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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區,中央大道。
這條中央大道直通城外的礦區,每日每夜都會有裝載著礦石的貨運車往返通行,將礦區開采的各種金屬礦石運送至倉儲礦石的倉庫。
盧姆獨自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坡坡坎坎的石板路兩側,亮著幾盞幽暗的路燈,耳邊不時有汽笛聲響起,偶爾還會有匆忙的人影經過。
他面前這條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坑洼、凹凸不平的道路上,一輛輛滿載著礦石的鐵皮貨車,正接連不停的、搖搖晃晃的緩慢行駛著。
密布的細雨,被呼嘯而過的風吹得搖搖晃晃。雖然他將渾身都裹在防雨斗篷下,但擾人的水珠,還是無孔不入的浸濕了大部分衣物。
他將斗篷的兜帽稍稍往上推了推,迎面而來的冷風,立刻將雨水從臉頰旁送了進去,落在光滑的脖子上,然后沿著皮膚滑到更深處。
更糟糕的是車輪駛過時,輪胎濺起的污水和淤泥,卻弄臟了他的褲子和腳下的皮靴。同時也將他面前的這條道路變得更加泥濘骯臟。
這座地底城市的街道從來沒有人清掃過。塵土飛揚,任其厚厚地積存下來。一下雨這些塵土就變成了泥漿,滿街的泥漿,不堪涉足。
他抬頭望去,瞧見了不遠處的監管區域內,那臺能夠通往上城區的巨型升降機,在鋼鐵吊索和金屬齒輪的運轉下,緩緩地向上攀升。
當巨型升降機即將觸及鋼鐵天棚頂端時,原本密封的鋼鐵天棚竟像活物般自動張開了一條通道,緩緩攀升地升降機便從通道內穿過。
當年,他就是被拷上由神罰石鍛造而成的鎖鏈,乘坐著那臺從他眼前消失的巨型升降機,來到這座陰暗潮濕、永無天日的地底城市。
而他若是想要離開這座陰暗潮濕、永無天日的下城區,重新回到光輝照耀、風和日暖的上城區,同樣也只有一種選擇。
任何人想要離開這座鋼鐵牢籠般的地底城市,都必須從監管者那里得到一張通往上城區的通行證,然后才能像貨物般被運往上城區。
然而,像他這樣在爭奪權力的游戲中,而失敗的、被沒收財產和領地的、被放逐的貴族,根本就不可能從監管者的手中得到通行證。
即使如今的盧姆·巴迪只是一個失敗者,但他只要還活著,對于上城區的某些奪走他一切的貴族而言,他仍舊是個不可忽視的威脅。
那些奪走與瓜分他的財產和領地的貴族,絕對不會允許曾經那個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對手,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所以,作為一個權力游戲的失敗者,一個被放逐的落魄貴族,他只能永遠地留在這里,再也無法離開。
即使已經毫無希望,但他仍然沒有放棄。
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會放棄離開這座地底城市的希望。因為除了這個希望以外,他一無所有。
盧姆收攏思緒,低下腦袋,望著腳下被雨點浸濕、泥濘不堪的道路,繼續前行。他每踩下去一腳,都會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他在前面不遠的路口處,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來掃了一眼路邊一棟破舊二層樓房的木質招牌——它正“吱吱”在金屬鉤子上晃悠著。
盧姆懷疑這塊招牌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下一陣狂風刮跑,眼前的這棟小破樓也是一樣。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突然襲來,懸在他頭頂的招牌搖搖晃晃的掉落下來,似乎是為了應驗他的預感。
盧姆躲避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擋住腦袋,任由破舊的招牌重重地砸在他手臂上。招牌砸中他的手臂后,就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這家酒館是該換塊新的招牌了!」盧姆不禁心想著。然后便若無其事的推開面前的舊門,走進了這家名叫【酒瓶與利刃】的酒館。
用來遮擋寒風的大門被猛的推開,粗布制的暖簾被卷的飛起,寒風和細雨在刮進來的瞬間,就在整個酒館里面竄了個遍。
人群中立即出現了一陣不滿的叫罵聲。幾個坐在酒館靠門位置的倒霉家伙,頓時被灌進屋內的風雨淋了個半濕。
他們惱怒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準備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剛進門的冒失鬼。而酒館內的其他客人似乎正期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幕。
但是,剛好來得及看見這家伙脫下斗篷后露出來的制服——深藍色的無袖外袍,在胸口處印著三道醒目的藍色閃電——執法者紋章!
