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曉曉不敢相信的看著竟然是帶著幾分淺笑說出此般話來的俞晴,明明過著讓所有人羨慕的生活,到底是什么,讓她這么年輕就已經坦然的接受了死亡。
“那……那……”湯曉曉想去反駁俞晴的想法,可讓湯曉曉沒想到的,她其實是信了的,就像她找不到絲毫挽留的俞晴的方法,一個為了孩子連性命都能放棄的女人圈,湯曉曉不知道這到底叫傻還是瘋狂。
“那我們不要她了,可以嗎?”不值得,至少湯曉曉此刻覺得,如果為了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竟然要放棄整個世界,那這個孩子來到這世上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呢?為什么要讓她從一出生就背上這么沉痛的真相。
“她不一樣,”俞晴握住湯曉曉下意識握住的拳頭,她本不應該和客人說這些的,可有些事,卻還是要拜托湯曉曉和姜鳳林來幫她照看了。
“不……”湯曉曉固執的反對著俞晴說的每一個字,辯駁不過,講出口的,就只剩了一個“不”字。
“曉曉,等有天你和鳳林結婚了,你就會知道,從那天開始,便一直期待著能誕下一個聯系著你們兩個人血脈的孩子,她是獨一無二的,更是無可替代的。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可個人的命數,到底是不可測的,所以,我……我是想說……如果我真的只能到此為止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找到她的愛人!
“魏哥,他知道嗎?他如果知道,一定不會讓你這么冒險的,你沒告訴他,對不對!”
湯曉曉驚慌的從俞晴的肚子上抽開手,那隱隱跳動的生命,原本應該是帶來幸福的天使,可現在,湯曉曉只覺得那是一個食人性命的魔鬼,一個大概只被她母親一個人愛著的孩子。
“我……”俞晴很明白湯曉曉的害怕,看她瞪圓的眼睛,本是想要安撫一下被嚇到語無倫次的湯曉曉,可姜鳳林的聲音,沒等她開口,便遠遠的傳了過來。
“在聊什么,開飯了!”
俞晴似是被那聲音喊的愣了一下,看著端著盤子在餐廳擺弄的姜鳳林,終于還是化出了一個溫柔的笑來,“鳳林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上次你大顯身手的時候,已經很久以前了吧!
“哈哈哈,晴姐,你要想吃,我改天專門給你做一桌,不過今天我可不敢搶功,這都是魏哥特意為你準備的,你看看,每一道都是你喜歡的菜色。”
“哎呦,你這小子,說了多少回,也沒見你給我做過正經東西拿來嘗嘗,你魏哥那點手藝,吃了這么些年,早就吃膩了,還指望你來給我換換口味呢,你倒好,又偷懶了吧!”
姜鳳林一邊擺著筷子,一邊嘻嘻哈哈的和俞晴兩個閑聊著天,湯曉曉滿腹心事的看了眼還笑的如此開心的俞晴,如個木偶一樣的呆板的扶著俞晴起身朝餐廳走去。
弄完桌面,姜鳳林也看出了湯曉曉的不在狀態,剛才的話,他隱隱的也是聽了幾句,可姜鳳林也沒想到,最后會聽到那樣的對話,擔心的看了眼還在廚房門口愣神的魏海辭,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的站著,只好自己朝俞晴兩人走了過去。
湯曉曉看著代替自己走到俞晴身邊小心護著的姜鳳林,傻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她還扶著一個幸福的女人,可那個女人竟然告訴她,她的時間,不多了。
“老魏,你怎么自己先坐下了,客人還都站著呢!”
俞晴有姜鳳林給她借力,行走的速度比湯曉曉扶著時快了一些,可等她走到餐廳時,魏海辭已經一臉陰沉的坐到了座位上,手邊一把散亂的碗勺,顯然是直接被人給丟在了桌上。
“沒事,”姜鳳林安慰的朝俞晴笑了笑,扭頭示意跟過來的湯曉曉把那些勺子一個個分了,可等湯曉曉一靠過去,魏海辭像是瘋了一樣,蹭的一聲站起身子,狠狠抓過那一把勺子,徑直擦著湯曉曉的肩膀繞了過去。
“我……他……”湯曉曉不知所看向姜鳳林,這兩個人太奇怪了,進門前還說什么就像去自己老朋友開一樣就可以,那,她,這,現在該怎么辦?
