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顧海瓊反應過來的時侯，身上都挨了兩下。
掃帚打在身上不算疼。
但是，莫名其妙的挨打？
眼看著對方的掃把又要朝著她身上落下來。
顧海瓊想也不想的伸手纂住。
稍稍一用力。
她把那掃帚用力一拽，然后往后一推。
對方也是沒想到她能還手，還這樣的用力，不防之下被顧海瓊這么一推。
身子咚咚后退好幾步。
然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下。
顧海瓊這個時侯也看清了對方是誰，眸子微微的咪了下。
金二花！
她就不信剛才自己一路走過來的時侯。
金二花會沒看到是自己。
她看到了，竟然還追著孩子打，而且還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顧海瓊看著坐在地下滿臉錯扼的人。
是沒想到自己會伸手推她吧？
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在別人看到這笑容之前收斂，語氣里頭充滿了驚詫，“呂嫂子，怎么是你呀？”
“我還以為是哪個跑到咱們大院里頭鬧騰呢，哎，你看這事兒咋說的啊。”
顧海瓊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不好意思。
甚至還帶了幾分的歉意似的。
“你說說，要是知道是呂嫂子你在這里打孩子，不是故意沖著我來的。”
“我怎么著也不能動手推呂嫂子啊。”
“瞧這事兒鬧的。”
她還伸手去拉金二花，眉眼盈盈的，帶著笑，“嫂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摔疼你了吧？不知者不怪，嫂子你不會真的生我氣了吧？”
金二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看著她的手，她賭氣般的一巴掌拍過去。
可是顧海瓊早防著她呢，看著她手一動，她嗖的把手收了回來。
“嫂子，你沒摔疼吧，快起來讓我看看摔到哪了，哎喲，這屁股沒事吧？”
她的身后。
呂玉霞長長的松了口氣。
用力在自己手臂和小腿處揉了幾下。
剛才她媽打的那幾下，可真疼！
不過下一刻她就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趕緊朝著自己身前看過去。
剛才，自己好像撞到了人？
一抬頭，就看到站在自己前頭，正纂著她媽媽手里頭掃帚的顧海瓊。
然后，她就聽到顧海瓊那些輕描淡寫的話。
呂玉霞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心里頭也隱隱覺得，她媽肯定是故意打沈家嬸子的！
臉脹的通紅。
不是因為她媽打的疼痛造成。
而是，因為自己連累的顧海瓊也跟著被她媽打了兩下。
她咬著唇，上前兩步，“沈家嬸嬸兒，我媽剛才是打我來的，都是我不好，沒看清朝著你撞了過來，你你沒事吧？沈嬸嬸兒你要是生氣或是疼了，你你就罵我幾句吧。”頓了下，她的聲音帶著堅定，“沈嬸嬸你打我幾下也行，真的，我不怕疼的。”
在呂玉霞心里頭，顧海瓊和沈小玲兩個可都是好人。
是幫過她們姐妹幾個的好人！
這段時間在家里頭，雖然她媽老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找碴。
看啥啥都不順眼。
常常在家里頭把東西摔的叮叮當當響。
但是！
最起碼的，她和兩個妹妹都能吃飽了，而且，她還扯了塊布，給兩個妹妹做了雙鞋！
之前的鞋子都露出了腳趾頭呢。
走出去，好幾個孩子都在笑話她們呢。
想像著自家兩個妹妹看到新鞋子時臉上露面的大大的笑容。
呂玉霞的眼里心里也全都是笑：
這樣，挨她媽幾下打也是值得的啊。
這么一想，呂玉霞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傷也沒那么痛了。
