇氣頓時給嚇的。
嗯，飛散。
如同泄了氣兒的氣球，“大，大哥，我……”
“有什么話自己說，痛快的說，你不說別人怎么知道你心里頭怎么想的？”
這要不是自己的妹妹。
沈南川絕對，肯定、以及立馬的拂袖而去啊。
可是眼前這個不能不管……
深吸了口氣，他壓著心頭的躁意，“我只問你這一回啊，你是想回還是想留下，要是你不說，我就當(dāng)你是想回去，到時侯我給你和娘一塊買票，送你們上車……”
“不不，我不想回去。”
“哥，你別讓我回去好不好？”
沈小玲被沈南川的話一嚇，情急之下倒是把自己心頭的話給說了出來。
不管是做事還是說話，都是開頭難。
這頭一開吧。
沈小玲還也就越說越順，兩句話過后，她雖然還緊張，可卻再沒了剛才的結(jié)巴，
“哥，你和嫂子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什么事情都會做，我在這里可以幫著嫂子看孩子，做家務(wù)，煮飯掃地什么都行的，而且我還可以幫著嫂子看餐館，真的，哥你和娘說說，讓她別把我?guī)ё吆貌缓茫俊?br />
“我會和她說，不過這事兒，你得自己拿定主意。”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里頭的。”
沈南川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這回還真的就大膽了一回。
竟然就這么快拿準(zhǔn)了主意。
不過想想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點(diǎn)了下頭，“那就留下來。”
沈小玲臉上驚喜的神色浮現(xiàn)，“哥，真的嗎，我真的可以留下來？”
“可以。”
沈南川看著她眉眼里頭的歡喜，倒是眼神也跟著軟了一軟。
“行了，去外頭看看你嫂子去吧，我去娘那邊看看。”
“大哥，謝謝你。”
沈小玲點(diǎn)點(diǎn)頭都跑到門口了，突然又一扭頭。
臉上的笑好像太陽花一樣。
沈南川笑著搖搖頭，這會才像個女孩子的樣兒！
之前那個，瞧著身上沒點(diǎn)活力，好像幾十歲的老人似的！
門口，顧海瓊笑呵呵的走了進(jìn)來，“謝你哥什么啊，他是你哥，幫你做什么不是應(yīng)該的啊？”
“嫂子，也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沈小玲如同個歡快的小兔子般，這一刻的她愛的很。
“小丫頭，一家人還這么客氣？”
顧海瓊走進(jìn)屋子里頭，看到沈南川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要出去嗎？”
“嗯，我去給娘送飯去。”
顧海瓊笑了笑，“行，那你去吧，我一會就睡，不給你等門了啊。”
她覺得沈南川這一去吧，肯定會被沈媽媽給拽著念叨啊。
那不發(fā)揮出唐僧碎碎念的精神和話嘮本事。
沈媽媽是絕對不會放沈南川回來的啊。
“嗯，留個門就好。”
其實(shí)這個時侯也才七點(diǎn)出頭，七點(diǎn)半都不到。
招待所離著這邊挺近的。
沈南川走路都用不了十分鐘。
可是兩口子想到沈媽媽那個脾氣，都不約而同的把歸來的時間推到了十點(diǎn)過后。
招待所。
沈小玲一走，沈媽媽在屋子里頭坐著。
沒一會就有些坐不住。
站起來走兩步，又坐下，再站起來，再說。
一邊搓著手一邊朝著外頭看。
兒子怎么還不來？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天漸漸黑下來。
沈媽媽的肚子再次咕嚕嚕的叫起來。
她看著窗子外頭的夜晚，忍不住詛咒起沈小玲來：
這死丫頭，不會是把她給丟在這里不管了吧？
要是沈南川或是沈小玲晚上不過來。
她豈不是得餓肚子？
沈媽媽后悔的哦，差點(diǎn)在自己臉上拍一巴掌。
她怎么忘了和自家兒子要點(diǎn)錢呢？
哪怕大的沒有，身上放個幾十一百的也好啊。
最起碼不會像這樣一般餓肚子吧？
在屋子里頭來回走了半天，肚子越來越餓啊。
沈媽媽最后咬著牙跑到了樓下，站在柜臺前一臉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們店里頭不是有吃的嗎，趕緊給我拿一些過來，等我兒子來了就給你們錢。快點(diǎn)啊，要記得多弄些帶肉的飯菜。”
要是換成了別人。
