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芝人身自由并沒有受到限制,只不過,他在房間里根本沒有出去。四象道尊交待過,仆從按照貴賓一樣禮遇他。房間有巨大的落地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仆從正在忙忙碌碌,他們正在趕著搭建刮神臺。
刮神臺高聳入云,就如馬芝在過去書中所見一般,那時候師傅一步一步地走上刮神臺,步履沉重,似乎走一步,就是痛苦的一步。
馬芝神識繞過去,看出搭建刮神臺所用的材質非常特殊,是星空噬魂隕石和重力隕石所制。噬魂隕石吸附神魂,讓受刑者不能法力抵抗。而重力隕石則構建磁力場,會讓受刑者承受加倍的重力,乃至于步履維艱。顯然,議會希望提高威懾力,受刑者的疼痛,會提升議會的權威。
他陷入沉思,如果真的身死道消呢?師傅當年跳下刮神臺,卻進了葬神谷。而眼前的刮神臺,它的下面,也連接著葬神谷?
從地理上絕無可能,刮神臺即便深入虛空,從其上跳下,也只會落到大地上,而不可能往虛空去。當然,馬芝一個念頭,可以回到葬神谷,只怕葬神谷承載不住道尊而分崩離析。
想到這里,馬芝愣住,當年師傅看著跳下葬神谷,但說不得他也是憑著法決而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那個大義凜然的師傅,最后忍不住疼而逃走了?
極有可能,馬芝第一次對師傅一段經歷表示懷疑。轉念,他又有疑問。葬神谷若是師傅的小世界,那么就不會成為眾神墓地,更不可能把師傅自己困在里面,乃至于發瘋,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裂了當孩子養。
況且,一地的神石,那又是怎么回事?除非,葬神谷不過是師傅游歷中發現的一個秘境。而被困進葬神谷后,師傅最終掌握出入法決而離開,說不得,師傅煉化了葬神谷。
多想無益,這刮神臺我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我要像師傅一樣,昂首挺胸地走上去。只不過想讓我任人宰割,那也看你們有無這個本事。
馬芝又想起四象道尊咬牙切齒地說要割滿八萬八千刀,還想起四象道尊拎著奄奄一息的薄小小,一臉的殘忍。四象道尊刻薄而變態,馬芝內心里曾經有過殺戮之意,只不過被他按捺下來。至于后面,四象道尊換個人后,他才徹底打消念頭,并對四象道尊前倨后恭有過疑惑。
對于承諾,他雖有敬畏,但也不會愚忠,沒有人在刀架在脖子上時不服軟,這種被迫的承諾需要遵守嗎?這世間,背信棄義的人太多了,他們會受到懲罰嗎?
纏繞過來的因果之線,并沒有屬性和方向,遵守可以誘發因果,不遵守也會誘發因果,誰說得定哪種因果呢?馬芝仰望虛空,他的內心是冷嘲,這幫傻逼,不過是做困獸斗而已,大劫提前與延后,并無實質區別。
四象道尊選了吉日,舉行祭天大典。先是奉上異獸和精怪,它們像畜牲一樣被宰割。鮮血澆筑在刮神臺上,讓原本金黃的刮神臺變得醬紫。而它們的肉體被放進祭壇,成為燃料,頭顱則裝在盤子里,用于祭祀。
隨后,禮炮聲聲中,馬芝被帶了出來。他沒有理會圍觀議員和仆從們的歡呼,也沒有在意四象道尊念念有詞地誦讀的告天書。他心靜如水,抬頭看高聳入云的刮神臺。
刮神臺最高層,身著黑衣,蒙面的劊子手已經到位,他手中揮舞著一把雪亮的利刀,表演著祭天的舞蹈。
馬芝有點愣神,這蒙面的劊子手竟然也是蠱巫道的人,是巫相柳,此人成就道尊后不知所蹤,想不到來了議會成為劊子手。為什么蠱巫道的人要充當劊子手?如果是普通的門人,兼職劊子手也沒什么?可是,一個道尊還要親自施刑?馬芝總覺得有什么陰謀,蠱巫道應該別有所圖。
他抽了抽鼻子,異獸精怪的鮮血有著刺鼻的怪味,讓人發嘔。兔死狐悲,馬芝看著圣盤上的頭顱,心中有著憐憫,里面竟然有虛空巨獸的頭顱,也有深海蛟龍的頭顱,這些強大的物種,竟然被拿來祭天。而自己,則是最后那個獻祭,要被砍八萬八千刀。
沒有人催促,馬芝直接上前。在他抬起第一腳之前,他停下來,仰著頭目光清冷地掃過四周,他要看一看這些旁觀者。不僅周邊的虛空擠滿了看客,就是無盡虛空里,也潛伏著許多個強大的大能,不知道他們是看熱鬧的,還是鎮場子的。只不過馬芝感應過去,這些人一個個非常強大。
他不再猶豫,抬起第一腳,人穩穩當當上了第一個臺階。除了臺階因異獸血而顯得濕滑之外,并沒有其它異常,噬魂和超重力并沒有顯現。