緊接著,這幾個緊握拳頭的倒霉家伙,一個個老老實實坐在了椅子上,那坐姿就像是被審訊的犯人一樣,軟弱無力。
盧姆費了些力氣,才頂著狂風,關上大門,然后將脫下的不停滴水的斗篷,扔到墻上的掛鉤上,用右手按著槍柄,走進了酒館里面。
他緊皺的眉頭下,是一雙目光銳利的棕色眼眸,嘴唇上方和下巴圍繞著胡須,臉上有幾道明顯是多年以前就已經愈合的傷疤。
他直徑的向吧臺走去,腳上是一雙被路上污水弄臟的劣質長筒靴——此時它正在酒館的木地板上,留下一連串腳印狀的污跡。
【酒瓶與利刃】的老板叫戈登,大家都叫他‘胖酒桶’。瞧著這一幕后,戈登倒也毫不在意,因為他看上去似乎從不在意任何不快。
然而,這間酒館的酒?瓷先s很不高興,兩條棕色的眉毛立刻皺成了一團,又開始用那塊臟兮兮的抹布擦抹著酒館的木地板。
同時,這只矮小的侏儒還在不停地嘟嘟囔囔的、低聲自言自語著些什么。而他的視線始終在盧姆抬起,又落下的雙腳轉來轉去。
盧姆一邊走向吧臺,一邊掃視了一圈整個大廳;杌璋蛋档拇髲d里,幾乎看不到有什么空位;吧臺前的圓凳上,也已經坐滿了客人。
這里的客人,不單單只是人類,還有其他被放逐的種族。
盧姆瞧見了一個體型巨大、擁有超強力量的牛頭人獨自霸占著一整張桌子,只見這張凌亂不堪的桌子上堆滿了骨頭和空空的酒瓶。
另一張桌子上幾個脾氣暴躁、強壯兇猛的綠皮獸人坐在一起吃肉喝酒,其中一個獸人甚至把自己的伴侶抱坐在腿上,吻的熱火朝天。
這些被放逐者們來自帝國不同的省份,即使在下城區,他們仍舊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把自己灌醉,然后在人群里惹是生非!
沒錯,就是這樣。
這些站在刀鋒上討生活的家伙們,其實并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么強硬,他們太需要一種能夠宣泄心中壓力的活動了。
在這間酒館的右側角落里,盧姆掃視的目光瞥見了那個精明能干、狡猾聰明的地精。那即是一個機械工程師,又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在其他的桌子上,他還瞧見了一個長著蜻蜓翅膀、宛如精靈般的諾瑞恩姬女,以及一群個頭只有老鼠般大小的、古靈精怪的狗頭人。
在酒館壁爐旁那個長條桌的邊上,聚攏著一群喝的半醉的酒客,他們圍繞著無家可歸的喬伊,聽著這個年輕人編織捏造出來的故事。
“那洞穴就像是惡魔的喉嚨一樣漆黑。”喬伊壓低了聲音,繪聲繪色的編織、或者說捏造著最近在城外的礦區那邊發生的詭異事件。
“我的照明燈只能照亮前面十幾步遠的距離,再遠一些光線就完全被黑暗吞沒了?諝庵袕浡劳龅奈兜,我確信里面有怪物。”
無家可歸的喬伊的視線透過煙霧繚繞的空氣和閃爍的火光,看著聚攏在周圍的一張張臉孔,他和每一對緊盯著自己的眼睛一一對視。
以確保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會被酒館另外一邊那個抱著七弦琴、唱著優雅又下流詩歌的諾瑞恩姬女所吸引走。
然而,當盧姆的腳步靠近的時候,這其中有不少酒客轉過目光,盯著面前這位穿著藍色制服、佩戴著鐵鏈手銬和轉輪手槍的執法者。
那些看向盧姆的目光里,有略帶崇敬的、也有滿懷憎惡的,他明白這與自己執法者的身份有關。
法律應當是公正無私的,每一具體案件中的執法者也應當是公正無私的。但是執法者只對平民公正無私,而對貴族卻是包庇袒護。
盧姆直徑走到右側的角落里,坐在了地精的對面!捌樟_德先生,”他頗有禮貌的稱呼,“我的機械表壞了,需要你幫我修好它!