或者沈媽媽好聲好氣的說出來。
女服務(wù)員自然也就算了，誰出門在外的還沒個難處的時侯？
再說了，這里招待的大多數(shù)都是軍區(qū)的家屬。
哪怕這些家里頭的人沒錢。
可不是背后還有軍人嗎？
這個時代人們的心里頭，對軍人還是極其的信任和愛戴的。
人民解放軍啊。
不會拿群眾的一針一線！
可沈媽媽說這話的時侯卻是一臉的怒氣。
還隱隱的帶著指責(zé)。
這讓人家女服務(wù)員忍不住撇了下嘴，看著沈媽媽哼了兩哼，“飯菜是有啊，可是你拿錢來啊，沒錢還想吃飯？可別開玩笑了啊。”瞧著這老太太，女服務(wù)員心里頭可是一百二十分的瞧不上。
你說說你，好好一個老太太，兒子是團(tuán)長，女兒乖乖巧巧的。
多好的福氣啊。
偏一個勁兒的鬧騰……
瞧那自己那女兒給罵的，還動手打！
那個團(tuán)長瞧著長的還挺好啊，人模人樣的，也挺有氣勢。
而且把人帶過來的時侯和她辦手續(xù)還很客氣。
怎么就有這么一個娘？
真是……
她撇了下嘴，“沒錢啊，沒錢就餓著。”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不是說了晚會我兒子過來給你錢……”
“那你就晚一會再吃唄。”
服務(wù)員掃了眼顧媽媽，心里頭覺得這老太太可真是逗。
自己沒錢，找別人通融一下要吃的還這樣的理直氣壯？
真以為這是她自己家呀。
搖搖頭，她都懶得再去看沈媽媽，低下頭盤算起當(dāng)天的賬來。
柜臺前頭。
沈媽媽被這個女服務(wù)員給氣的想罵人。
可終究還是忍了下去。
知道自己這會兒是要不出吃的來，她就憋著氣想回房去。
不過轉(zhuǎn)了下身子，突然想起另外的一件事情來。
“對了，我問問人們，這里頭是不是只能住五天，多了不給住啊？”
這話是沈南川之前和她說的。
沈媽媽心里頭有點(diǎn)半信半疑的，她住在這里可是開了錢的。
誰家有生意還不做，往外頭推的？
誰知道那個女服務(wù)員讓她再重復(fù)說了一遍話的內(nèi)容之后，竟然直接就點(diǎn)了頭，“是啊，我們這里可是軍區(qū)招待所，要是隨便一個家屬都能住下，而且一住就不走的話，那就只招待你家的人，人家別人家的家屬來了怎么辦？”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往外頭攆啊。”
沈媽媽有點(diǎn)急眼。
她這都住了兩晚上了啊。
這要是只能住五天，還有二三天的時間，她能說服自己那個熊脾氣的兒子嗎？
還有小玲這丫頭……
結(jié)果人家服務(wù)員低著頭根本懶得再理她！
好在，沈媽媽一臉悻悻的回房沒多久，沈南川提著吃的就趕了過來。
門口和服務(wù)員道了聲謝，他拎著東西自己上樓。
打開門看到站在外頭的沈南川。
沈媽媽幾乎哭出聲來，“兒子，要吃的嗎，餓死你娘我了啊。”
“有，我?guī)Я瞬簧伲�熱乎著呢，娘你趕緊趁熱吃。”
有肉，有菜。
有白面饃。
最主要的是，沈媽媽是真的餓狠了啊。
大口大口的吃。
頭都不帶抬一下的。
看的沈南川自然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他娘的所作所為。
他又在心里頭嘆了口氣。
直到沈媽媽吃完，把一碗粥咕嚕嚕的喝下去。
她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咧嘴笑，“還是我兒子孝順，這菜真好吃。”
“娘喜歡吃就好。”
沈南川把桌上碗筷放到一起收起來。
走的時侯好帶走。
只是他這里才一起身，沈媽媽噌的一下站到了門口。
雙眼滿是警惕的盯向沈南川，“兒子，你這是就要走嗎？”
“娘？”沈南川沒說走也沒說不走，只是抬眼看向站在門口明顯堵著他路的沈媽媽。
沈媽媽被自家兒子給瞧的，老臉有些掛不住。
“那個那啥，你要是走的話能不能給娘點(diǎn)錢啊，我我明天早上要是餓了好買東西吃……”
一邊說一邊又想起了把她丟在這里的沈小玲。
忍不住順嘴的就罵起來，“你說你妹妹那個死丫頭，她都和你媳婦一塊賺錢了，竟然都舍不得給我買東西，走的時侯更是連個一塊錢都不給我留下來，害得我在那個女服務(wù)員那里被她笑。”
“沒良心的壞丫頭。”
“兒子啊，娘也不要多，你就給我個幾十一百的就好。”
瞧著沈南川一臉平靜的站在那里沒應(yīng)聲。
沈媽媽心頭一跳，“那個，那個，要不你給我八十？不不，六十吧，就六十。”
