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一場令人看不到希望的破解。

    顧松提出了一種思路，但這個思路同樣不是靈光一現，可以讓問題迎刃而解的那種。

    他只是指出了一種可能的方向而已。

    當然，也沒有人對這種方向不重視，畢竟那是顧松提出來的。

    在另外的層面，隨著信號不斷地發射，它不是自然現象的證據也越來越多了。

    只不過這個話題過于嚴肅、過于重要，在沒有百分百確定之前，誰也不敢站出來對世界宣布：我們發現了外星文明。

    不……眼下的情況有點像是：我們被外星文明發現了。

    星海市，HSDA總部大樓的議事大廳，圓桌旁，唐遠峰和其他國家領導人、特使也都在座。

    “不論破解的結果如何，既然現在要面對地外文明的可能性已經大大提升了。我認為，有必要進行文明延續戰略的討論。”

    唐遠峰一開口，其他人就都嚴肅地看著他。

    這次過來，本身這個問題就是最核心的。

    “不論這個地外文明的科技層次如何、行為習慣如何，不論這是地外文明的某個個體、還是他們的集體決策，我們只需要確認一點：地外文明是存在的，而且，它們顯然是至少具有跨越恒星系的宇宙航行能力。面對這樣的現實，我們人類怎么辦？”

    “人類太空開發聯盟的存在，就是為了以后進入太空時代打下國際和平合作的框架基礎。現在，危機來臨，我仍然倡議：我們需要建立更加高效的決策機制、建立更加能夠應對危機的防衛能力、建立更加有利于整個人類文明延續的發展戰略。”

    唐遠峰環視一周，然后說道：“在此，我直言不諱。不論未來是要迎戰，還是逃亡，我們都需要太空船。就算是最好的情況，我們遇到了一個善意的地外文明，得到了一份珍貴的禮物，我們也需要防止我們的文明，因為爭奪這份禮物自我毀滅。迎戰、逃亡、消化禮物，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以我們現在的社會組織形式、制度、價值觀念，我們，準備好了嗎？”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也是一個突破現在各方內心接受邊界的問題。

    唐遠峰在暗示HSDA實質化的議題。

    從決策機制，到防衛力量，到科技、經濟、文化的全方位一體。

    但他說的情況也很實在。

    迎戰，那就是特別的狀態了。也許發展到最后，其他各國都不得不尋求華國的保護。

    逃亡，情況一樣。現在除了華國，誰有載人深空航行方面的技術和工業基礎？

    至于說因為爭奪禮物而自我毀滅……難道年初華國人秀出來的能力不可怕？沒見阿美和ESG都決定蟄伏了？

    但你也說不上華國這是在以勢壓人。

    畢竟不明信號仍然在不停地傳過來，這個事實令人窒息。未來，似乎已經不由人類自己能掌控了。

    華國的實力已經秀了出來，HSDA的框架已經打了下來，現在這種情況下唐遠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特京已經看到了結果。

    就算北熊有自己的想法，HSDA里有大量完全沒基礎的國家，會不得不鉆到HSDA的羽翼下。

    就算所有的國家，都想著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華國，仍然是所有國家里最有應對可能的。

    特京心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彷徨。

    唐遠峰畢竟沒有吧話說透，反倒先把話題拋給了其他人：“希望也聽聽諸位的思考，我們，究竟該如何面對。”

    ……

    時間每過一天，在華國之外，恐慌就更濃一層。

    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有個很可能的外星造物就在土星那里，往地球不斷發射信號，敵友不明。

    有很多人甚至懷疑這種信號就是某種未知武器，必將引起地球劇變。這樣的謠言，任科學家怎么辟謠，也總是有人信。

    除了華國因為異乎尋常的文明延續自信、異常詳細的社會秩序維護措施、大事當前異常團結的心態還能保持基本的穩定之外，其他區域普通人的耐心，也在一點點地被消磨著。

    眼下，解密的進展緩慢，那一絲靈感似乎無法找到。

    如果線索真的藏在信號源那里，那就只能指望卡西尼。

    距離卡西尼飛到土衛四，還需要半個月！

    唐統領也很焦慮，卡西尼會帶來的希望，能支撐半個月的社會秩序底線嗎？還是說，也得頂著被抨擊的風險，進入緊急的狀態？

    ……

    HSDA總部大樓的議事大廳現場，唐統領的焦慮，也是很多人心頭的焦慮。

    然則，固有的觀念和現狀決定了，這個事情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很快，話題就回到了怎么搞定眼前的解密問題本身。

    特京問道：“以燧石航天的深空航行技術，現在發射探測器，最快多久能到達土衛四？”

    作為HSDA框架中科研和經濟這兩環中最重要的一個個體，燧石集團在這里也有一個位置。現在，作為代表在這邊參會的是簡玉書。

    他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內部已經進行過討論了。深空探測，對探測器本身的設計、制造，都有不一樣的要求和標準。在過去，我們還沒有開始進行深空探測計劃的指定。因此，問題首先是探測器的設計和制造，這就需要足夠的時間。”

    “此外，到達土衛四的時間，也需要根據探測器的設計結果，才能計算。這其中，包括探測器的質量、尺寸以及所能支撐的推進器級別。樂觀估計，如果是以土衛四為目的地，用時不會少于一年，這已經是我們的推進技術遠超過去的結果。”

    大廳里顯得很沉默。

    唐遠峰也并不說話。

    他們來參加峰會的路上，一定就會想到相應的議題。自己把話題拋出來過一次，他們是可以先避而不談。

    但等到他們自己再提出來談的時候，心理姿態可就不同了。

    簡玉書見他們都不說話，開口說道：“為了應對各種可能，我們已經在進行土衛四探測器的設計和研制，希望能夠盡快發射。同時，我轉達顧總的意見。不論未來進行何種計劃，目前我們能夠最快完成的大型飛船，就是完成燧石空間城的建設，并且，給它加上推進器。”

    簡玉書迎著各國大佬的目光面不改色：“燧石空間城的第三階段建設，可以提前開始了。”

    議事大廳里，似乎驟然熱烈起來。

    在原本的計劃中，燧石空間城的第三階段，也就是生活艙部分的建設，將在HSDA的框架和資金支持下完成建設。

    作為回報，科研環形艙將分配35%的區域給HSDA，作為人類科學院的太空實驗室。

    同時，生活環形艙也將拿出65%的份額，供HSDA各國作為未來太空科研、工作、生活航天員和旅客使用。

    現在，簡玉書傳達了顧松的意見。

    第三階段計劃，可以開始了。

    在這樣敏感的時期。

    簡玉書說道：“科研環形艙的合攏已經快了，我們也積累了建設環形艙的豐富經驗。現在，不論解密的結果將人類的命運指向何方，已經建設到這種規模的燧石空間城，都是一個重要的基礎。時間不等人，不論未來是戰是和，是守是逃，我們都需要燧石空間城。”

    “顧總說，哪怕是和平的交流，也要讓對方看到，我們人類，是有能力建造真正大型宇宙飛船的！”

    很多小國的代表哪里會想那么多。

    他們只想的是：如果要逃的話，豈不是只有這艘船，能買一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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