扶著俞晴緩緩坐下,姜鳳林安排下湯曉曉的位子后,也沒說話,只是跟著俞晴一起看著分完一圈又回了廚房的魏海辭。
不吃了嗎?湯曉曉也跟著看,可魏海辭進去就沒了聲音,本以為沒事了馬上也該出來了,可就像在門口一樣,人沒等來,一聲不知道什么被摔碎的聲音,“啪”的一聲,就嚇了湯曉曉不自覺哆嗦了下。
偷偷朝姜鳳林的身邊靠了靠,湯曉曉奇怪的看著還是面無表情的姜鳳林,這么詭異的氛圍,她好像被騙了啊,早知道剛才就應該先打聽清楚這幾個人的恩恩怨怨,那至少現在不是滿頭霧水的看三個人演默劇。
“我去看看魏哥,”姜鳳林想要起身過去看看是什么東西,可俞晴直接揮手示意姜鳳林安穩坐著,眼看俞晴卻是不想他多加摻和,姜鳳林也便熄了那心思。
“老魏!你拿個醋要這么久嗎!”俞晴張開嗓子喊著,不過那句話,卻是讓湯曉曉和姜鳳林兩個都愣了愣。
似乎俞晴的叫喊有了效果,沒多久魏海辭真的拎著一瓶看上去就讓人牙酸的瓶子走了過來,湯曉曉目不轉睛的盯著終于看起來正常些的魏海辭,這人總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辣椒沒了,”剛坐下,魏海辭便淡淡的說了一句,俞晴看著被人推到她面前的那半瓶香醋,吞了吞口水,還是把眼睛轉向了魏海辭的位置。
“吃完在收拾嘛,都在等你,鳳林他們下午還有事呢,”俞晴的溫聲細語,總算讓魏海辭稍稍坐正了身子,“來,你們兩個都別客氣,嘗嘗,這可是老魏和個老師傅學的,費了不少功夫呢!
湯曉曉點頭笑笑應合著俞晴的好客,握在手里的筷子,被滿桌豐盛的菜色深深的迷住了眼,一個個色香俱佳,讓人根本不知道該從哪道吃起。
每一道菜,味道其實還是不錯的,如果非要講個一二三四,湯曉曉覺得,有些菜酸的莫名其妙,更奇怪整桌菜少有不泛酸的,可看看俞晴竟然還要再沾一番醋汁才能下咽的樣子,湯曉曉深深地覺得,她應該是是又被秀了次恩愛,這真的是照顧客人的味道嗎?
湯曉曉給自己好好灌了一口放在手邊的綠茶,口里那吃的一陣陣酸,這才總算是被沖淡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其他三人的臉色,一個個紋絲不動的樣子,更是讓湯曉曉覺得羨慕,難道只有她一個人吃不了酸?
這可能是湯曉曉吃的最安靜的幾頓飯之一,一整餐下來,除了俞晴和姜鳳林會有幾句交談,魏海辭直接如同無視了他們兩人的存在一樣,昨天明明還能聊幾句來的,今天的態度之謎,讓湯曉曉怎么想都覺得不簡單。
可被拉入了這樣的一個小世界,想要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吃完飯魏海辭自覺的去洗了碗,本想跟過去幫忙的湯曉曉剛站起來就被俞晴又拉到了身邊,小心的和姜鳳林一左一右的扶著俞晴,湯曉曉知道俞晴是為她好,可每次一面對俞晴,湯曉曉都怕極了她肚子里的那個。
姜鳳林很會找話題,沒幾句就逗的俞晴笑了好幾次,看著俞晴撐著一副受不住了的樣子,湯曉曉被姜鳳林逗的想笑,又格外擔心著俞晴的肚子如何。
坐了沒多久,如果真要下一個定義,就是他們兩個的任務,大概就是陪著俞晴等魏海辭收拾完,然后來把俞晴接去午休,不過差點又吵起來的兩人,最后還是在魏海辭的退讓下達成了共識。
“若是沒事,要多來看看我啊,”俞晴拉著湯曉曉的手依依不舍的道著別,可湯曉曉其實一直沒明白俞晴為什么那么喜歡她,記憶里她們其實并不熟,可好像每次見到這個女人,她總是對她格外熱情。
本以為會拖拖拉拉好久的話,在湯曉曉終于敢摸摸俞晴肚子的動作上一下去了好久,站一邊不知道聊什么的兩個男人,一回來,就看到了正低低交談的兩人。
有了魏海辭的支持,俞晴的臉色放松不少,湯曉曉想,應該是站這么久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只是被姜鳳林拉著走出幾步以后,回頭看著那B11,門廊下有一個女人,還站那朝他們揮著手。
看著那漸漸模糊的身影,湯曉曉忍不住想,見他許是在自己家的緣故,俞晴比昨日還要活潑些,稍稍的浮腫不減昔日風采,渾圓的肚子,更是讓她整個人都籠著一層獨屬于母親的光輝。
“我們,還會來嗎?”湯曉曉認真的問姜鳳林。
“我還以為你不會想來了,”姜鳳林對湯曉曉的話也感到了一絲詫異,之前的湯曉曉,看起來并不適應那有些怪異的氛圍,所以,姜鳳林真的沒想到,離開后的第一句,湯曉曉會有如此一問。
“他們兩個人都很奇怪,”湯曉曉低著頭看著自己為了跟上姜鳳林一蹦一跳的步子,之前俞晴同她講的話,湯曉曉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姜鳳林也知道一下,可那話題,每次想起還是讓湯曉曉感覺很沉重。
