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大家都變成了人偶吧?背籮筐的先生。”天懿知道自己不可能逃過這蝎子的追擊,冷靜地質問著男子,藏起破爛的右手,握在了袖子里的桃花紋匕首之上。就算死在這里,她也要反抗到底。
“嘻嘻嘻!不愧是傳聞中洞察一切的天懿公主。”蛄撫摸著機關蝎子的鉗子,笑嘻嘻地朝天懿說道:“在下名蛄,是天魔的第八席哦!啊……雨無正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真是傷腦筋呢。”
“雨無正……雨無正?雨無正!”天懿憤怒了。她是知道的。天魔是這常世里超越了鬼族的威脅。就連不懼鬼族的方圣也對傳說中的十三天魔忌憚萬分。他們中的每個據說都有傾城滅國的能力。可是對于雨無正出賣別城的憤怒讓天懿徹底忘記了恐懼。
“不要生氣嘛,天懿公主。雨無正大人也是臨時和我合作的哦。就算沒有他的幫助,這別城我也是要拿下的。”蛄盯著天懿流血的手,“您受傷了吧。哎呀,疼嗎?到我這里來,很快就不疼了哦!因為啊……我要把你做成新的人偶哦!”
“我沒有絲毫權力和武力,把我做成人偶對你有什么好處?”天懿冷笑一聲。
“呀~天懿公主還不知道嗎?您的哥哥,方圣皇帝,進入「圣域」后便一去不返。”蛄裝作一臉吃驚,“方圣長老院已經準備推舉您繼任皇帝之位。把您做成我的人偶,便是將方圣攬入手中。這很難理解嗎?”
“什……什么?”天懿全身顫抖起來。她不是害怕自己丟掉性命,而是想象到整個方圣被人偶所傾覆,緊接著便是整個常世。她不敢想象那樣的世界。
“為了我的大業,就請天懿公主你乖乖配合吧!”蛄指了指機關蝎子的尾刺,“這蝎子的毒素會將您麻痹。在那期間,我會好好把您做成美麗的人偶的哦!”
天懿拔出了匕首,想要在蝎子動手之前了結自己的性命。
“沒用的哦,天懿公主~嘻嘻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您以為死了,我就不能把您做成活人偶了嗎?”蛄大笑起來,“如果您能把自己剁成碎屑的話那倒另當別論。不然我還是會把您修好的!”
天懿完全沒轍了。她看不透對方的想法。天魔這般的存在已經超越了她的認知。這第八天魔,連生死的界限都已經能染指了嗎?
“那么,就請您睡過去吧。嘻嘻嘻!”蛄揮了揮手。機關蝎子緩緩地爬到天懿面前,刺出了尾巴。
成塊的磚瓦從空中落下,覺破開大殿的屋頂,落在天懿面前,舉著匕首擋住了這尾巴。
“你就是那個地狩的「酉首」?”蛄眉頭一皺,“我的傀儡是被你給攔住了嗎?”
“啊……就是我。”覺的身體上全是傷口,鮮血淋淋,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去,“你就是小姐以前提起過的背籮筐的猥瑣大叔嗎?呵呵……正好省的我去找了。今天就讓我超度了你吧。”
“地狩的雜碎傭兵就不要口出狂言了。”蛄重新露出了邪笑,“你似乎從地狩搬了點救兵。可是啊,他們現在全都是我的傀儡了哦。那個帶頭的用大刀的壯漢內臟被我掏出來的時候,發出的慘叫,真是沁人心脾啊!”
