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
你娶我娶?就好。
慕容峋料到她反應不會叫自己高興。且打從明確表示和明確被拒之后,大半年來他對此類情形的接受度已是日漸提高。
今日問題的關鍵在,決定一下,無可挽回。
阮墨兮是崟國唯二的公主之一。是崟君阮佋唯一寵愛的女兒。頂著崟國第一美人的名頭。
她過來,哪怕不為后,也必為夫人之首。而阮佋在信函中意思,分明是要這顆掌上明珠入主中宮。
否則便是天大的委屈。
那也就意味著競庭歌,不可能再以謀士以外的身份站在自己身邊。
心比天高,都不一定會嫁人的姑娘,又怎會與人共侍一夫,又怎會甘于人下?
“信函何時到的?”他沉默,競庭歌再開口。
“我來繁聲閣之前!
怪不得。完全沒聽到風聲。
“所以朝臣們尚不知道?”
“目前是。但明早勢必要討論。”
“討論也不過是走過場。無論上官朔還是陸現,無論哪派,在這件事上,只要他們還一心一意忠于蔚國,就都會一邊倒地支持!痹旅鞯,光華不盛,她轉頭看他,“于阮佋那邊,你也沒有理由拒絕。也不能拒絕。所以這件事已經有結論了!
所以她方才果斷道出一聲“好”。
“如果我拒絕呢?”
競庭歌挑眉,倒還平靜,“你怎么拒絕?崟國第一美人還入不了蔚君陛下的眼?人家主動將女兒送上門來,且不論時局利弊,光是這份天大的臉面,你一個耳光說扇就扇?不結盟,邦交也不要了?”
“兩年內我們是要出兵助阮仲逼宮的!彼溃拔疫承這份臉面,娶他女兒做什么?鎖寧城內一旦拉開陣勢,我們入局,撕破臉不過瞬息。還差這一兩年的損顏面失和?”
“我再說一遍,”競庭歌屏氣,“我們是借幫阮仲之名讓他放我們進去,讓蔚國的軍隊順利入崟國境,一旦進去,究竟幫誰——”她認真看進他眼睛,淡薄月光將他的茶棕色瞳仁照得更淡,
“誰勝算大幫誰。最佳結果自然是兩敗俱傷,我們坐享其成,一舉拿下崟國。如若不能,那也要站在勝者一方,邦交還得要,盟還得結,因為你的最終目標是這片大陸。所以同阮佋的關系,還須護著。他這寶貝女兒,你必得娶了!
毫無感情。只有利弊。
慕容峋聽懂了,更深信她此刻神情絕無偽裝。
半晌。
“好!彼穑秩タ疵CR股袑m闕屋瓦,宮室真多,而都在他腳下,“晚了;厝ビ蒙虐!
競庭歌不意他就此止了爭執。他擦身過去,她有些怔。
“你至今沒告訴我,是阮仲主動來找你,還是你得了消息給他獻的計!狈甭曢w長長的陡梯盡頭,慕容峋就要抬步下去,忽而又問。
“你都沒得到消息,我怎么可能先知道?”競庭歌答,語聲淡淡,“他也不可能莫名其妙來一封書信向我求助。要找也是找你!
“別賣關子。”
競庭歌長沉一口氣:“是我攛掇他逼宮的!
慕容峋長吸一口氣。
“你早先說,他的緣故等不了。”他道,“我思來想去,應該不止是君位。一旦他坐穩了那個位子,一生有多長,為君時間就有多長,沒什么等不了的。所以還有別的緣故。而你用那個緣故攛掇的他!
“不錯。”競庭歌點頭,頗欣慰,暗忖此人腦力的確年年見長。
“是什么?”
競庭歌猶豫一瞬,“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厲害緣故!彼蝗徽诡仯罢娴暮芸尚。這幾年我起計用計,發現但凡涉及人,需要以軟肋或欲望攻之的時候,不過就那么幾件事。世人所求,每個人一定要完成的心愿,來來回回就那些。抓到了就能用,然后攪出天翻地覆的水花來!