“這里是酒館,不是我的鐘表店!钡鼐贿叧灾姘脱猓贿呁R姆說,“況且它總是壞,也許你該換塊新的機械表!
“你可以帶回去修,”盧姆將戴在手腕上的機械表取下來,“確保它能夠修好!彼麖娬{,接著便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銀色的硬幣。
“這塊機械表需要更換不少精細的零件,”精明的地精立馬露出一副難為情的神色,“這一枚銀幣,恐怕不夠支付維修它的費用。”
“確保它能夠修好。”盧姆再次強調,隨即他又鄭重地做出承諾:“普羅德先生,請你放心。到時候我會支付你所需的額外費用!
“這對你一定有很重要的意義。”地精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有些好奇的問道,“否則你不會將這塊機械表一次又一次的維修。”
“也許,你該徹底的修好它!北R姆并沒有回答對方的好奇,而是直截了當地指出,“這樣我就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怎么會是麻煩呢!”地精的話語突然變得甜如蜜糖,“能夠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讓您滿意是我的宗旨!”
盧姆真誠的沖著坐在對面的地精笑了笑!捌樟_德先生,我就不打擾你用餐了!闭f著他便起身,朝著酒館的吧臺位置走去。
越過這些餐桌就是一個寬大的吧臺,吧臺最里面靠墻砌著一個壁爐。明晃晃的火焰在石頭上熊熊燃燒,上面是被鐵釬穿起來的香腸。
以客人的目光望去,吧臺右邊的墻壁上挖出了幾層的壁櫥,最下面一層整齊的碼放著一堆黃色的或長頸、或平底的陶罐。
上面的幾層分別放著卷心菜、蘑菇、面包、干肉。熏雞等食物。吧臺的入口處,靠墻放著一把短木梯,用來取高處的食物。
在吧臺最顯眼的位置,張貼著幾排畫著各種人物畫像的懸賞通告,那些畫像底下分別是被通緝者的名字(綽號)和具體的懸賞金額。
盧姆在那些懸賞通告當中,隨意的掃了一眼,卻無意中瞧見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其中的一張懸賞通告上居然畫著布蘭特的頭像。
“老一套?”吧臺內的酒館老板扔給盧姆一條干凈的毛巾。
盧姆接住毛巾,點點頭,走到吧臺前坐下,然后略帶疲倦的說:“再給我隨便來點什么能夠填飽肚子的。”
“沒吃晚餐?”胖酒桶已經倒滿了一大杯麥酒,且正鉆在柜臺里費勁的找著什么。
“還有早餐和午餐!北R姆一邊點燃香煙,一邊回答。
“噢,可憐的孩子,”年過五旬的戈登詢問道,“最近又在查什么案子?”
戈登終于找到了所需要的,站起身來后老臉都憋紅了,只見他的手中多出來一個褐色瓶子,光滑的瓶身上印有一個骷髏股骨標志。
“等等——說到辦案,今天還是別加烈酒了……”盧姆揉著太陽穴說,“我想我需要保持清醒!