“你……你!”覺徹底發狂了。他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了機關蝎子的尾刺,向蝎子的腦部刺去。
叮叮兩聲,覺雙手的匕首在蝎子堅硬的外殼上蹭出了火花,斷開了。蝎子的巨鉗橫掃而來,擊飛了覺。
覺的身體落在「梅」家家紋的壁毯上,重重砸入墻內。巨大的壁毯裹著覺的身體和墻上裂開的磚石墜落在地。
“我這些個高級傀儡啊,可不是你這樣普通的常世武器能夠傷到的。”蛄望著緩緩墜下的壁毯狂妄地宣言道。
“話可不能說太滿啊……”覺撕開了壁毯,重新站了起來。
蛄的眼睛睜得老大。不是驚訝于覺還能站起來,而是察覺到了異樣。
空氣中,黑色的羽毛彌漫開來。覺的頭發變成了白色,雙眼散發出了紅光,身體上的傷口完全愈合,連衣服都自動復原了。
機關蝎子朝覺快速沖去,巨鉗直指覺的脖子。
而覺則不慌不忙重新取出兩柄赫然刻著「鑄」字的匕首。
“蠢貨,快回來!”蛄正要喚回自動出擊的機關蝎子,可為時已晚。一道白光劃過,機關蝎子被切割成渣,齒輪散了一地,無力地滾動著。
覺閃身穿過蝎子,帶著黑色的羽毛,已經來到蛄的面前。凜冽的視線落在蛄的身上,口中呼出冰冷的寒氣。
“覺……”天懿認出覺的身上也產生了異變。現在的覺已不是本人,而是……某人的……傀儡。
“你就是第八天魔嗎?幸會幸會。”覺的聲音里帶著殘酷與不屑,“雨無正那家伙就是投靠了你是吧?”
“嘻嘻嘻!那么你想必就是雨無正口中所說的外道殤吧?”蛄的臉湊了上去,挑釁地說道:“區區鬼族竟敢來直面我這天魔,勇氣可嘉。”
“直面談不上。呵呵,只是借用一下我那寶貝女兒的能力,憑依在這個地狩傭兵身上罷了。”冰冷的話語從覺的口中吐出。
“那斬斷我那蝎子的也是某種能力咯。明明是個下等血族,手段確是不少。”
“呵呵呵,那是我三子的能力。這個「闌界」里,可沒有他斬不斷的東西哦。”
“「闌界」?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呢。那么你是來搶天懿公主的了?”
“這都被您看穿了。我很欣賞天懿公主的才能,決定要保護她,助她登上皇位。在她的帶領下,方圣、乃至整個常世都能走向無比的繁榮。然后與我率領的鬼族和諧共處。這便是我的大業。”
“笑話。”蛄冷冷地笑道,“你只是想要她這把打開天家「圣域」的「鑰匙」罷了。”
“哦?天魔大人連這都知道?四象劍祈跟你什么關系?”
“嘻嘻嘻~那個女人跟你也有聯系嗎?還真是被她擺了一道。也罷,我的大業也少不了天懿這把「鑰匙」。”
“哈哈哈~原來如此,那個女人和她的主子還真是用心險惡呢。不過,就算如此,今天我也不會讓步的。天懿不能交給你。”黑色的羽毛包裹著覺雙手的匕首,將匕首化作了兩柄刻著羽紋的黑色長刀。他俯下身子,雙手各持一刀,擺出了與平時隱秘機動完全不同的大開大合之勢。
“那就來廝殺吧!嘻嘻嘻!”蛄狂笑道。
覺右手的長刀突刺而出,被蛄單手接住。火光迸濺發出了打鐵的聲音。
“天魔大人自己的身體看來也是機關呢……”覺左手的長刀鋒刃翻轉朝上,斜上斬向蛄的腰部。
蛄輕輕動手,另一只手將這把長刀也接住了。
“你那斬斷一切的自信去哪兒了?嘻嘻嘻!”蛄的臉上綻開了孩童般的笑容,那是對比自己弱小的對手施以絕望的喜悅。
“你這身體!不是出自「闌界」?”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誰告訴你天魔是這「闌界」里的存在了?你的腦袋瓜可真是簡單呢~”蛄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哈哈哈~我也沒說要斬斷天魔大人您啊!”覺的震驚之相只是裝出來的,此刻已經咧開了嘴陰森地笑起來。
反而是蛄瞇著的眼睛睜大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生命,作為機關傀儡這本應永恒的生命正在逝去。
“呀~不愧是天魔大人呢。真的很難殺死呢。我四子的能力竟然不能讓你即刻死去。”覺收回了雙刀,冷淡地看著蛄跪倒在地,零件從身體里噴涌而出。
“你……這是什么能力?”
