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無際的、 塵土彌漫的南得克薩斯州沙漠。
劉展拽下了自己的標志性牛仔帽子之后,便望向了那一簇簇低矮且長滿刺的牧豆樹和灌木蒿從各個方向延伸到一望無際的遠方, 雖則給沙漠增添了一絲綠意, 但反而彰顯了這里的肅殺。
在劉展的面前, 一條車轍累累、 寬十英尺的壟狀小徑從灌木叢中穿過。
當地的西班牙裔推土機司機稱這種小徑為匡秋, 匡秋原本凹凸不平, 正是他們用推土機在上面鏟削出了平整的直線。
小徑的一邊, 亮粉色的塑料標志旗飄揚在低矮的電線桿上, 每兩面旗之間的距離正好為五十米。 一臺卡車滯重地行駛在小徑上。
劉展必須偷走這量大家伙。
他第一次執行偷竊任務的時候是在出國后的第三年, 偷的是一臺1949年產的蘇維聯運兵直升機,蘇維聯運兵直升機還是嶄新的, 雪白锃亮。
當駕駛員把它停在軍事飛機場上, 鑰匙還插在儀表板上的準備去喝咖啡的時候,劉展就帶人摸了上來,先是用麻醉.槍把周圍的幾個地勤人員偷偷打倒,然后當著防空炮臺的面,把蘇維聯運兵直升機開走。
當時的劉展還沒有現在這個閻羅的稱號, 他坐在駕駛座上, 幾乎看不到飛機窗外。
雖然整個過程驚心動魄, 他幾乎全身濕透, 但他還是把蘇維聯運兵直升機開了五個區域后, 滿臉自豪地把鑰匙交給了當時的頭目。
頭目給了他五萬美元的獎勵, 開車載著美女兜了兜風,然后又開始接著繼續他的傭兵生涯。
但是眼前的卡車并非普通的器械。
就在他觀望的時候, 駕駛室后面的大功率機器緩緩地把六塊巨大鋼板放到了地面上。
機器的運轉暫停了片刻, 接著, 他聽到了一陣低沉的隆隆聲。 鋼板開始有節奏地敲擊地面, 在卡車周圍揚起一片沙塵。 他感覺到自己腳底的地面正在震動。
這是一臺地震振動器, 這種機器會向地殼發送沖擊波。
劉展沒有完成大學教育, 只是后來學過軍事搏斗,作戰反擊, 但是他是自己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他知道地震振動器是怎么工作的。
它的原理跟雷達和聲吶差不多。
沖擊波會被地球內部的物質,比如巖石和液體,反射, 然后反彈回地表, 被地震檢波器之類的監聽設備接收。
現在的劉展就職于操作地震檢波器的團隊。
他們已經在方圓一平方英里的范圍內安裝了一千多個地震檢波器,每臺機器之間的間隔都經過了精確的設定。
每次振動器工作的時候, 反射的沖擊波都會被檢波器接收, 由拖車上的一名監測員記錄下來。 人們把監測員乘坐的拖車稱為狗窩。
接下來, 監測員們記錄的所有數據都會被匯總到休斯敦的一臺超級計算機里, 用來制作地表以下的三維地圖。
制作好的地圖會被服務給遠在大洋彼岸的將軍。
振動器的聲音越來越尖, 給人的感覺就像遠洋班輪的大功率發動機在加速時發出的噪聲; 接著, 聲音突然消失了。
劉展沿著小路跑到卡車邊, 瞇著眼睛, 以免滾滾沙塵飄進眼里。
他打開車門, 坐進了駕駛室, 駕駛座上坐著一個矮胖的黑發男子, 此人三十來歲。
“嘿, 劉凱。” 劉展一邊說, 一邊鉆進副駕駛座。
“嘿,劉展。”
劉展在來到米國之前,特意囑咐偽造了一本商業駕照(B級),上面的名字就是劉展。
雖然駕照是偽造的, 但是姓名是真的,這明顯是對將軍發出的一個挑戰。
他帶著一盒萬寶路香煙, 那是劉凱平常抽的牌子。
他把煙盒在儀表板上磕了磕道:“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嘿, 伙計, 你不需
要給我買煙的。”
“我老是蹭你的煙。” 他把打開的煙盒從儀表板上拿起來,搖了根煙出來, 放進自己的嘴里。
劉凱笑了道:“你干嗎不自己買煙抽?”