只是，看著顧海瓊，她滿滿的都是歉意，“沈嬸嬸兒，您別生氣，我代我媽給您道歉。”
顧海瓊，“……”
她搖搖頭，看了眼呂玉霞，眼底多了抹笑意，“沒事，你媽剛才是打了我一下，不過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是失手把她給推到了地下，這樣想想我和她算是扯平了，呂嫂子，你要是沒別的事情那我可就回家了啊。”
“你肯定是故意推我的。”
金二花瞪著顧海瓊，指責著。
這話聽的顧海瓊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搖搖頭，突然彎下了身子，“嫂子，說的剛才好像你不是故意打我一樣，咱們都是故意的呀。”頓了下，她在金二花一臉憤怒的表情下輕輕一笑，“再說了，你打我，我把你給推開，這事兒，就是咱們到上頭首長或是領導那里評理去，你覺得，你有道理還是我有道理？”
“你……”
“媽，媽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
呂玉霞趕緊把她媽和顧海瓊兩個人給分開：
再讓她媽說下去。
肯定又要把沈家嬸子給得罪！
她一邊去扶金二花一邊朝著顧海瓊投去歉意的眼神，“沈家嬸嬸兒，真是對不起啊，回頭我給您陪不是。”
“行了，沒什么事兒，我走了。”
顧海瓊可以面不改色的收拾金二花。
卻是有些不忍心再為難呂玉霞。
是個好孩子呢。
對著呂玉霞擺擺手，顧海瓊轉身朝著前頭走。
不過走了幾步后。
她突然又停了下來。
轉過身，她朝著正被金二花指著額頭在教訓的呂玉霞笑著道，“有些人有些事情其實就是這樣，你只要心里頭說自己一定能行，一定能撐過去，到最后，肯定就會可以的。而且，真到那個時侯呀，你會覺得，呀，原來這事兒也挺簡單的啊。”
“所以，加油，嬸子看好你。”
呂玉霞咬著唇，看著顧海瓊走遠的背影，眼圈泛紅。
半響后。
她喃喃，“謝謝……”
直到好些年的以后。
呂玉霞閑來沒事的時侯都會回想到這一刻。
她會想起顧海瓊明明走了，但卻又刻意轉身和她說的這幾句話。
短短的幾句話。
很簡單，很樸實的道理。
或者，顧海瓊只是聽說了她家里頭的事情，一時可憐或是同情她。
才和她說的這些話。
可也只有呂玉霞自己卻是知曉，
這些話，是她一直撐下來的動力！
累了，倦了，覺得心灰意冷，覺得想放棄時。
她的腦海里會不由自主的浮現顧海瓊和她說的這幾句話。
甚至，在多年后她都能在腦海里清晰的浮現出顧海瓊眉眼盈盈，笑意淺淺的臉龐！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此刻的呂玉霞自然是不知道這些。
更不曉得顧海瓊這幾句話是她以后好些年的支撐。
但是！
這卻不妨礙她這會兒心里頭對于顧海瓊的感激，以及，感謝！
“你個死丫頭，我讓你胳膊肘朝外頭拐，我讓你不向著我說話……”
金二花對著呂玉霞連著打了好幾下。
然后她還想伸手去掐。
只是，卻被突然想通了些什么的呂玉霞給側身避開了去。
“你還敢躲？我……”
“媽，你想被我爸給直接送回老家嗎？”
“你要是想的話，那你就繼續打。”
“最好打的再重一些，等回頭我和我爸說的時侯，也好有多一點證據。”
她眼神平靜的看向金二花。
看著她一臉錯扼，分明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說的震驚樣兒。
呂玉霞朝著她媽咧嘴一笑，“媽，你還打嗎，不打的話我得趕緊回家給妹妹縫衣服去了呢。”
她甚至還站在那里停了一會兒。
最后，看著金二花站在自己面前半響沒動。
呂玉霞眼神平靜的瞥了眼她媽，轉身走人。
直到呂玉霞的小身影走遠。
金二花似是才反應過來，氣的在地下連著跺了好幾下腳。
“這死丫頭。”
“這死丫頭！”
竟然敢威脅起她來了。
她氣呼呼的回到家，可看著坐在家門口專心縫衣裳的大女兒。
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的轉身去了灶間。
叮叮當當的聲響傳出來。