“秘密~天魔大人不需要知道。”
“哼哼哼~第十三天魔遲早會把我復活的。”蛄的半個身子都已經破裂開來,身體里的齒輪裸露在外。
“不會的哦。我現在都知道了。你跟雨無正和天踽混在一起,背著其他天魔做的事情。”覺俯身在將死的蛄耳邊低語道,“我要是把這些事告訴莽和余弦。你覺得他們會怎么想?第十三天魔的能力我也知道哦。蛄,你這個人格,作為一個容器,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你!外道殤!”蛄的身體散了架,只剩半個腦袋還維持著原型,“我的人偶們會來將你這替身和天懿公主撕碎。你想要得手的「鑰匙」就拿來給我陪葬吧!”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半個腦袋也徹底分解為了無生機的零件。
覺一腳踢開地上的零件,輕浮地走到天懿面前,伸出了手:“天懿公主,跟我走吧!”
啪的一聲,天懿打掉了他的手。
“天懿公主?你這是在干什么?”覺詫異地問道。
“你把覺還給我!”天懿眼中含著淚水,大聲尖叫著,“快從覺的身體里出去!覺不是你的傀儡!覺是……覺是我的……”
“哦~你是說這個容器啊!”覺,不,憑依覺的人操縱著覺的手指指著覺的身體,“我可是救了他哦。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保護你從這里出去。你聽,第八天魔的傀儡們過來了哦。”
四面八方傳來了無數機關運動的聲音,好似整座別城的人都在朝這大殿奔來。
“不!”天懿后退了一步,“覺不是你的傀儡!我也不會任你擺布!我寧可死在這里,也不會做你的傀儡!”
“那就莫怪我動粗了,天懿公主。”覺的身體粗魯地抱住了天懿。
一股鮮血流淌下來。
“你!天懿公主!你這是?”覺的身體從天懿身上離開了。一把桃花紋樣的匕首正插在他的腹部。那是天懿袖子里藏著的「桃」家匕首。
「桃」家的天鴻傳信發作了。覺和天懿的腦海里走馬燈似的回憶起兩人過去幾個月的共同生活。
「覺,小姐對你來說,是什么樣的存在?」
「小姐……是我的太陽。」
「那你還在這兒睡什么?」
「身體好痛啊!頭好暈啊!」
「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嗎?想想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
「我要保護小姐,直到最后一滴血,直到挫骨楊飛。」
“你!從我的身體里出去!”覺自己的意識咆哮著。
“天懿!你這笨蛋!沒有我,你們兩個都會死在這兒!”覺一拳打在自己臉上。那個名為外道殤的憑依者終于閉上了嘴。
空氣中的黑色鳥羽散了一地。覺手上的長刀也恢復了匕首的原型,包裹在外的黑羽四散紛飛。他的后背噴涌出無數黑羽,原本生長在背上的黑色脈絡病變逐漸褪去。
覺跪倒在地,倒在了天懿的懷里。
“小姐……對不起,說好要保護你的。咳咳。”覺已經沒有一絲站起來的力氣了。
“覺!歡迎回來!”天懿笑著說道,淚水滴在覺的臉上,“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她不顧自己手上已經破爛的皮肉,抓起一把覺的匕首。
四面八方,數以萬計的傀儡活人偶朝這大殿涌來。
就連天空也被形態各異的機關鳥獸遮蔽了。
最先抵達的是一只禿鷲般的嵌合鳥獸。它的腳爪上已經抓著一位全身是血,裹滿繃帶似乎已經失去意識的黑衣少年。但是貌似還不滿足自己的獵物,這鳥獸被覺與天懿身上的絕死氣息吸引而來,循著本能殺向地上垂死掙扎的二人。
“少年~不知道該說什么。下面全是你父親的「黑羽」吔!可以療傷了哦!”
“玖伊,拜托了。”黑衣少年吐掉了口中的木簽,睜開了紅色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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