馬芝也不多想,大步流星一般接連上了十多個臺階,此時他感覺到噬魂和超重力,但不等他運轉法力,天字寶圖自行運轉,把隕石蘊含的超能力一一汲取,成為它運轉的燃料。就連鮮血里蘊含的元力,天字寶圖也一并吸收。
馬芝沒有為此開心,他臉上只有自信,只有視死如歸。他一個一個臺階地上去,太過輕松,不能感受當初師傅步履維艱的困難,他感到遺憾。
看客們見受刑者沒有被嚇得腿軟,寸步難行,都開始議論紛紛。監刑官見刮神臺失了功效,也在納悶。請示四象道尊,但四象道尊此時眼觀鼻鼻觀心,久久沒發指示,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有多久,馬芝已經到了刮神臺半腰處。他感覺到虛空里幾個波動,就駐足停留,仰望虛空,靜靜等待。果然,一處浮云散去,玉清風揚一臉抑郁地出現在虛空中。
“師祖說你已是這天地的至尊,你不愿意也就沒有人能夠擒拿你,你為什么不離去?”玉清風揚傳音道,他心情復雜,言語里有關切,卻也有不安。
“為什么不救他?”馬芝反問。
“我保不了他,就是三清山也保不了他。擱往日,三清山并不把議會放在眼里,可是現在,議會獲得許多圣地支持。”玉清風揚低下腦袋,言語里沒有了往日的自信,顯然薄小小被搜魂,也讓他深受打擊,曾經的天之驕子,也明白天外有天。
“不,你可以保護他。你明知道他一根筋不會出賣我,必然會搜魂。你卻為什么不再搜魂前,和盤托出?”馬芝自始至終沒有怪玉清風揚,他成就道尊,不還是成了別人的刀俎。何況玉清風揚只是一個神王,若不是三清道尊的存在,他估計也難逃被搜魂的命運。
玉清風揚一聽,臉霎時慘白。是哦,明知道會是那個結局,為何不提前說出來呢?那樣薄小小也不會遭罪,也不會被議會用來要挾馬芝。
“對不起。”玉清風揚羞愧難當,自以為維持了自己的道義,卻不想變相地把在乎的人逼入絕境。
“你也不必自責,我若不愿,他們也不會得手。”馬芝說完,就把一個坐標給了玉清風揚,那是白云渡給的坐標,即便這坐標與葬神谷所處坐標重疊,但白云渡給的,總該有什么奧妙吧。
玉清風揚記下坐標,人也不拖泥帶水,就重新隱入虛空。這時,虛空又走出一個人,她每一步,腳下都激蕩出一朵金蓮,乃至于她身后一朵朵盛開的金蓮,煞是美麗。
馬芝感到意外,遁入空門的師娘竟然來看他。只不過也不意外,當年師傅受刑的時候,觀世音大士也曾隱在虛空中觀望,還留下眼淚。
只有千米之遙,觀世音大士駐足,目光恬淡,柔情似水地看著馬芝。馬芝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她是師娘,三天三夜的親昵,也改變不了輩分上的關系。只不過,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你不是他。”觀世音猛然一句,轉身而隱入虛空,一朵朵金蓮竟然燃燒著化為虛無。
你不是他?蓋棺定論一般,馬芝內心瞬時天高云淡,一直揪著的,終于釋然。她現在是神,是觀世音大士,再不是凡人,她的眼終于可以勘破虛妄,看到真相。
我不是他,我不是師傅。這天地間,我是馬芝,獨一無二的馬芝。這之后,我要以馬芝的身份好好活著。
馬芝望著觀世音消失的地方,良久都說不出話來。只不過,師傅曾經走過的路,我也走了吧。想著,他又往上走,心無掛礙,閑庭信步。
虛空中又一陣波動,卻是洛雨鴻,他的身邊跟著一個骷髏頭,骷髏頭兩眼里閃著藍色的火苗。
馬芝再次停下來。洛雨鴻在虛空中跪下,卻沒有說話。這小子也有奇遇,竟然也晉升了神王。
馬芝差一點忘了有過這樣一個神奴,他明白洛雨鴻所期盼的。他默默地念著咒語,即便神界四分五裂,但契約之力并不受影響。現在,葬神谷里有盤古坐鎮,洛雨鴻即便知道世界樹在他手中,估計也該放棄對世界樹的覬覦。
一陣風吹過,洛雨鴻感到自己身子骨一下輕逸許多,忙磕了幾個頭,隨后起身,施道友之力。這才和骨長青離去。
沉默了良久,馬芝索性也釋放了夏無疑、冬無以、秋無一的神奴契約,讓他們都重歸自由。那秋無一,不知道有無重生,只希望新的一世他會順利一些。
就在釋放契約之力時,馬芝看到了另一條契約,那是收下第一個神仆而簽下的契約。這尹子墨不知道生死,自龜道一別,再無音信。他想釋放這個契約,但猶豫了一下,也就沒有釋放。
他繼續往上走,去面對最后的施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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