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讓這天化為牢籠，我要讓這地化為冥獄，我要讓這些入侵者活著在這一天空下替我固守疆土，死后靈魂不滅，駐守這方世界。”萬空山手中多出一個骷髏頭，他雙手把骷髏頭抱至胸前。

    骷髏頭的兩個窟窿眼里閃著詭異的藍色火焰，它擬人化地審視地看著萬空山，聆聽萬空山的低語。但是它沒有立即回答，卻沉默了很久。

    “我愿意生生世世燃燒我的神魂，供養你，讓你神火不滅。只不過，你要助我成就道尊，尋找到仇人，讓我復仇。”萬空山說這番話時，臉上有不甘和決絕，臨末閃出一抹厲色。

    骷髏頭依然審視地看著萬空山，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萬空山靜靜地看著，等待著，眼神里有絲瘋狂。

    “你又是何苦呢？過往皆空，何必執于一念？”萬空山身體內有不同聲音，隨后是淡淡的一聲嘆息。

    那是佛的聲音，佛心永駐，萬法皆為佛法。萬空山遁入空門，慧根深種，修成心中有佛。而今，在其心旌搖曳之時，心中佛卻諄諄善誘地開解。

    “你閉嘴，你如果能夠答應我，幫我報仇雪恨，我就將我的身心都獻給你，你愿意嗎？”萬空山搶白心中佛，聲色俱厲，他尋回前世的記憶，不甘、憋屈、怒怨，他心中之苦，已讓他不能冷靜地對待自己所修持的佛。

    那心中佛幽幽地嘆口氣，就不再言語，它不過是一個人心間的佛，哪里能幫人去報仇雪恨，即便能，它也有佛門戒律所限。

    “孽徒，難不成你還沒有看清？萬物皆空，萬物皆無，一切如過往云煙，他所修的道是無欲無求。可是當初若不是他太在乎太依賴世界樹，乃至于一葉障目，有了心病，導致其遲遲不能突破。而今轉世重生，將滅世之恨斬斷、遺忘，何嘗不是想讓你這一世心不存芥蒂，承載前世之衣缽，從空中來，到空中去，所謂的外物，皆是虛幻。”又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

    那是上清道尊，他言語里有愛惜，有惋惜。只不過他不是本人到來，不過是潛伏在萬空山修持三清山道法里的一段規則。

    萬空山昔年拜在他門下，他將其視為愛徒。即便后來，萬空山殺戮成性，惹來眾怒，上清道尊也不過是將其驅逐門外。臨走時，上清還給他指了明路，讓他入了空門，重新繼承萬物皆空的衣缽。但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轉轉，萬空山為了復仇，竟然愿意投靠惡魔。

    “閉嘴，你知道我的仇人，卻不告訴我。而今，卻來裝好人。你既然知道世界樹，說不得你就是我那敵人。是你為了世界樹，而不惜殺了我？三清山能夠繁榮昌盛，千年萬年不倒，說不得就是世界樹的功勞。”萬空山惱怒地吼道。

    萬物皆空臨死前，將自己的深仇大恨都斬斷，然后轉世重生，但留下的記憶里卻有上清道尊，他是萬物皆空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上清道尊的那段規則沒有接腔。萬空山內心重新平靜下來，眼里有著決絕，他對著骷髏頭說：“我愿意終身做你的奴仆，供你驅使。你助我成就道尊，尋找仇人，讓我復仇！”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只不過說好，我幫你成就道尊，幫你尋找到仇人，但至于你能不能報仇，那是你的事，我不會幫忙的。”骷髏頭終于心動，有一個神王來驅使，它會重新壯大，恢復當初的實力也會更快。

    就在骷髏頭答應下來，一股強大的契約之力降臨殘舊世界。這力量雖然無聲無息，無影無蹤，但是卻能觸動修者內心。契約之力帶來的徹骨冷意讓三清山的門人和考生都不寒而栗。

    清供四老修為最高，更是感應到這股力量，四人立即都有不詳預感，卻不明所以。他們放出神識，順著三清山基地往遠處延伸，但是所過之處，都格外安靜，看不到異常，當然，他們發現土著們都消失不見了。

    更為詭異的是，他們的神識越過三清山之前所探知的范圍，依舊沒有發現活著的土著，仿佛土著們都銷聲匿跡了。

    松濤與幾位師弟交流后，就傳音給各大宗門，讓盡快撤退。一些宗門的負責人有點不長眼，還問已經大獲全勝，為什么急于撤退。松濤無從解釋，當然也不屑解釋。現在清風揚已經晉升萬象之主，他們四人任務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

    馬芝腰間所掛的布袋里，打神石再次醒來，嘀咕一句，說：“想不到那老東西竟然也活著。”

    馬芝忙用神識詢問打神石，哪個老家伙還活著。

    打神石感慨道：“那個老東西，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只不過，它跟世界樹一樣，是鴻蒙初開時誕生的老怪物。人類，說不得就是因它所生，或許可以說他是人類的始祖吧。”

