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辦法，自家兒子……
他在心里頭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好幾歲！
“這些東西都不是小件兒，我滿打滿算的，這時間上怕是最差得一個月……”
主要是他這手上有傷。
再加上家里頭的這樁子糟心事兒……
要是放在以往年輕的時侯，嗯，再往前十年，他都能趕幾個通宵的把活計忙出來。
可是現(xiàn)在……
這身子骨老了啊，不比從前！
“我只能說，最早得一個月，最晚，怕是得奔著四十天過去……”
衛(wèi)老爺子說到自己這大半輩子的手藝活時。
臉上的凄苦不知不覺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臉的認(rèn)真、凝重。
“幾位客人要是覺得等不急或者是嫌慢……”
他的話在這里頭頓了下，有些舍不得這眼看著就要到手的一筆錢。
這筆錢到手，再把家里頭的一頭豬給賣掉。
總共的湊一湊。
這錢應(yīng)該能把事兒給壓下去吧？
可是，衛(wèi)老爺子向來坦蕩了大半輩子，所以，哪怕是迫切的想賺這一筆錢。
他也把自家所有的情況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最后，他苦笑著看向顧海瓊幾人，“如果幾位等不急，這事兒咱們就算啥也沒說。”
“不用，我們等的急。”
“四十五天時間，應(yīng)該夠了吧？”
顧海瓊笑呵呵的看著衛(wèi)老爺子，“我雖然不懂這些木匠活，但是慢工出細(xì)活的道理還是懂的，而且老爺子您這手也得好好休息，畢竟老爺子這活兒可都在手上呢。”
“啊，行，四十五天夠了。”
“足夠了的。”
知道這筆錢算是能掙下了。
衛(wèi)老爺子放了心，低頭看面前的幾張圖紙時，他的心思這次卻是專注了起來。
然后，再次去看圖紙的衛(wèi)老爺子臉色幾乎是在瞬間就凝重起來。
好半響。
他看向顧海瓊，眼神里頭帶著驚訝，以及隱隱的一種見獵心喜的興奮、驚動！
“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圖紙是你們誰畫的嗎？”
“老爺子是有哪里看不懂的嗎？”顧海瓊并沒有多想什么，她看著衛(wèi)老爺子笑了笑，“老爺子，您要是哪里看不懂的趕緊問，不然的話就只能等到下次我們再過來的時侯了呢。”這一趟，估計最低得十天開外！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問問畫這些圖紙的人！”
“這些可都是新款式啊。”
“你看看這衣柜，還有這床，這里的推拉，這里的柜子，以前這些可都是沒想過的！”
床底下還能加柜子？
衣柜里頭分幾個格子，抽屜和堅板隔開，以及空出來的側(cè)板……
這些可都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
拋開之前家里頭的那些煩心事不去想。
衛(wèi)老爺子盯著眼前的圖紙，是越看越覺得新鮮，越看越覺得驚奇，驚喜！
這東西要是從自己手里頭打出來的話……
這些可都是新款啊。
這一套打下來得幾百塊錢，打的人不多。
可是分開呢？
衛(wèi)老爺子看著顧海瓊的眼神瞬間就變的微妙了起來。
“顧同志是吧，你剛才說，這圖紙是你畫的？”
“對，是我畫的。”
顧海瓊笑呵呵的點頭，“老爺子您有什么問題嗎？”
“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你這圖紙，轉(zhuǎn)讓嗎？”
這會兒的人心還是很純樸的。
哪怕是他把顧海瓊的圖紙都記到了心里，做完這一套的東西出來之后。
肯定能依樣畫葫蘆的做出更多！
可是，他還是下意識的問顧海瓊，甚至，想要把她的圖紙買下來。
