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酒兒？”杜蘭真望著裴琴華從房間里走出去，回過頭來，對著侍女笑意盈盈，絲毫看不出來剛才疾言厲色、敢對著元嬰真君當(dāng)面羞辱的凌厲來。
侍女露出詫異的神色來，但還是柔聲說道，“正是晚輩。”
“那么，酒兒，你來望云閣多少年了？”杜蘭真一開口，聲音甜如浸蜜，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心拒絕這仿佛天籟的聲音。
酒兒神情一陣恍惚，不由自主地答道，“晚輩來望云閣已經(jīng)有七年了，蒙閣中管事賞識，在裴元君手下零散的打下手，做些邊角料的活計。”
“別妄自菲薄，你被裴元君派來單獨應(yīng)對我，想來很得看重吧？”杜蘭真柔聲問道。
“讓前輩見笑了，晚輩只是性子還算沉穩(wěn)，元君信得過而已。”酒兒幾乎是誠惶誠恐地說道，“真要說看重，其實也是沒有那個程度的，畢竟，我不是元君的弟子。”
“望云閣有哪些大客戶？”杜蘭真既不問裴琴華，也不問裴琴華的大師兄，卻問了一個似乎莫名其妙、毫無關(guān)系的問題。
酒兒毫不遲疑地一一清點了起來，“赤霄宗、明心谷、六壬閣、陰陽宗、萬象樓、浮生門……”她不僅把這些大客戶說了一遍，還把這些勢力經(jīng)常親自來望云閣的管事的名字和特征也一一地說了出來。
杜蘭真聽著酒兒的話，不由挑了挑眉，她算是知道為什么酒兒能夠在一眾侍女中脫穎而出了，就憑借她這副難得的好記性，以及洞察細(xì)微的能力，她想不出挑都難。
杜蘭真難得起了愛才之心，因此問起來更加不留情，“望云閣一年的利潤有多少？”
“去年的凈利潤是一百二十萬上品靈石。”酒兒答道。
杜蘭真在極塵宗的時候，算得上兩耳不聞窗外事，并不怎么懂得經(jīng)濟經(jīng)營的事情，直到去了諒事宗，為了挑起夏華容留下的攤子，擔(dān)起“諒事宗大弟子”的重任，親自上手了諒事宗的一部分產(chǎn)業(yè)。她本身對此很有些天賦，又肯用心去學(xué)，因此并不是那種只知道修仙打怪、說起經(jīng)營來茫然不懂的暴力型修士。
杜蘭真深知，一個年凈利潤達到一百二十萬上品靈石的勢力是個什么概念，而不算成本，這個勢力的收入又會達到怎樣一個可怕的地步，不由皺起了眉頭，望云閣的勢力有點超乎她的想象了。
但這一切不是讓她心生猶豫，只是讓她感到懷疑。
她確定自己沒有聽說過望云閣的名字，但這參考意義不大，畢竟她也沒有親手做過生意，只是核對賬目、管理產(chǎn)業(yè)而已。但一個年利潤能達到這種地步的勢力，她不可能沒聽說過！
畢竟，懷璧其罪，若是沒有相匹配的實力，望云閣也守不住這樣的巨額財富。而有了實力，也就注定不可能藏于匣中——因為總會有人覬覦地伸出手，望云閣不暴露出自己的實力，是不可能保住自己的利潤的。
可為什么望云閣能夠打破這個規(guī)律呢？
杜蘭真想著，又針對望云閣的財務(wù)情況一一詢問了一遍，直到她透過酒兒的話語，把望云閣目前的財務(wù)情況摸得大差不差，可能就連裴琴華自己都沒法知道得更詳細(xì)了，這才放開貫珠天音，笑盈盈地望著酒兒。
酒兒從恍惚中醒轉(zhuǎn)，見到她這說不盡溫柔動人的一笑，臉色卻猛然變得慘白了起來，不敢置信地望著杜蘭真。
“我想，你也知道，你說出的都是些什么樣的信息吧？”杜蘭真溫柔地笑道，“如果讓裴元君知道了，我是無所謂，畢竟她不可能殺了我，而消除記憶這種事情，她也沒本事做到。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你泄露了望云閣的機密，裴元君會怎么對你，應(yīng)該不必我說吧？”
別小看這些財務(wù)情報，望云閣一年到頭的大事小事都反映在了這些看似無用的信息里。無論是哪個勢力，都不會允許自家的財務(wù)信息外傳。在極塵宗，貢獻點的轉(zhuǎn)換情況絕對是最高的機密。通過酒兒說的這些信息，已經(jīng)足夠杜蘭真大致推斷出望云閣的很多信息了。
要么望云閣另有玄機，但杜蘭真更傾向于它有后臺，把一年大部分的利潤都當(dāng)作孝敬給送出去了，因此得以在戡梧界立足。
雖然用手段逼出消息，再拿來威脅別人的手段很無恥，但杜蘭真絲毫不以為意，笑容親切，一如裴琴華對她，“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酒兒眼神里流露出懷疑來。
“我們是在一個陣法里，是不是？”杜蘭真淡淡地說道，“我猜，想必不是殺陣吧？否則一旦客人誤入，豈不是糟糕？”
“前輩這話就不符合邏輯了。”酒兒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并不負(fù)杜蘭真對她的高看，即使忽然落入危局，即使使她陷入危局的人就在面前威脅她，她也能冷靜地面對，甚至像杜蘭真對著裴琴華那樣，無視修為差距談判了起來，“望云閣何其大，客人怎么會誤入呢？”
“我會算。”杜蘭真溫柔地笑了一笑，“從拍賣展臺到這個房間絕對不遠(yuǎn)。”
“萬一我們是通過傳送陣把前輩送來的呢？”酒兒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從某種角度來說，杜蘭真很能理解裴琴華的心情了，這甚至讓她懷疑酒兒在她面前是不是如她自己在裴琴華面前那樣演戲，但這種看著小輩雖然在自己面前耍心眼，但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妥協(xié)的態(tài)度真的很能取悅?cè)耍澳蔷秃椭笆且粋�情況了，容易讓客人誤入，是不是？”
酒兒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杜蘭真所說的都是實情。雖然誤入傳送陣導(dǎo)致誤入別家勢力的秘密區(qū)域似乎很弱智，但這就是這個世界上真真正正會發(fā)生的事情。你永遠(yuǎn)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匪夷所思的弱智和巧合。
“好吧，算前輩說對了。但是，我確實不知道怎么出去。”酒兒妥協(xié)了。
“只要不是殺陣，闖一闖又何妨？”杜蘭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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