    “到底是什么？”馬芝好奇。

    “我不能提到它的名字，不然它必然會感應到我。這個老怪物，能不沾惹就最好不沾惹。而且剛才是契約結界，看氣勢，不知道老怪物又收了多么強大的奴仆，才會有這樣大的動靜。說不得它已經降臨這個世界，我要繼續沉睡，不然它也會感應到我。”說完，打神石又沉睡去了，它沉睡的時候，就像普通的石頭，既無心跳也無脈動。

    馬芝雖然很想知道老東西是誰，但既然不是好東西，不知道也不糾結。他正準備走進鶴仲子的小世界，然后回歸。卻不想，天地忽然劇烈波動起來。馬芝仰頭看天空，一臉詫異，發現天空之上有介于虛實之間的天網，而天網影影綽綽，還時不時爆出雷電火花。

    只不過比之葬神谷上的天網，這天網網眼極大，而葬神谷上的天網則網眼密密麻麻。天網宛若鑄就的鐵籠一般，不，應該確切是骨籠，因為看上去像是用白骨鉤織成眼前的天網。那些白骨在流光閃爍間遍布天空，然后漸漸虛化，消失不見。

    馬芝感應過去，卻能夠感應到天網的存在，這天網讓人氣息不暢。難不成這是三清山布置下來的結界，證明三清山正式占領到了這殘舊世界？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過去。

    而正想離開的清供四老，也看到了天網。他們很是驚訝，用神識感知過去，發覺天網氣息隱隱有道則氣息，頓時緊張起來。像他們這些不世出的老怪物，自然知道道則氣息意味著什么。

    四人互相看著，面面相覷，隨后都扔出自己的本命神器，合力攻擊那隱而不見的天網。天網在被擊中的時候重新顯現，雷火如煙花燃放一樣，激射出密密麻麻的火花。煞是美麗，但是四老試探后，臉色卻是一白。

    果然，天網由鋼筋鐵骨一般粗細的道則之線編就而成。這殘舊世界的主人難不成是道尊？他并沒有死去？可是萬空山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轉世重生？四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們并不害怕，對方雖是道尊，三清山可是有多個道尊，而且玉清、太清和上清都在天庭有官職，三個道尊個個聲名遠播，不僅在神界有威名，就是萬界之間，也是顯赫人物。

    想來，三位道尊出手，必然可以將他們一幫人救出。但他們也有憂色，這未知的道尊如果純粹躲著，屏蔽感知，將殘舊世界移向未知星域，那么三清道尊也可能因為找不到人而無能為力。

    不僅清供四老感知到異常變化。三清山的門徒們都發覺了天網的存在，一些人像馬芝一樣，以為是三清山布置下來的結界，宣示主權，保護基地。但像白鹿神王的法身、一些眾生之主，都察知自己陷入了牢獄。他們內心又驚又慌，彼此神識交流，卻都沒有問出所以然。

    而清供四老，將懷疑的情況告知了白鹿神王的法身，就著手通過一氣化三清，召喚三清道尊的法身。眼前之局，也只有驚動三清道尊，才能破局而出。而且時間要快，否則三清山有難了。

    然而很快，四人大驚失色。不僅禁空，而且屏蔽了感知，他們通過功法和法咒召喚道尊已不可能，顯然對方有了一網打盡的打算。

    就在契約之力纏裹上萬空山，萬空山只是眩暈一下，兩眼泛紅后便恢復了正常。他看著眼前的骷髏頭，再無桀驁不馴的氣息，相反，就像他在抱著一個圣物一樣，變得恭恭敬敬，臉上有虔誠。

    “他們都將屬于這個世界，但是我不能出面降服他們，你要想收服他們，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骷髏頭說話時，顯得非常萎靡，好像說話都在損耗它的力量。

    當然，它精氣神的損耗，是因為布下天網，屏蔽外界感知，幾乎將它儲存的能量損耗殆盡。

    “好的，我會自己去收服他們。”萬空山有著無比的信心。

    “當務之急，是世界大挪移，不然玉清老兒必然會追尋到這里。只不過我布下天網已經耗盡精力，現在需要燃燒你的神魂，用神魂之力來駕馭這片世界飛離。”骷髏頭兩個眼窟窿里的火焰都將近熄滅，只剩下豆大的火種。

    萬空山自然知道三清道尊尋來的結果，必然會破除天網，救門人出去。說不得，道尊生氣了，這片世界會被他們擊毀成稀巴爛。他本是果決之人，瞬時分出幾道神魂，注入骷髏頭的眼窟窿里。豆大的火苗如遇油潑一樣，瞬時冒出大片的火焰。

    火焰撲閃著，發出噗破的聲音。殘舊世界瞬間地動天搖，晃蕩個不停，像老舊的機器一樣顫抖著。遺留殘舊世界的三清山高層們已經知道處境，此時看到整個大世界晃動著，每個人都一臉憂色，卻不知道歷來閑來無事的三清道尊會不會未卜先知，而前來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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