而不是想著等到和顧海瓊的交易錢貨兩清之后。
自己把這些東西偷偷的重新做出來。
然后去賣，去賺錢！
顧海瓊對此心里頭有些了解，不過……
她歪著頭朝著衛(wèi)老爺了笑了笑，“老爺子，我倒是想轉(zhuǎn)讓，可是您拿什么買？”
錢嗎？
好像，這衛(wèi)家現(xiàn)在緊缺的，就是錢？
果然的，被顧海瓊這么一說，衛(wèi)老爺子的臉色微變，眉頭也緊緊的擰了起來。
他坐在那里神色變幻的想了半響。
最后，苦笑著搖搖頭，“是沒什么東西可買。”
別看只是這幾張輕飄飄的圖紙。
可衛(wèi)老爺子卻是懂得這其中的價值啊。
也正是因為他懂，所以，在被顧海瓊那么笑呵呵的一問之后。
他想了想，便無可奈何的把這個主意給拋開。
家里頭，沒錢！
顧海瓊看了老爺子一眼，笑了笑，“這事兒咱們以后再說。”
衛(wèi)老爺子點點頭，“行。”
“這是二百塊錢的訂金。”
顧海瓊把錢遞給老爺子，然后，她笑呵呵的開口道，“按著最早您說的，三百八十塊錢，也不用什么三百啥的，不過，爺老爺子，您時間上可以慢一點，但是東西咱可不能出粗活啊，不然到時侯我們要是覺得質(zhì)量不過關(guān)……”
顧海瓊這話把顧老爺子給得罪了。
老臉沉下來，“你這女同志說什么話呢，俺們這方圓百里的都找俺的活，還從來沒有嫌棄過呢。”
顧海瓊并不以為意，只是輕輕一笑，“老爺子，咱們這不是先禮后賓么，有什么事情總是先說好了的好些。”
衛(wèi)老頭的眉頭擰了一下。
不過，眼神落在手里頭的兩百塊錢上。
他心里頭嘆了口氣：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更何況，他還不是英雄呢。
“你們要是不相信俺爹現(xiàn)在就走。”
倒是之前的那個中年女人，提著壺水走了進(jìn)來。
估計是在門口聽到了兩邊人的話，臉色不善的走進(jìn)來，“俺爹這么大年紀(jì)就沒說過瞎話，沒做過一件對不起鄉(xiāng)鄰的事兒！你們要是不信現(xiàn)在就拿著錢走吧。”她們家現(xiàn)在是缺錢，可是，她也不能讓她爹被人這樣的瞧不起！
“第一，我們并沒有瞧不起你爹，第二，這錢是我們先拿出來的，難道不能提意見？”
自始至終進(jìn)屋后就坐在顧海瓊身側(cè)一腿上一個哄孩子的沈南川驀的抬頭。
漠然的語氣里頭透著犀利。
眼神冷然的掃過僵著身子的那個中年女人，他神色淡淡的低下頭。
繼續(xù)和二二三三玩拽手指頭的游戲。
那個女人本來就是一腔的憤怨：
就比如顧海瓊等人剛來時的那一盆水。
以及剛才她朝著顧海瓊發(fā)泄般的那一番話。
要是真的論起來，她大半的怒氣都是針對別人的。
對顧海瓊不過就是牽怒，亦或者是發(fā)泄。
只是，她沒想到沈南川那眼神兒，犀利的，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好像有把刀直接扎在她心口。
讓她毛骨悚然。
下一刻，她幾乎是看也不敢看顧海瓊幾人的，匆忙放下水壺走了出去。
逃一般。
“我這女兒就是這張嘴，你可別和她一般見識。”
衛(wèi)老爺子可沒看到剛才那一幕，還以為自家女兒是賭氣跑出去的呢。
知道她心里頭一直憋著氣呢。
心疼自家孩子的同時，心里頭又充滿了無奈和心酸。
是他這個當(dāng)?shù)臎]本事！
他看向顧海瓊幾個，“這樣吧，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先把錢拿走，等過十幾天東西出來一部分的時侯再給訂金……”雖然這樣說的時侯，衛(wèi)老爺子心里頭也是擔(dān)憂的很，生怕自己打了東西，這些人不過來怎么辦，這十天又改了主意，不想要了怎么辦？他不但賺不了這些錢，可還得賠上好些的木料啊。
不過，他做事向來坦蕩。
這會兒雖然心里頭覺得擔(dān)心，但也不想讓顧海瓊等人把他給看輕了。