她忽覺荒謬,想起早年間阮雪音總說,日升月落有定時,世事不過如此。
那個丫頭,她又知道什么?她都還沒趟世事這汪渾水。
“所以他想要什么?”自然指阮仲。
“他想要一個人!备偼ジ璐,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述。
慕容峋挑了挑眉,“女人?”
“你倒很少這么有準頭!
慕容峋重嗤:“一個男人逼宮爭君位,想要借此得到一個人,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是什么人!彼久迹澳茏屓藶橹畡邮直茖m,自然非等閑。青川這一朝最出色的女子,一大半去了祁宮,剩下的,”
他不動聲色將目光放在對方那一頭青絲上。
一個在這里。一個就要來了。
阮仲總不至于要顧星朗那邊的人。
他不是阮佋親子,那么阮墨兮也有可能。而她就要嫁過來了。而競庭歌同意。
如果是阮墨兮,她不會這么爽快同意,畢竟要對阮仲有所交代。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他變了臉!案偼ジ琛!
他聲音發沉。
競庭歌正自思量,根本不知道對方已是將最大嫌疑放在了自己身上,而忽然道:“我一直想問你。從最普遍的,男人的心態來說,如果這個女人已經名花有主,無論是已經嫁人還是,”她頓了頓,覺得不太好說,“總之他不是她第一個男人。他會因此介意,甚至改變心志嗎?”
這話問的叫慕容峋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那要看他有多喜歡那個女人!卑肷,“以阮仲為例,多半不介意,更不會因此改變心志。他都要逼宮了。你以為一個男人一生能做幾次這種決定?破釜沉舟,那就是非她不可。無論那個女人現在何處,身側是誰。古往今來,這種故事不少,尤其在皇室。”
競庭歌了然,“我沒有問題了!
慕容峋再挑眉,“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重要!彼龖,“時候到了,你自會知道。終歸也只是策略,我從來沒向他保證過,事成便能抱得美人歸。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種可能性,讓他知道,有路可走,不是全無辦法!
慕容峋微瞇了瞇眼,“來日他登臨大寶,若沒能得到心上人,豈不竹籃打水,恨你入骨?”
競庭歌一臉無辜,“若真有那一日,他都是崟君了,想要一個女人還愁沒辦法?來日方長,他就是要你們幾個中誰的皇后,也是可以搶的。爭霸之世,只要他足夠強,要什么沒有。”
慕容峋自己作為一個豪氣干云的男人。
仍然被這番豪氣干云之言震得回味了好幾息。
而對方還站在月光下繼續她的豪言。
“當然了,這些都是我給他的說辭。他能不能登上君位,崟國還會不會繼續立于青川到第四百年,得看我們的!彼呓鼉刹剑瑢⒙曇舴诺,“我只能謀劃和磨嘴皮子。也會盡可能少費兵力而促成目標。但我們終歸要出兵,下了場就難保不打,此事還得看你的。崟國那邊,你必得研究透了。”
月光愈淡,夜色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他的玄色外袍完全融入濃黑之中,競庭歌的眼睛卻在一片暗沉間閃耀如螢火。
“既如此,”他道,“明早我會在朝上商議兩國聯姻事宜,如無意外,就此敲定,也好盡快給鎖寧城那邊回函,然后昭告天下。”
他還站在陡梯邊緣,說完這句話,再次轉了身。
競庭歌沒反應過來。
她呆立片刻,半晌挪去高臺邊緣往下看,十余盞燈火移動,自然是御徖殿的宮人在照路。慕容峋走在后面,霍啟跟在近旁,兩人衣服顏色都暗,而慕容峋通身至黑漸漸完全看不見周身輪廓。
長夜無盡。燈火有熄時。
火之明,卻怕風又怕水,故而贏弱,守不了長夜。
她盯著夜色片刻,又回頭去看“繁聲閣”三個字。
也看不大清,就著檐下兩盞燈勉強識出比劃,卻仿佛并不好看。比阮雪音的字還不好看。
明日去相國府。她想。讓那只鳥再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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