半響沒聽到自家兒子的回話。
沈媽媽硬著頭皮，“六十也沒有的話那就，那就五十吧，五十總行了吧？”
“兒子我和你說啊，可不能再少了啊，這里吃飯可不少錢呢。”
“你要是給少了，娘吃飯都沒錢，人家可是要笑話你這個啥啥長來的？”
“兒子你是什么長來的？”
沈南川半響沒開口。
就在沈媽媽心里頭發(fā)虛，想著要不自己再給減五塊錢，要四十五的時侯。
沈南川突然盯著她開了口，“我給你二百塊，飯菜另算，明天晚上的車票，我送你去火車站，回老家。”
“啥啥，你這就要趕娘我走嗎？”
沈媽媽明顯沒想到這事兒，她一臉的不敢相信，“兒子，你攆娘走？”
“我只是想告訴你，沈北軍已經(jīng)把那個女孩子帶回了家里頭，而且，人家那女孩子的家里人可是嚷著要打你寶貝兒子呢，你要是再不回去，出啥事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啥？這怎么能行，川兒你趕緊給我買票，我明天一早就回。”
沈南川穩(wěn)穩(wěn)的坐在椅子上，瞧著沈媽媽扯了下嘴角。
瞧，他娘心里頭果然還是所有的事情都抵不過沈北軍的重要性吧？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想的。
他娘向來就是這樣。
而他之所以這樣說，不也是篤定他娘聽到有對沈北軍不利的消息，肯定會心急的往回趕嗎？
為了讓他娘回去。
沈南川寧愿多花一些錢。
當(dāng)然，這個一些也是有著屬于他的底線。
“你知道沈北軍的性子，萬一他對人家女孩子做出點(diǎn)什么來，你又不在家，人家女方要告他耍流氓的話……”
“我回去，我得趕緊回去。”
要說剛才沈媽媽心里頭還有些狐疑：
不會是大兒子故意說這些話來誑她回家的吧？
可是，自家小兒子處對像的事兒，這個大兒子不知道啊。
她也只是和大兒子說給沈北軍成親需要錢……
如今大兒子都知道了這事兒。
肯定是他往家里頭打電話，自家老頭子說的吧？
沈媽媽一想到自己最疼的小兒子被人家女方指著鼻子罵，她家老頭子卻偏是個嘴笨的。
什么屁話都說不出來。
她就氣的想罵人。
更何況沈南川這會兒又加上一句，人家要是告沈北軍想并流氓？
沈媽媽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弟怎么可能會是這種人？”
她看著沈南川的眼里頭全都是埋怨，“你可是他哥，怎么能這樣說自己的弟弟呢？”
“對了，你這次買票啊，記得把小玲的票也一塊買了。”
“我和她說好了，一塊回去。”
沈媽媽看著沈南川，語氣里頭滿滿的都是為著自己幾個孩子著想的好母親的慈祥，“你畢竟是在部隊(duì)，又是個當(dāng)大哥的，她一個女孩子老是在外頭待著算怎么個回事呀，金窩銀窩可是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她打小就沒離開過家，上次也是賭氣才跟著你出來，母女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啊，這么久了氣消了自然也該回家去。”
沈南川覺得他這個娘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高！
要不是他事先問過沈小玲。
說不定還真的會認(rèn)為這一番話就是沈小玲的意思。
瞧瞧他娘，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心里頭笑了笑，他抬眼看向沈媽媽，“小玲留下來，即然娘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那個餐館就是我給小玲找的事情做，是我一個戰(zhàn)友開的，讓小玲在那里幫著守，她的錢不管是多還是小你也不用惦記，以后她自己的嫁妝自己弄，也不用你們家里頭管。”
他本來以為這話沈媽媽聽了會高興才是。
沈小玲的嫁妝不用家里頭出。
不是省了一筆錢嗎？
可誰知道沈媽媽一聽這話就急了眼，“你這是什么意思，當(dāng)初她那嫁妝不是你說了你們給嗎？”
沈南川微咪了下眼，頓時明白了他娘這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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