“如你所愿!备甑窃噲D聳聳肩,但是這個動作只是讓他的渾身肥肉都為之一顫。
盧姆接過麥酒,大喝了一口,然后說道:“最近我接到報告說,有不少礦工在礦區失蹤了!
“這在礦區還不是家常便飯嗎?”戈登先是反問道,繼而又用寬慰的語氣說:“你不該為此煩惱。”
“這次不太尋常,有目擊者報告說,礦區里面似乎存在著……”
盧姆在腦子里搜尋著合適的字眼,但最后還是只能用目擊者的原話來表達:“食人的怪物!
“食人的怪物?這意味著什么?”戈登一邊準備食物,一邊低聲的說著,“這座城市到處都是危險的怪物,而且他們也吃人肉!
“這不一樣!北R姆面色沉重的回答。
“有什么不一樣!”戈登試著想說句玩笑話,但卻沒有成功,反而還感到從脊背升起一股涼意。
戈登將一盤搭配好的食物遞給了面前的盧姆,然后接著說道:“既然礦區出現了食人的怪物,那你是不是應該去礦區調查一下。”
盧姆用刀叉夾起一塊冒著熱氣的烤腸,塞進嘴里狼吞虎咽下后,開口回應道:“等過了今晚,我就會帶著一隊人去礦區調查此事。”
“你應該去趟跳蚤街找霍克,讓他陪著你一塊去,”戈登建議道,“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些錯綜復雜的礦洞,只有他才不會迷路!
盧姆需要調查的不僅僅是這件礦工失蹤的案件,還有關于達特·維克多聲稱自己被搶劫的事件,需要他前往跳蚤街當面質問布蘭特。
“我正有這個打算,”吃飽喝足后,他掏了掏口袋,半天只摸出一個銅板,然后又塞了回去!斑@頓晚餐先欠著,下次一起結算!
“這頓算我請的,”戈登一邊收掉吧臺上的空盤子和酒杯,一邊說道,“下回來記得帶錢就行!
盧姆沒有出聲回應對方,只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后便起身這家名叫【酒瓶與利刃】的小酒館。
盧姆披著深灰色的斗篷,重新出現在安靜地、充滿屎尿味的街道上,現在他決定去趟位于城市邊緣第九區的跳蚤街。
這場大雨來的急,停的也快,甚至算不上是一場雨。盧姆心下猜想:「很可能是從上城區的污水溝里排下來的臟水。」
剛進入市場區不久,一個與盧姆同樣打扮的人看到了他,立刻騎著腳踏自行車向他這邊行駛過來。
年輕的執法者沖他喊道:“盧姆隊長,雷洛斯副隊長正在找你。”盧姆認得這名執法者的臉,但記不清他的名字。
盧姆下意識的預感到又有新的案件發生了。「希望不是兇殺案!顾B忙問道:“他現在在哪?”
“在城墻區的監獄……”年輕的執法者回答。
“別告訴我他進監獄了!北R姆脫口而出。
“長官,這是個不錯的笑話,”執法者咧嘴一笑,隨即正色道,“但那兒出了大問題!
盧姆心想:「監獄能出什么大問題?除非是有罪犯越獄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
他騎走了這位年輕的執法者用來巡邏的腳踏自行車,直奔東邊的監獄而去。
這輛腳踏自行車由車架、輪胎、腳踏、剎車、鏈條、齒輪、軸承、車把、前叉、前軸、等20個復雜的部件組成。
其中,車架是這輛自行車的骨架和主體,它所承受的人和貨物的重量最大。其他部件也都是直接或間接安裝在車架上的。
盧姆扶著車把,雙腳用力蹬在腳踏上,通過轉動鏈接著的后軸、曲柄、齒輪,鏈條等部件,使后輪轉動,從而使自行車不斷前進。
此外,這輛腳踏自行車為了安全和美觀,以及從實用出發,還裝配了車燈,支架,車鈴等一些部件。
要到監獄,盧姆需要穿過幾乎整個市場區,幸好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使得他能夠狂奔,且一路順利的抵達了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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