“我才不自己買呢, 抽不起煙。”
“你真是個瘋子, 伙計。” 劉凱大笑起來。
劉展殷勤的給劉凱點燃了香煙,他總是很擅長和別人相處, 讓別人喜歡他。
不管這種東西是尊重、 愛慕、 幽默, 還是其他,這已經形成了習慣。
在社會里, 人際關系的黏合劑是幽默: 一般是嘲諷, 偶爾帶著巧勁, 時不時就要開黃腔。
盡管劉展只來了兩個星期, 但他已贏得同事們的信任。
只不過, 他還沒有想出辦法來偷地震振動器。
而且, 他必須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得手, 要不然到了明天, 這輛卡車就會被開到七百公里以外的新地點, 也就是新墨西哥州附近。
他心里已經有了個不成型的計劃, 就是搭劉凱的順風車。
路上要花兩三天的時間,這家伙的行駛速度為每小時四十里左右。
在中途, 他會想辦法把劉凱灌醉, 或者使點別的伎倆, 然后把卡車偷走。
他本來希望自己能夠想出更好的計劃, 但是到目前為止, 一點靈感也沒有。
“我的車要壞了,” 他說, “你明天能順便把我載到市區嗎?”
劉凱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你不直接去新墨西哥州嗎?”
“不了。” 他揮了揮手, 指著眼前荒涼的沙漠景觀, “我就想到處看看,” 他說, “得克薩斯州太美了, 伙計, 我一輩子也不想走。”
劉凱聳了聳肩,干這一行的人就喜歡到處走, 瞎折騰, 這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沒問題,我明天開車送你。”載客是違反公司規定的, 但是劉凱總是這么做, “你到時候在垃圾場等我。”
劉展點了點頭,垃圾場是一座荒涼的小山谷, 那里堆滿了生銹的皮卡車、 破爛的電視機和被蟲蛀壞的床墊。
地點就在最近的城鎮的郊區。
屆時沒有人會看到劉凱來接他, 頂多只會有幾個小孩子在那里用來.復槍打蛇。
“幾點鐘?”
“就六點吧。”
“我會帶咖啡過來。”
劉展需要這輛卡車。
他覺得, 他計劃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這輛卡車上。
他恨不得馬上抓住劉凱, 把他扔出去, 自己把卡車開走。
但是, 這樣做一點好處也沒有好處。
首先, 劉凱比劉展和劉展一樣都是華夏同胞, 再然后,現在把劉凱趕走,將軍很快就會察覺到劉展已經來到了米國。
其次, 這次偷竊行動必須在幾天之內保持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態, 因為劉展需要把卡車開到加利福尼亞州, 在全國警方被驚動, 并派出警力尋找失竊的地震振動器之前把它藏好。
無線電里傳來嗶的一聲響, 這說明狗窩里的監測員已經查看了上次振動的數據, 沒有發現異常。 劉凱將鋼板升起, 發動卡車, 向前行駛了五十米, 正好在下一面粉色標志旗的旁邊停了下來。
接著, 他再次放下鋼板, 發送準備好的信號。
劉展仔細觀察著, 就跟之前幾次一樣。 他這樣做, 是為了確保自己能夠記住劉凱操縱控制桿、 扳下開關的順序。
要是以后有什么地方不記得了,那就沒有人可以問了。
他們等待著狗窩發來信號, 以便開始下一輪振動過程。
其實卡車司機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 但是監測員一般都喜歡自己保留發號施令的權力, 遠程控制振動過程的開始。
劉展抽完煙,把煙屁股扔出窗外。
劉凱朝著劉展的車子
點了點頭, 劉展的車子停在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雙車道柏油馬路上。 “那是你女人?”