“不必，這些錢拿出來就是訂金，你收好就是。”
又和衛(wèi)老爺子說了一會話，回答了他幾個問題之后。
顧海瓊把自家的地址留給了他。
以免得有什么事情卻又一時之間不知到哪找她。
衛(wèi)老爺子親自把一行人送到門口。
直到顧海瓊等人走遠(yuǎn)。
一行人的身影遠(yuǎn)遠(yuǎn)的消失不見。
他才深深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想要回院。
就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氣呼呼黑著個臉的女兒，他搖搖頭，背著雙手走回院子。
“爹，醫(yī)生都說了你那手這段時間不能用力，不能動你那些東西的……”
“爹沒事兒。”
衛(wèi)老頭的手在背后擺了擺，示意她別再多說了。
這事兒，他已經(jīng)收了錢。
就沒有反悔的余地！
顧海瓊一行人轉(zhuǎn)車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
還沒到家呢，幾個小的就都睡了過去。
被三個大人小心的抱在懷里抱回家，然后放到了床上，哼都沒哼接著睡。
沈一一則是沒等顧海瓊和沈南川開口說話呢。
小丫頭直接就朝著門口跑，“我不要去睡啊，媽，爸，我不睡午覺，我一點都不困。”
“你這丫頭，你不睡午覺你要去哪？”
已經(jīng)跑到門口的一一頭也不回，“我去看書，我，我去收拾我書包，我去削鉛筆去……”
顧海瓊和沈南川兩口子，“……”
外頭。
沈一一倒是真的把她上學(xué)用的東西全都一一擺出來。
什么書包啊本子鉛筆橡皮的擺了一桌子。
然后她扒在那里數(shù)數(shù)這個，扯扯那個的，覺得好玩稀罕的不得了。
等到顧海瓊從里頭屋子里走出來時。
就看到逃一一趴在桌子上正削鉛筆呢，可著個勁兒的削。
一只新鉛筆。
被她給削的，只有巴掌大小了。
顧海瓊深吸口氣，強(qiáng)行忍著要把沈一一一巴掌給拍飛的沖動，
“沈一一，你在做什么呢，嗯？”
“啊，媽媽，我，我削鉛筆呢。”
沈一一獻(xiàn)寶似的把手里的鉛筆朝著顧海瓊手里頭遞，不過遞到一半的時侯她又猛的收了回去。
“媽媽，我……”
“沈一一，你給我站一邊去，就那，面壁站著，不準(zhǔn)動。”
“媽……”
“你喊你爸也沒用。”
顧海瓊冷哼了兩聲，“那鉛筆是讓你寫字寫作業(yè)用的，是讓你這樣削著玩的嗎？”
不過一會兒功夫，把一只好好的鉛筆給削沒了！
這熊孩子。
真是氣死她！
“爸……”
沈一一委屈的癟著嘴，抬起小腦袋就看到自家親爸從屋子里頭走出來。
小丫頭眼底閃過一抹驚喜，“爸，爸……”
雖然沒有說別的。
可那語氣，以及委屈的小眼神兒。
滿滿的都是求救啊。
沈南川看一眼自家閨女，然后，有心想要視若無睹的走過去。
可是自家大姑娘那小眼神兒。
勾他心啊。
最后，他不禁苦笑了兩下，一臉傻笑的湊到顧海瓊跟前，“媳婦，一一她……”
“她什么她，讓她站在那，好好想想下次還敢不敢。”
“收起你那一臉的傻笑。”
“你不準(zhǔn)給她求情啊，不然的話，你也跟著她一塊去那站著去。”顧海瓊瞪了眼沈南川，語氣里頭充滿了憤憤和嫌棄，“你問問你寶貝閨女，我和她說多少回了，鉛筆本子文具不能浪費，本子寫完正面寫另一面兒，她是怎么做的，本子先不說了，你看看這鉛筆，好好的才買的吧，她這一會兒功夫禍禍兩支！”
別人家的孩子想買一只都是奢侈。
她倒是好。
一禍害就是兩只。
她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她，這丫頭就不知道節(jié)儉兩個字兒怎么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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