呂玉霞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反正，那里頭也沒啥能吃的東西，她媽想要折騰那就鬧唄。
沈家。
顧海瓊看著一拉溜躺在床上的幾個娃，伸手戳戳這個小臉，又捏捏那個小腿的。
最后，她半真半假的嘆氣，“你說說你們三個哎，媽本來就想著只有一個的，這一下子來了三個，你說說，讓媽怎么養你們啊。”這養個孩子得多少心血啊，還得花錢呢，這三個加上一一，四個孩子，想想都頭疼！
倒是端著東西走進來的沈小玲。
聽到這話之后她撲吃一樂，“嫂子，你想多了，哪里有你說的那么難啊。”
“你看看咱們一一多懂事多好養？”
顧海瓊聽到沈小玲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就你覺得那丫頭懂事，好養。”
想想沈一一淘氣惹事調皮的勁頭兒。
要是真的犯起倔脾氣。
顧海瓊是真的想把她腿打斷的心思都有！
沈小玲聽了這話呵呵笑，“孩子嘛，不淘氣的話嫂子你又要該擔心她是不是有毛病了。”
顧海瓊，“……”這話說的，她竟然是無言以對？！
“對了嫂子，我把前段時間送過來的雞蛋什么的都清了下，收拾了一些，發現還有不少呢。”
沈小玲伸手比劃著，“咱們家外頭腌咸菜的那個缸，能裝大半。”
“嫂子，這雞蛋放久了不好，要不，咱們拿出去賣一些吧？”
顧海瓊聽到這話后很是想笑：
這丫頭，現在什么事情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著能不能拿出去換錢！
她搖搖頭，“不賣。”
“不賣？”
“可是咱們吃不完的呀，再放下去的話我怕是都要放壞了。”
多浪費啊？
不過，沈小玲卻還是點頭，“行，那我聽嫂子的。”
“這幾天咱們多煮一些，一一不是愛吃雞蛋羹嗎，我晚上再給她蒸上……”
顧海瓊瞧著她笑，“這樣能吃多少啊，我的意思是，這些雞蛋不用賣，你收拾一下，留夠咱們家吃的，然后把余下的每家送個一兩斤的過去，這樣的話不是很快就送完了嗎？”
“不過你送的時侯可是想想都送給誰家。”
“可不能誰家都送啊。”
倒不是顧海瓊舍不得，或是想利用這點子雞蛋拉近鄰里關系啥的。
實在是，有些人啊，你和人家沒走動過。
突然就這么把雞蛋送了過去。
這知道的是咱們家怕浪費，所以才送過去鄰里分了。
可不知道的呢？
人家會覺得，喲，這不吃的東西就想著往我們家送了啊。
怎么著，當我們家是收破爛垃圾的啊。
更有甚者吧，人家會想的更深一些。
這好好的，怎么會送東西給我們家？
難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們家辦，或者是有啥事情要讓我們幫忙？
反正顧海瓊覺得，人心這玩意兒呀，你真的是別想別去猜，更別去試探什么的。
量力而行！
“嫂子放心吧，我心里頭有數兒。”
沈小玲雖然不曉得自家嫂子這心里頭瞬間閃過的彎彎繞。
可她心里頭卻有屬于自己的小九九啊。
要送肯定只送和自家關系好的啊。
那些和自家沒來往的，關系不好的，憑啥便宜她們，送東西給她們啊？
她家的東西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說干就干。
沈小玲立馬出去張羅起這件事情來。
不過她這里還沒收拾好呢，顧海瓊卻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跟著走了出去，
“小玲，咱們家里頭多留一些，明天我給你們弄一回茶葉蛋嘗嘗。”
“茶葉蛋？”
沈小玲正低著頭收拾這些雞蛋呢，聽到自家嫂子這話，很是好奇，
“嫂子，我只聽說過茶葉，沒聽說過茶葉蛋，啥叫茶葉蛋？”
“就是和茶葉一塊煮出來的雞蛋。”
“啊，那能吃嗎？”
沈小玲表示懷疑，繼爾又嘀咕兩句，“嫂子，你別弄的不能吃，最后都倒掉啊。”
“這孩子，說什么呢。”
顧海瓊笑著在她腦袋上拍一下，“你嫂子出手，肯定好吃。”
“好，那我等著了啊。”
沈小玲笑嘻嘻的猛點頭，不過心里頭卻還是直犯嘀咕。
茶葉不是泡水喝的嗎？
怎么就到了她嫂子這里，煮起雞蛋來了？！
當天晚上。
沈小玲分別給張蘭等幾家關系好的送去了兩斤雞蛋。