劉展順著他點頭的方向看。
風情已經鉆出了那輛骯臟不堪的淡藍色本田思域, 正斜倚在發動機罩上, 拿著草帽往自己的臉上扇風。
“是啊。”劉展說。
為了掩藏住自己的身份,他和風情不得已做出了這樣的偽裝。
他們跟隨這家掛羊頭賣狗肉的地質勘探公司已經兩個禮拜了,將軍那個笨蛋似乎還不太確定歐米茄檔案室的具體位置,這無疑給劉展他們有了先行一步的可能性。
“我來給你看一張照片。 ” 劉凱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掏出一個舊皮夾, 從里面取出一張照片, 交給了劉展。
“這是卡莎。"他自豪地說。
劉展看到, 照片上有一位漂亮的墨西哥姑娘, 年齡二十來歲的樣子, 穿著黃色的裙子, 頭上戴著黃色的發箍。
她抱著一個小寶寶, 旁邊還站著一個深色頭發的、 害羞的小男孩。 “他們是你家小孩?”
他點了點頭:“家豪還有佳麗.”
他給小孩起的是華夏名字。
劉展抑制住了自己沖動,“長得真好看。 ”
“他們住在哪兒呢?”
“在墨西哥城”
在劉展的腦海里, 有一個念頭正在開始萌芽道: “你經常回去看他們嗎?"
“不。”
劉凱搖了搖頭: “我一直不停地工作, 兄弟。 我在攢錢給他們買房子。 我想買個好房子, 要帶大廚房的那種, 院子里還要有個泳池。這是他們應得的。”
在這時候,劉展腦海里的念頭已經開始成型了。
他按捺住內心的興奮,保持著輕松的語氣繼續閑聊:“是啊, 一棟好房子, 配一個幸福的家庭,對不對?”
“我就是這么想的。”這時候,無線電又傳來了指揮的聲音, 卡車開始振動。 發出的噪聲就像滾滾雷聲, 只不過比雷聲更規律一點。
一開始發出的是深沉的貝斯低音, 然后音調漸漸升高。 剛好過了十四秒之后, 聲音就停止了。
隨著一切安靜下來,劉展打了個響指道“話說,我有個好主意,不過...,還是算了吧。”
劉凱不禁好奇的問道:“是什么主意?”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兄弟,你說的是什么主意?"
“你懂的, 我就是覺得, 你老婆這么漂亮, 孩子這么可愛,你卻不能經常見他們,這是不對的。”
“這就是你的主意?”
“不是。 我的主意是, 我可以幫你把這輛卡車開到新墨西哥, 這樣你就可以回去跟他們團聚了, 就這樣。” 劉展告訴自己, 不能顯得太過熱心, “不過我估計這個辦法行不通吧。” 他帶著 “誰管他呢” 的口氣補充道。
“是啊, 伙計, 這不可能。”
“或許也不是不可能呢。 想想看, 如果我們明天早點出發,一起開車到市區, 我就可以把你送到那里的機場, 說不定你中午就可以到墨西哥城了。
到時候你就可以跟孩子玩,,跟老婆吃飯、 過夜, 第二天坐飛機。
“我可以在機場接你,機場距離市區有多遠?”
“九十,可能一百公里吧。”
“我們可能當晚就能到那, 或者最遲第二天早上, 沒有人會知道你不是全程開車過去的。”
“但是你不是說想去市區嗎?”
‘糟糕。’
劉展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去市區只是他臨時胡謅出來的。
“怎么說吧,大家都是華夏人,這么大洋彼岸的地方還能相見,就是個緣分,總而言之,我就是想要幫你!”
“你開這么遠的車, 就是為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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