“可他們,都是好人,”湯曉曉給自己找著再次到來的理由,姜鳳林淺笑著在湯曉曉的頭上揉了揉,力氣之大,引得湯曉曉不滿的撅著嘴角。
“是啊,都是好人,”姜鳳林也去回頭遠遠的看了那房子一眼,只是,有些事,大概永遠都不會饒過這舊事里的相關者了。
送走了湯曉曉和姜鳳林,魏海辭之前緩和不少的臉色,一下又陰的可怕,小心的托著俞晴笨重的身子回到屋里,感覺到魏海辭的不對勁,俞晴也嘆了口氣,坐在床上看著在柜子里翻找被子的魏海辭,喃喃的問了句,“你都聽到了?”
那話,本來俞晴打算過陣子再告訴湯曉曉的,可,她的時間,不允許她等這么久了,所以,今天的話,有很多是故意講給另一個人聽的,只希望,她還在的日子里,能讓他徹底的解開心結罷了。
“薄的那床拿去曬了,先蓋這床吧,晚點我過來關窗戶,你睡醒喊我就好了,若是哪里不舒服,也告訴我,還有,我今天看了個小玩意,很像一種傳訊鈴,不過不好看,你應該不喜歡,改天我給你做個你喜歡的樣子,這樣你不管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了。”
外人走了,魏海辭的話又變的多了起來,俞晴靠在床頭安靜的聽著那人一邊鋪床一邊不停講著的話,話里,一句沒提她剛才問的事情。
“老魏,”俞晴叫住非要把不和尺寸的被子完整鋪過整個床單的魏海辭,如此孩子氣的較勁,看的俞晴愈加的心有不忍。
被俞晴一喊,魏海辭好像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頹敗的扔開那怎么也不合適的被子,一聲比一聲更重的粗氣,一下下拍擊著屋里的安靜。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如果早知道她身體根本沒好完全,就算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魏海辭也沒想要拿俞晴的命來交換那個后代,不過是個孩子,她怎么敢!
“可我想要啊,最近我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早早的給你留下個孩子,你恨不恨我,跟著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我卻連個孩子都沒給你留下!
俞晴的一邊說一邊自己挺著肚子艱難的往床上抬著腿,試了兩次未果,終于還是伸手拉住了只顧一個人跪坐在床上的男人。
“腿麻了,”和剛才完全不同的話,讓魏海辭覺得他們還是以前的樣子,可看著原本靈巧的俞晴,現在自己上個床都費勁,一陣心酸又讓魏海辭少有的紅了眼睛。
“對不起,”幫俞晴上了床,魏海辭原本想的千言萬語終是換成了一句弱弱的對不起,此刻,在說什么,都不能讓他原諒自己。
“你哪有對不起我的,老魏,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事,生下這個孩子,是我最后的心愿,雖然以后我可能不在了,可這個孩子,會代替我一直陪著你的,這是我的心愿,你不必如此自責也不用如此在意的,只……”只要你別把對我的怨都撒在孩子身上。
俞晴一直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輕快一些,可魏海辭并沒給她說完的機會。
“說什么不必在意,你可知我多難受,這一輩子就我們兩個又怎樣,為什么你非要把我丟給別人,為什么?俞晴,我魏海辭在你心里,就這么容易割舍嗎?”
素日里最為強硬的男人,第一次在俞晴面前哭的格外狼狽,這個女人,這個他此生最愛的女人,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將他一個人拋在原地,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他魏海辭,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嗎?可他又能說她什么呢,傻嗎?若不是為了他,她又何苦做這樣的選擇。
“別走,我只要你,答應我,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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