她也說的很是透徹，這都是前段時間大家零零散散送過去的，可都不能嫌棄啊。
說的張蘭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有東西吃。
別人白送的，誰還嫌棄呀。
王大妹還特意在晚飯過后帶著自家兩個熊孩子來了趟沈家。
燈影下。
她和顧海瓊坐在床邊上，一邊逗著幾個孩子一邊說話。
“小顧呀，你說說你，就是不會過日子，那些雞蛋你說你非得送回去做什么？”
那些可都是她們這些人拎著過來看她和孩子的。
這下好了，她竟然又都給還了回去！
顧海瓊看著她笑，“我家里頭還有呢，時間長了不得放壞了啊？”
“與其浪費還不如大家都吃一些。”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王大妹白了眼顧海瓊，搖搖頭，“我就說你這人啊，怎么就一點不像是咱們農村里頭出來的人？一點都不會過日子！這些雞蛋你吃不完，不會讓小玲拿去集市上賣了嗎？”
“再不濟的，拿去咱們餐館賺點錢也行啊。”
可她偏偏卻轉手就送了出去！
又白了眼顧海瓊，她抬頭就看到顧海瓊仍舊是笑盈盈的望著自己，隨著自己的說話她還時不時的點下頭，似乎是附和自己似的，可王大妹卻是心里頭清楚，這人啊，主意正著呢。
別看這會兒好像把自己的話聽到了心里頭似的。
人家心里有主意著呢。
她搖搖頭，“行了，我都懶得說你了。”反正說了也是白說！
“又不是給外人吃了，咱們大家高高興興的就好了。”
顧海瓊這話說的王大妹心里頭滿是感激。
只是下一刻吧。
她就對著顧海瓊深深的嘆起了氣，“咱們這好歹的處了這么幾年，天天你來我往的，雖然不是一家人，但卻比一家人還要更加的親近，你們這突然一下子走了，想想這事兒呀，我這心里頭就沒著沒落的。”
“要不，你和孩子還待在這大院里頭住著吧？”
雖然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說法行不通。
可萬一呢？
“沈團長這調過去，什么事情都從頭開始，你這過去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聽我們家老馬說，那邊的環境比咱們這邊可是還要差的多，大人也就算了，這孩子怎么禁的住？”
一來是不想兩家人分開。
二來吧，她也是真的為著顧海瓊和幾個孩子著想。
她看著顧海瓊，一臉的真切，“你在這里住著，什么都是好好的，有啥事咱們都能幫襯著點，還有你馬大哥他們在呢，你也不用擔心遇到點啥事自己弄不來……”
“這事兒呀，我還沒和我們家沈南川商量好呢。”
顧海瓊笑嘻嘻的，“等我們兩個商量一致了，再和嫂子你說啊。”
“不過嫂子你放心，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呀，我肯定會認真考慮的。”
“你啊，這話一聽就知道又是敷衍我。”
顧海瓊哈哈笑，“這次是真的，我一定會認真想，好好想的。”
“你就蒙我吧你。”
王大妹便也就著幾個孩子把話題轉開了過去。
她也不能老是拿著這一個話題不放啊。
是人家調動，搬家。
可不是她！
送走了王大妹母子幾個人，顧海瓊一個人回屋。
幫著沈一一洗漱好。
給她換了身衣服讓她去和沈小玲睡覺。
自己則回屋去哄了幾個小的睡覺。
直鬧騰到十點多。
三個小的徹底睡著。
顧海瓊站在地下松了口氣，直到這個時侯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是才活過來！
沈南川是一晚上沒回。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顧海瓊才把沈一一送到學校回來。
在椅子上還沒坐穩呢。
沈南川一身軍裝走進來，眉眼肅然，“媳婦，計劃有變，我現在就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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